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分道()

“很委屈？想哭？”

細而彎的一雙眉毛，圓圓的笑眼，本是一張和善可親的面孔，但在明心的看來，卻是說不出的可恨。

“吶，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啊，云霄閣七代弟子武誠，等你來報仇，哈哈哈哈！”

冷言冷語和著刺耳的嘲笑，無情的刺進明心的心里，讓他既憤怒，又委屈難過。

“行了武誠，欺負一個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小孩子怎么啦？人家可是昆侖弟子，三宗六派，嚇?biāo)滥阊??！?/br>
“你！”

“你們兩個！不要吵了。”

“是，小師叔祖?！?/br>
挨了斥責(zé)的兩個七代弟子忽然想起，出來之前，師父曾一再交代，凡事聽從小師叔祖的吩咐，切不可觸怒于他，否則誰也救不了自己，當(dāng)下再不敢多言。

“你叫明心是吧，那個……是你師兄，對吧？”

雖然是猜測，但語氣中卻沒有多少疑問的意思。

“能告訴我，他是怎么死的嗎？”

明心把頭一扭，梗著脖子不予回答。

“好，不想說就算了?！?/br>
戚長風(fēng)站起身來，左右看了看。

“蕭沉，你陪他去趟昆侖，帶著地上那兩個?！?/br>
“小師叔祖，我……這里……”

“一會兒會有四代長老過來幫手。”

“是，小師叔祖?！?/br>
蕭沉躬身一禮，去到一邊拉起明鏡的尸身。

“你師叔沒死，今日之事涉及到幾百年前的一段恩怨，你師父也未必清楚，道玄宗的老怪物或許知道些，想要報仇，找他問問好了?！?/br>
明心畢竟年紀(jì)太小，戚長風(fēng)對他并沒有一貫的冷肅，言語還算溫和。

“殺死我?guī)熜值氖且粋€提著貓的妖怪，頭發(fā)很長很長，也穿白色的衣裳?！?/br>
或許是因為和善的態(tài)度，或許是被戚長風(fēng)的行事做派所折，明心終于把楚君竹說了出來。

“它有沒有什么很特別的地方？”

從明鏡胸口致命的傷處戚長風(fēng)判斷出，行兇的妖可能已經(jīng)化做人形，問明心就是想知道那妖有什么不同于常人之處，好以此來推斷出是什么妖。

“特別……特別……”

對于楚君竹的面容，明心記得是清清楚楚，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啊對了，他和你有點兒像?！?/br>
“像我？”

戚長風(fēng)愣了一下，怎么也沒料到明心居然會說那妖像自己。

其實這也沒什么可奇怪的，明心是被師父撿到山上的，自小長在昆侖道府，整日里見到的都是或者麻灰或者皂白，兩種顏色的道袍，松松垮垮的，很少有誰能穿得漂亮。而楚君竹和戚長風(fēng)，都是一身可體的白色衣裝，一樣的清雅俊氣，讓人看著就舒服。

明心才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jì)，正是愛幻象的時候，先前明鏡和楚君竹拼殺的時候，躲在一邊偷看的明心就很是羨慕楚君竹的帥氣，而后出現(xiàn)的戚長風(fēng)也是差不多。所以，在被問起時，也沒多想，就說了出來。

“是樹妖?！?/br>
戚長風(fēng)確是厲害，才一轉(zhuǎn)眼就從明心的話里，判斷出了楚君竹的身份。虎豹狐狼之類的妖多兇厲，山石土沙生出的妖多粗蠻，只有樹妖化形之后，才會顯得清俊些。

只是樹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沙海中應(yīng)該不會有樹妖的才對。而且能夠如此快速的破陣而出，實力定然極強，一個外來者，在這個時候來到這里，究竟有什么樣的目的？它手里邊那只貓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連串的疑問讓戚長風(fēng)摸不到一點頭緒，心下不由多了幾分忐忑。

“小師叔祖，我們……”

“哦，去吧?！?/br>
揮手示意蕭沉趕快帶著明心離開。

與昆侖之間可以沖突爭執(zhí)，可以霸道囂張，但非到萬不得已不可傷及性命，這是閣主一再交代的，所以前面交手的時候，戚長風(fēng)只是把天華道士擊昏過去，并沒有下殺手。

而眼下，天華已敗，剩下一個不知世事的明心，這戒丘山上昆侖道府再無話語權(quán)，發(fā)生的一切都由云霄閣負責(zé)做主。自然，明心的安危也著落在戚長風(fēng)身上，盡早送走是最好的選擇，否則一會兒群妖殺過來，難免麻煩。

這時候跟著蕭莫言走了幾步的明心突然停下，回身問向戚長風(fēng)：“戚……長風(fēng)，你會殺了那個樹妖么？”

聞言戚長風(fēng)灑然一笑：“不，我會把它留給你?！?/br>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三言兩語間，就將楚君竹劃定了歸屬，一大一小偏還都是一臉的認真，讓旁邊的人想笑又不敢笑。

