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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往邊上移開少許,接著又被他拉入懷中,耳際是他戲謔的笑和熱熱的鼻息?!皠e跟蟲子似的一直扭。你不亂動,我保證也老老實實的?!边@樣的清晨,相擁而臥,靜看雨幕連天,只覺得人生第一樂事不過如此?!熬瓦@樣多好,只有你,只有我?!?/br>“在想什么?”許久之后聽見他問,陳婉沒有回答。事實上她心中空濛茫然,什么也沒有想,卻又重巒疊嶂地被層層霧鎖,不知歸路?;蛘呙總€女孩子都要經(jīng)歷這樣的過程?潛意識里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有著無盡泯滅眾生的萬丈光芒,卻在生命的大開大闔大喜大悲后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一塊極其普通的朽木,和溪邊所有礫石雜草一般無二,面對如水歲月,默看一溪靜水深流。“貓兒,我們還沒有正經(jīng)聊過天,來和我說說你。想知道你小時候什么樣子,家里怎么樣,上學(xué)有多少人追,喜歡什么討厭什么……”“你不是說不管朋友還是敵人,都要把他底子先淘清楚嗎?問我做什么?”“那不一樣,那是外人。我想聽你自己說?!?/br>“沒什么好說的,和別人一樣?!?/br>“那我說我的給你聽。從哪開頭?”他絲毫不為她的冷淡所打擊,興致極其高昂。停頓片刻,說:“還記得我們頭一回認(rèn)識在哪嗎?在你家門口。走路貪玩,專往有坑的地處走,每跨過一個水洼,馬尾巴就甩一下,手上好像還端著個藍(lán)花大碗。我那會一見,就想起了我奶奶,想她年輕時是不是也這樣,扎著大辮子穿行于巷子里。忘了和你說,我奶奶也是朱雀巷人,李家的?!?/br>陳婉記得老輩人提過李家,那是當(dāng)年朱雀巷乃至濟(jì)城有名的大戶人家。整個家族搬走之后,老房子被分劃給好幾家共住。最近似乎聽說李家人又回來了,重金買下了李家大院。“我奶奶年輕時可俊,不比你差多少。我爺爺說,那年我奶奶他們文工團(tuán)隨一野轉(zhuǎn)戰(zhàn)演出,那可是里面最拔尖的一個,我爺爺一眼就瞅中她了。我奶奶嫌棄我爺爺沒文化,喜歡的是團(tuán)里上海來的一個創(chuàng)作員。后來創(chuàng)作員娶了別人,她就嫁給了我爺爺。我爺爺?shù)攘藥啄?,那叫一個堅持不懈……”“你們家算家學(xué)淵源了。”陳婉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說了出來。被她搶白之下,秦昊頗有些難為情,狠狠咬了她耳垂一口,說:“你懂什么?那叫革命精神,堅忍不拔自強(qiáng)不息無堅不摧,八年抗戰(zhàn)就是靠這意志打下來的?!庇终f,“你不知道我爺爺對我奶奶有多好,五七干校的時候,我奶奶身子熬不住,我爺爺天天早上星星還沒收,趕一個多鐘頭馬車去旁邊的農(nóng)場給我奶奶端牛奶?!?/br>他似乎陷進(jìn)回憶里,良久沒說話,她問:“然后呢?”“然后?”秦昊見她來了興趣,又繼續(xù)開講,“我奶奶是我爺爺?shù)目诵?,我爺爺那么火爆的脾氣,回了家,我奶奶拿眼睛一瞪,馬上和小綿羊似的。我爺爺不講究衛(wèi)生,他那輩子人都那樣,又是農(nóng)村出來的,我奶奶看不慣……”遠(yuǎn)至爺爺奶奶年輕時打架打到組織來調(diào)解,近到奶奶走的時候爺爺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幾天。一件件能記得的有趣事羅列出來,語聲隨著她睫毛的忽閃越來越輕?!八??”見她眼皮終于合上,他苦笑?!皳瘟诉@么久,終于睡了。你這犟脾氣和我奶奶有的比的,她要是還在,不準(zhǔn)能把你寵到天邊去?!?/br>秦昊期望這場雨下個幾天幾夜,最好能把高速路給淹了,可惜到了下午醒來時天已放晴。陳婉站在洗手間瞪著馬桶里殘留的橡膠薄膜狀物體時,秦昊前額的頭發(fā)遮住半邊眼睛,迷迷糊糊拖著鞋走進(jìn)來,張手就要抱她。她兇巴巴地一手按下馬桶上的去水鍵,漩渦消失,抽走他億萬個子孫,暗自禱告最好什么時候能把它們的主人也一并沖走。“你快點,別故意拖延時間。”她推開他出去,留下他對著鏡子笑瞇瞇地開始刮胡子。回程時秦昊自知不能太過張揚,可嘴角就是不自禁地微微上挑。欠揍!陳婉看在眼里,心下堵著氣,憋足了一路。車進(jìn)市區(qū),他在藥店門口停下。陳婉不明白他進(jìn)藥店做什么,看著他背影消失在店里,突地回想起上次自己去買藥的經(jīng)歷。再次重溫當(dāng)日的無助與凄惶,心里即時被冷意包裹,冰寒透骨地疼,眼一酸,又想掉淚。不知道何時變得如此軟弱?她恨自己不爭氣,擦擦眼角,裝做無所謂地目注著前方。“喏,拿著。”他上車時說。她瞟一眼他手上的東西,有些出乎意料。“昨天晚上才看見你腿上的紅斑,怎么咬成那樣?我媽提過這牌子,效果特好,不留疤的?!彼唤?jīng)心地說。陳婉臉上微紅。朱雀巷的蚊子比普通的毒,站廚房里一晚上能被咬得象葡萄串。她的皮膚又敏感,一抓就發(fā)腫,即便最后疙瘩消掉了,也有點淡褐色的印,要過一個冬天才能完全消失。平常再熱她也是穿長褲多,昨晚……腦海里閃過他低頭一寸寸親吻她小腿的景象……頓時赧顏耳熱地別開視線,手上緊緊攥著他買的藥膏。沒到前街,她已經(jīng)匆匆喊停。秦昊詫異,陳婉說:“以后別停前街路口了,上次被人看見了,傳到我舅媽那里,我舅媽在問呢?!?/br>“那你怎么答?”他好奇。“還能怎么說?說是問路的。”見他毫不掩飾失望,她沒好氣,“我走了?!?/br>“等會?!彼贸鰝€信封遞給她,陳婉瞬間沉下臉,秦昊連忙解釋說:“你別想歪了。葉慎暉指名說送你的,就是匯星城的購物卡。別往心上放,他一年送出去不知道多少。頭回見,叫他一聲哥,他也該給的是不?”她遲疑了數(shù)秒,接于手中。“唉,你別急著走啊?!鼻仃缓罢f,“就沒話和我說了?”“沒了?!?/br>他一口氣被噎住,想了想問:“放暑假真不能出來?”“嗯。”“白天也不行?”“要看店。”“那記著有事沒事給我電話。”她敷衍地點頭。“那個……方存正沒找過你?”她瞥他一眼。“我就問問,順口問問?!?/br>“沒別的我走了?!?/br>他點頭,指尖敲擊著掌下的方向盤,見她拉開車門,忍不住說:“要記得有空想我?!?/br>陳婉一觸上他眼中殷切不舍的眸光,即刻垂下眼,淡淡應(yīng)了聲,提起東西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