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滅門
第二十五章滅門說薛昱的體質(zhì)適合一些特殊的門派倒也不是敷衍胡說,先天寒疾落在平常人家自然是災(zāi)厄,活不過三年五載就得夭折。即便落在富貴人家也頂多支撐到十七八歲,提早成親或許能留下個一子半女的,一樣是悲劇。不過若是能被修真門派遇上,轉(zhuǎn)危為安還只是小意思,若是合拍的話,一步登天也不是神話。比如說漠北云霄閣,其秘傳的傲寒訣,就是最適合薛昱這樣先天寒疾體質(zhì)修煉的功法。而楚君竹打的正是云霄閣的主意,他見過戚長風(fēng)施展手段,凌厲的很,頗為羨慕,至于白骨妖君就更是強到不像話。其實楚君竹也明白,其他門派也未必便比不過云霄閣,只是沒有親眼見到,總是差了些形象感。正巧薛昱又是先天寒疾的特殊體質(zhì),楚君竹便猜想應(yīng)該會比較適合云霄閣的選徒標(biāo)準(zhǔn)。趕在薛昱得知山下血案之前把這茬兒點出來,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日后翻出來也好搪塞。當(dāng)然了,楚君竹這會兒未必想的這么清楚通透,只是模模糊糊的覺得應(yīng)該這樣做。薛昱哪里想得到這背后的彎彎道道,聽楚君竹大概描述一下修真門派的厲害,難免心動,只是想去學(xué)的話,就要離開家,這讓多少有些不舍,而且也擔(dān)心父親不會同意。薛昱臉上不時掙扎的表情頗為有趣,楚君竹微笑著靜立一旁,話已點到,再去饒舌多言反倒不美。晴朗的上午就在薛昱的患得患失中過去,到中午時,天陰了下來。只覺得前一刻還是晴空萬里,眨眼間便成了烏云密布。尤其是身在山上,更能感覺到黑沉沉壓過來的氣勢。風(fēng)也跑來湊熱鬧,搖晃著附近的山林發(fā)出嘩嘩的聲響,直到被更加喧囂的雨聲掩過。此等威勢,嚇得薛昱躲在屋內(nèi)不敢出來,楚君竹倒無所謂,天劫都見了幾次,哪還會在乎這些。楚君竹一個人站在院子中,欣賞著狂風(fēng)暴雨電閃雷鳴,不禁感嘆天地之威。只是這雨一下,山下的血案再難留下什么痕跡,兇手的身份怕是真的要成迷了,也不曉得日后薛昱還能否找到復(fù)仇的線索,楚君竹一時間也想不出這對自己究竟是好是壞。這雨來的快,走的也快,還沒等楚君竹品出幾分味道來,太陽就推開烏云,掙出半邊臉來,迫不及待的蒸烤整片大地。楚君竹輕聲嘆了口氣,最多再有三個時辰,負(fù)責(zé)采買食材的仆人就會把山下血案的消息帶回來,也不知道薛昱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只希望能堅強些,能撐得住。不想這會兒與薛昱照面,楚君竹便離開莊子去了山頂,一直待到暮色四合才回來。進(jìn)了院子,果然見到薛昱呆滯木然的面孔,慘白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微微張著的嘴唇也變得灰白,旁邊地上跪伏著報信的仆人,灰布衣衫上到處都是干硬了的泥塊,手臂和臉頰處的傷口還滲著血,看這樣子應(yīng)該是頂著雨上來的。雖然早有預(yù)料,但見了這一幕,心中還是難免一黯。腳下加了幾分力氣,跺在青石板上發(fā)出咚咚的聲響,喚醒了驚愕呆滯中的主仆二人。“先生……”低沉暗啞的聲音要很仔細(xì)才聽得到。“阿……阿福說,家里人都死了,全……都死了?!?/br>前不久才親眼目睹了楚楚的死,嚇得薛昱都不敢再待在家里,所以就算吃點苦,也寧肯躲在山上。而如今卻聽聞山下整個莊子的人都死掉了,豈能不怕。不過總是沒有親眼見到,心里多少存了幾分僥幸,才能撐著敘說清楚,沒一下子昏過去。“下山。”不忍心看薛昱眼底那絲期盼,楚君竹直接轉(zhuǎn)身走開。夜里的山路很不好走,根本就看不清腳下是否有路,一行人卻都沒有抱怨,只是默默地趕路,跌倒了不吭一聲的爬起,說不出的沉悶壓抑。薛昱緊緊抓著楚君竹的衣擺,似乎只有這樣,心里才能穩(wěn)當(dāng)一些。雖然已經(jīng)盡力加快腳步,但黑夜也實在是礙事,白日里不過三四個時辰的路途,卻整整耗費了一個晚上,到凌晨才趕到山下。其實每個人心里都明白,血案十有**是真的,因為這種事情沒道理說謊的,但不親眼見證一下,總是說服不了自己,畢竟從內(nèi)心深處就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天色漸亮?xí)r趕到了莊外,腳下不免有了猶疑,沒有親眼目睹的時候還可以欺騙一下自己,真的進(jìn)去了,就不得不面對無情的現(xiàn)實,心里難免打怵。