而這會兒，楚君竹也做出了一個讓貓妖魂飛天外的決定。

“我要回去看看?！?/br>
“你瘋啦！會死的！”

閉著眼睛裝昏的貓妖一下竄起，滿臉的激動。

“不會，那兒很亂，好藏?！?/br>
在沙海里，楚君竹的妖氣就像黑夜明燈，顯眼之極，根本無法隱藏，結(jié)果被沙魔一路追得屁滾尿流，但這會兒離開了沙海，情形已然不同。

滴水入海，哪那么容易分辨出來。在沙海中隱藏，講究的是收斂至無，楚君竹不成，離了沙海則變成泯然于眾，楚君竹恰好擅長這個，否則也沒可能在枯竹林中安穩(wěn)數(shù)百年而不被發(fā)現(xiàn)。

“可你回去干嘛呀？”

貓妖就不理解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不趕快滑腳走人而是站那兒發(fā)呆，就已經(jīng)夠奇怪的了。這會兒居然還要回去，實在太沒道理。

猶豫了一下，楚君竹輕聲說道：“我想看看?！?/br>
貓妖傻了，就這么一個簡單的理由，卻讓它諸多的反駁理由無從出口。

“可是……可是……”

“你可以不去。”

“我……”

貓妖很想說要去一起去，可最后只干干巴巴的吐出一個我字，還沒憋出下文，楚君竹就冒出一句：“你去了我也照顧不了你?！?/br>
貓妖特想一頭撞死。

“你……你想看啥？看誰？”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對楚君竹這個有點兒傻，有點兒呆，有點兒天真的竹妖，貓妖有了相當(dāng)?shù)暮酶?，不想他就這么死掉，所以還想再勸一勸。

沉默了片刻，楚君竹還是說了出來：“剛剛那邊有人打架，很厲害?！?/br>
“哪又怎樣?！?/br>
貓妖還是不能理解。

“我想學(xué)?！?/br>
“咳……咳！”

一口氣沒上來，嗆得貓妖好一陣猛咳。

“我們是妖，我們不需要學(xué)，也學(xué)不來人類那些東西，妖的本事都是自己悟來的，沒誰教你擺弄那些竹葉吧，可你不是用的挺好么？”

“不一樣，他們……”

楚君竹皺著眉，找不到合適的言詞去形容。

“他們明明實力不怎么樣，偏偏能用出花樣繁多，威力極強的法術(shù)，對吧?！?/br>
意思差不多，楚君竹就點了點頭，承認了貓妖的說法兒。

“我也羨慕，也想學(xué)來用一用，可是不行。”

弄清了原因，貓妖倒不急了，收起張牙舞爪，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xù)。

“那會兒整天被人追殺，吃了不少虧，后來風(fēng)聲過了，就想著學(xué)學(xué)人類那些本事，不說找回場子，至少日后遇上也有個防備?！?/br>
“可惜啊，十年，也就學(xué)會了一些他們的語言，其他的……”

貓妖搖了搖頭。

“十年不行，就二十年?！?/br>
對妖來說，時間從來不是問題，楚君竹有信心，也有耐心。

“它不是時間的問題，我們是妖，哪怕化形了也是妖！妖和人是不同的。”

貓妖頭疼的厲害，怎么就遇上這么個執(zhí)拗的主兒。

“我要試試?！?/br>
楚君竹依舊不溫不火的樣子，聲音淡淡。

“啊……這樣說吧，你有爪子嗎？你有尾巴嗎？你能學(xué)會我的那些攻擊手段嗎？顯然不行，人類那些法術(shù)是一回事兒，學(xué)不來的?！?/br>
又是搖頭又是擺尾的，貓妖一急之下，還真想到了尚算合適的類比。

可惜啊，楚君竹實在頑固的厲害，任貓妖說得口干舌燥，也不改主意，翻來覆去只一句“不一樣”，讓貓妖氣得不行。

“行，你愛哪兒去哪兒去?！?/br>
貓妖這輩子還沒這么好脾氣過，結(jié)果人家毫不領(lǐng)情，自然急了。

“嗯，我去了?！?/br>
完全無視貓妖的憤怒，楚君竹很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為待會兒的潛行做著準(zhǔn)備。

“對了，這個你拿著?！?/br>
楚君竹摘下束發(fā)的頭環(huán)，抬手遞給貓妖。

“什么東西？干嘛用的？”

剛還繃著的臉?biāo)查g垮下，貓妖好奇的瞄著晶亮瑩白的玉環(huán)。

“恢復(fù)體力用的?！?/br>
“好東西?。　?/br>
貓妖直接把那玉環(huán)一口吞下，滿腹的怨氣散去不少。

“我在上面留了些東西，方便日后找到你。”

見貓妖吞下后，楚君竹淡淡的補充道。

“呃……”

貓妖忽然很想吐。

第十三章分道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