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居然還重溫了一把小時候抄大字的感覺。羅茜哭笑不得地想。

接下來的三天她們練習(xí)的都是一模一樣的內(nèi)容，羅茜幾乎都要被逼瘋了。于是當(dāng)休息日終于到來的時候，一吃完午餐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小山丘上。

但她沒想到那兒居然有人了。

“卡薩帕！”她驚訝地和男孩打了個招呼：“你怎么在這？”

男孩愣愣地看著她。

“怎么了？”羅茜納悶地問：“你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嗎？”

“啊……不是。”男孩連忙否認(rèn)：“我只是沒想到今天居然能看到你。”他解釋說：“我之前來過兩次，但是不巧你都不在?！?/br>
“我已經(jīng)好幾天都沒來這兒了?！绷_茜走到他的旁邊坐下：“而且恐怕以后我也不能常來了?！?/br>
“為什么？”

“因為我要上課啊?！绷_茜側(cè)頭看他：“難道你不用嗎？”

“還不用。”卡薩帕搖搖頭：“不過，大概就在明年吧，我就要和家里的幾個族兄一起到公學(xué)去了?！?/br>
“啊——真好——”羅茜哀嚎著把額頭磕到膝蓋上：“我抄了整整四天的大字！四天！”

“你才剛開始學(xué)寫花體字？”卡薩帕吃了一驚。隨即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似乎有點不太妥當(dāng)，于是又急忙道歉道：“啊……請原諒……”

“這沒什么好道歉的啊?！绷_茜笑了一下：“嗯……我的確是一年之前就應(yīng)該開始學(xué)的，但是我懶嘛，所以才拖了這么久?！闭f到這里，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你別笑話我啊。”

“不會……”

“等到你學(xué)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羅茜嘆了口氣：“真的很難的。”

“實際上，我已經(jīng)學(xué)過了。”卡薩帕認(rèn)真地回答：“我的父親說既然我是男孩，那么就早一點學(xué)也是無妨的2。”

“這和性別有什么關(guān)系嗎……算了這不是重點。對了，既然你會寫斯賓塞體的話，能不能教教我？”羅茜靈機一動：“有什么關(guān)鍵點啊竅門啊之類的嗎？我這幾天抄得手都要斷了，可是寫出來的字還是很不好看?！?/br>
“大概就是要一氣呵成吧?！笨ㄋ_帕想了想：“下筆猶猶豫豫的話，反而更加不容易寫好。嗯……還有就是筆的問題了?！?/br>
“筆？”

“粗細(xì)的變化需要用有彈性的筆尖來，同時筆尖還不能太粗，否則游絲就會顯得呆板而沉重?！笨ㄋ_帕認(rèn)真地說。

“這樣嗎?！绷_茜垮下了臉：“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的筆筆尖夠不夠軟夠不夠細(xì)啊……”

“要不你下次帶過來我給你看看吧。”卡薩帕提議。

“下次又該是四天之后了啊?！绷_茜將下巴墊在膝蓋上，悶悶不樂地嘟囔。

“那要不你問問你的老師？”

“……那我還是問你吧。”想到賓斯夫人的臉色，羅茜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你以后還來嗎？”

“如果你愿意的話……”

“誒，那敢情好……”

午后燦爛的陽光灑了一地，兩個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一起，畫面無限稚嫩美好。他們兩人誰都沒有想到，每四日一次的邀約，竟會對他們?nèi)蘸蟮纳町a(chǎn)生如此重大的影響。

☆、第5章chapter5

弧度優(yōu)美的落地窗邊，半透的白紗窗簾被風(fēng)吹得微微揚起。身著白裙的金發(fā)少女坐在鋼琴前，羽睫低垂，眸光虛虛地看向前方的樂譜，乍看之下，還頗有油畫的意境。

……如果忽略那雙僵成雞爪的手的話。

“羅瑟琳小姐……”負(fù)責(zé)教導(dǎo)鋼琴的杜特小姐一臉不忍直視地說：“剛剛您又彈錯了……”

羅茜緩緩地抬頭看她。

“沒關(guān)系，我們再來一次，就從第五小節(jié)開始好了……手腕放松……對……注意升號……節(jié)奏再快一點……對……小心這個小節(jié)！……哦不！”

“呃，羅瑟琳小姐，”杜特小姐努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或許……我們可以重新再來一次？”

“……”羅茜默默地闔上了鋼琴的琴蓋。

在兩天后和卡薩帕的見面里，羅茜一股腦把積攢的郁氣倒了個干凈。

“……為什么名媛就必須要學(xué)會鋼琴呢？名媛和鋼琴之間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嗎？”羅茜振振有詞地?fù)]舞著手臂：“名媛最應(yīng)該注重的難道不是內(nèi)在的修養(yǎng)嗎？只要一個人教養(yǎng)良好，內(nèi)心善良仁慈，并且擁有高貴美好的品德，她就理所當(dāng)然地能夠被稱之為一個名媛，不是嗎？”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你自己學(xué)不會吧?？ㄋ_帕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最初約定的時候兩人誰都沒想到，每四日一次的聚會到后來竟會成為一種習(xí)慣。如果他們中有誰不能來的話，也一定會提前叫奶媽或是傭人給對方捎個口信。

有些話對熟悉的人不能說，對不熟悉的人卻能很容易地說出口。

“……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羅茜的話至此終于告一段落，她目光炯炯地瞪著卡薩帕，大有你敢說不我就活拆了你的氣勢。

“的確，真正的名媛必須擁有高貴的品格。”卡薩帕點頭表示贊成。

“就是嘛！”完全沒意識到對方巧妙地躲開了自己的問題，羅茜大大地舒了一口氣：“而且鋼琴真的很難嘛！”

看吧，我就知道?？ㄋ_帕無奈地想。

不過羅茜并沒有糾結(jié)這個問題太久，她很快就轉(zhuǎn)移了自己的注意力?！翱炜?！”她抬手指著前方的不遠(yuǎn)處：“看那邊！”

卡薩帕看了半天都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特別的東西：“哪兒？”

“那個??！”羅茜拉著他走到離他們最近的一棵楓樹下站定：“看那兩片葉子！就是最好看的那兩片！”

卡薩帕瞇起眼睛，努力地在羅茜的指引下看了半天才終于找到了那兩片“最好看”的樹葉。那是兩片少有的六裂楓葉，基部呈現(xiàn)完整的心形。從葉尖的正紅到基部的深黃，過度完美而不突兀。

“gs,（秋天）

desviolins,del’（楓葉嘆息了）

ur.（那長長的嗚咽）

d’unengueur,（用單調(diào)的憂郁）

……（刺傷我的心……）”1

羅茜抬頭望著滿樹的楓葉，喃喃地念道。

楓葉和梧桐一樣，最容易引起人的情絲遐想。特別是羅茜這樣念文學(xué)專業(yè)的文科生，對著漫山遍野的楓葉若是不吟上兩句，簡直都對不起那些年她交過的學(xué)費。

不過在卡薩帕看來，那就是普普通通的兩片葉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