楚君竹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腳下自然不會躊躇,第一個進(jìn)了莊子。與想象中的不同,石板鋪就的地面被雨水洗刷得有些灰白,估計是被暴雨清洗過的緣故,并沒有遍布的血腥。走了沒一會兒,楚君竹就停了下來,在一戶人家門口等待薛昱,很快身后就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先生……”依著薛昱的想法,這會兒應(yīng)該直奔家里才是,但楚君竹卻選擇了停下。“進(jìn)去看看?!?/br>木板門歪斜著掛在門框上,似乎是給外力強行撞開的,院子里很干凈,楚君竹略略掃了一眼,便直奔正房而去。薛昱畢竟年少,還體會不到楚君竹的苦心,從別人家看起,多出個循序漸進(jìn)的過程,心理上總會好過一些。不過雖然不懂,但并不影響效果,一直緊繃著的情緒稍稍舒緩后,薛昱也跟在后面進(jìn)了院子。。同院門一樣,正房的房門也被正敞著,可能是插得太過嚴(yán)實,遭暴力破開時整扇門都飛了出去,連門框都被撞得扭曲變形,可見力道之兇猛。進(jìn)了屋子后還有更加震撼的發(fā)現(xiàn),一個直徑近兩米的不規(guī)則破洞,就鑲在正房的后墻上,透過它可以直接看到里邊的臥室。太陽還沒有升起,天光僅僅微亮,加上臥室里本就昏暗,隔著遠(yuǎn)了就看不清楚,薛昱下意識的往前湊了湊,卻被楚君竹扳著肩膀攔住。面對薛昱疑惑的眼神,楚君竹只輕輕搖了搖頭,揮手示意跟在后面的兩個下人先上前去。很快就傳來意料之中的驚呼,薛昱不由自主的抖了下,楚君竹才放開手,邁步走向里邊。破開的洞口很大,不用低頭就可以輕松鉆過,只是小心不要被破損墻壁中橫伸出來的板條掛到。一墻之隔,臥室里邊卻是一片昏暗,木質(zhì)的地板被凝固了的血液涂成濃黑,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兩具無頭的尸體順著倒塌的床榻斜躺在地上,頭卻不見了蹤影??赡苁菚r間的關(guān)系,畢竟隔了一天一夜,血腥味兒已經(jīng)散去大半,尸體也沒有發(fā)臭??偟膩碚f,畫面并沒有想象中的恐怖。蒼白了一張小臉兒的薛昱這會兒也小心翼翼的走了進(jìn)來,瞄了兩眼倒伏的尸身,倒也沒有什么過激的反應(yīng)。大致看了下,也沒心思仔細(xì)探究,一行人就轉(zhuǎn)出了院子。沒走幾步就到了另一戶人家門口,不用進(jìn)去,只在門口望了望,便可以看出情形相差無幾,從院門到房門,強力破開直達(dá)臥室,手段一樣的暴力。楚君竹有些想不通,殺人而已,似乎沒有必要弄得這么夸張,沉吟了一下,吩咐一名下人進(jìn)去看一下,是否與之前一樣是無頭尸體。直進(jìn)直出的速度很快,結(jié)果有些駭人,一樣是頭顱不見了蹤影,那下人是獵戶出身,膽大心細(xì),仔細(xì)看過脖頸處的傷口,似乎不像是被利刃斬斷的,再多的就沒說,怕嚇著別人也嚇著自己。依著他的經(jīng)驗,幾乎可以斷定,斷頸處錯落的傷痕就是利齒啃咬出的。只是他想不出要怎么樣兇悍的動物,才能一口咬斷堅硬的脖頸。而且,細(xì)心觀察的話,還能在院門外的石階上找到微微塌落的腳印,雖然形狀很不清晰,但也可以想象那一跺的力道。在里邊,就只有臥室里勉強能找到落足的痕跡。若依此推斷,兇手應(yīng)該是從院門外就對準(zhǔn)了臥室的方向一沖到底,中間的院門、屋門、木板墻,絲毫沒起到攔阻的作用。夸張的推斷說出來也沒人會信,不如暫且沉默。才一會兒的功夫,太陽就竄出了地平線,驅(qū)散掉最后一絲陰霾。若在往日,薛家莊的早晨必然是雞鳴狗叫,今天卻安靜得讓人心發(fā)寒,暖暖的陽光穿不透壓抑的沉默,死亡的味道籠罩著整個莊子。沿著石板路又翻看了左近幾家,全都是一般的景象,也都是一樣的無頭尸體。再前面也沒有必要看了,一行人直奔薛家大院。無情的現(xiàn)實撕碎了所有的奢望與幻想,薛昱幾乎是拖著步子挪進(jìn)薛家大院兒的。楚君竹有些緊張,薛昱那白得有些透明的臉實在讓人擔(dān)心,怕他下一刻就會支撐不住暈倒過去。從前院到后院,每間有人居住的屋子都被破開一個大洞,天色已經(jīng)大亮,不需要進(jìn)去就可以看到一具具的無頭尸體或橫或斜的躺倒在地。薛昱僵著身子,一步步的向前挨,看到破洞的時候才停一下,撩一眼,然后繼續(xù)向前。就這樣執(zhí)拗著堅持著,直到看見父親臥房的墻壁上也掛著那猙獰刺眼的破洞,才終于不支昏倒。第二十五章滅門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