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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地,她靠近那墓碑:“謙成,我來看你了?!痹僮呓?,知道觸手可以即到墓碑,她只是迎著風站著,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你會怪我嗎?五年都不敢來看你?!?/br>那墓碑上的照片已經(jīng)泛黃破舊,辨不出原來的樣子,只是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少年淺淺莞爾,眸光正好對上她的。她坐在石板上,冰涼冰涼的,伸手,拂著墓碑上的照片,風撩起她的發(fā),看見她眸光清幽,淡淡漣漪皺起:“記得嗎,你說,你總是舍不得責怪我,不管我有多荒唐胡鬧。若這話還算數(shù),謙成,這次一定不要原諒我。”兒時,她的謙成總是縱容著她,將她寵成那般無知任性,那般純真無邪。如今,不可原諒了,才后知后覺。該哭該笑,她不知何顏以對,觸手,是墓碑的冰冷,她俯身,臉靠著那石碑,聲音清幽:“是那個人讓你躺在這個冷冰冰的地方,你一定恨極了他,現(xiàn)在也一定恨極了我?!彼Φ没恼Q,“我已是那人的妻子,謙成,十六歲那年的約定,我們都忘了吧?!币坏窝蹨I,順著墓碑,滑過了那人的名字。季謙成,已故的少年,她放不下卻必須放下的人,彼間年華,那時,季謙成十六,她亦是一般大小。他們坐在天臺,抬頭,看星星,看月亮,談天說地,許下諾言當時她太小,是任性的年紀,對著他撒嬌耍賴:“謙成,你會一直對我一個人好嗎?”眨巴眨巴的眼睛和星星一般亮。“會?!鄙倌隊恐氖郑卮?。她不肯死心,亮晶晶的眸子纏著他不放:“娶了別的女人當妻子也會嗎?”唇邊的梨渦,較真嘟嘴的時候,總是深深的。即便是不懂婚姻,不懂愛情的年紀,說起這個的時候,還是一臉的賭氣。“會?!鄙倌赀€是一如既往的答案。“我不信?!钡诺磐?,年少的女孩低著頭生悶氣。“那我娶你。”片刻安靜,等來這么一句話,雖然十六歲的嗓音還稚嫩,語氣卻篤定。女孩兒立馬抬起頭,連眸子看著都是笑吟吟的,立馬點頭說:“好?!?/br>那時他們真的只有十六歲,不懂愛,私自許了婚姻的約定。匆匆七年,當初的童言無忌都面無全非了。風吹過,散了腦中久遠的記憶,她站起身,眼角的濕潤已經(jīng)風干,她澀澀的眸子,看著墓碑:“對不起,謙成?!鄙钌顝澫卵?,她合上干干的眸子,低首,聲音細微,“還有,不要原諒我。”起身,取下頸上的項鏈,垂掛在墓碑的一角,她不曾多看一眼,似乎不留戀,轉(zhuǎn)身,離開。那人走遠了,那墓碑上的角上,孤零零的戒指泛著冷冷的光。那是她許的約定,他送她的戒指。她從不離身,如今,丟棄了,因為要不起了。天何時暗了,碑上,一滴雨水墜下,像極了離人的淚。已是黃昏時分,天暗的快,不出一會兒就完全黑了。葉在夕一直在山下等著,見她下來,只是看了幾眼,什么也沒說。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轉(zhuǎn)過頭去,風吹得臉微紅,她說:“回去吧。”“回哪?”他看她的側(cè)臉,比這夕陽西下了的天還暗沉幾分。她總能把自己弄得這么頹敗,讓他忍不住心軟。面露倦色,她沉吟了一下,才合上眸子,回答:“雨后?!?/br>葉在夕握著車鑰匙的手一頓,竟是鬼斧神差地回了一句:“如果不想回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我?guī)闳??!贝竭呑猿暗孛蛑┲钡木€條,灼灼的眸子中間一點別樣的情緒在鋪天蓋地的散開。有人說,理智是歸大腦支配,而情緒是由心臟決定。這個時候,他的大腦短路了,心臟喧囂了,所以,理智戰(zhàn)勝了情緒。不舍勝了怨恨。然而,這一切都發(fā)生的時候,他根本不知所然,只是后知后覺地懊惱。然后轉(zhuǎn)眸就忘了懊惱的理由,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等著她的回答。她眸子看著那遠處的山頭,側(cè)臉的線條冷淡,她說:“該回去了,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債,逃不掉的。”葉在夕忽然苦笑。原來只是他一個人的一時糊涂啊,該清醒了。唇角冷笑一斂,猝然轉(zhuǎn)頭,又是那個連生氣都妖嬈萬種的妖孽,幽怨得很別扭,很囂張大爺:“你個女人腦袋抽風啊,還以為要我?guī)闼奖寄?,繞了大半個城市,就跑這荒郊野嶺來兜風。我更抽風,放下幾千萬的電影不拍,來陪你抽風?!?/br>很有自知之明嘛!他今天還真干了不少抽風的事情。這才是他嘛,大吼大叫,半真半假,理智凌駕于情緒,幸虧,他還沒有忘記。江夏初垂著睫毛,看起來倒像乖順。人善被人欺,葉在夕就蹬鼻子上臉了,越說越走火了:“我說你這個女人是那個筋搭錯了,學什么不好,學人家多愁善感,悲天憫人,還非要選這個鳥不生蛋——”“我沒有可以找的人了,除了你?!?/br>江夏初接過葉在夕的劈頭蓋臉,就說了這么一句話,而且說得平腔平調(diào),沒有多愁善感,也沒有悲天憫人,只是不溫不火的幾個字的組合。可偏生,平淡的幾個字組成的一句話叫葉在夕所有到了嘴邊苛責斥罵的話全數(shù)偃旗息鼓了。江夏初說完,轉(zhuǎn)過臉去,不說話,葉在夕怔愣了一會兒,訕訕收嘴:“算了,不罵你了,反正我的臉受傷了,也不能上鏡?!?/br>這廝,原來吃軟不吃硬啊,什么囂張大爺,一句‘疑似示弱’的話就悉數(shù)潰不成軍了。車窗上倒影出淡然靜默的臉上,有似笑非笑的弧度。回到雨后的時候,華燈已經(jīng)初上,天下起了朦朦的小雨。才剛停車,葉在夕就開始碎碎念個不停:“這么晚了,還來什么雨后?!币荒樀挠脑?,葉大少爺脾氣很大。江夏初也不說什么,向窗外張望了幾眼,眉頭忽地緊皺,推開門便下去。“還是我干脆送你回去好了?!比~在夕轉(zhuǎn)頭詢問,見人已經(jīng)下了車,一張俊臉瞬間就垮了,“你怎么就這樣出去了,沒看見下雨了嗎?”對方置若罔聞,走到正中央,眼睛直直看著前面。“cao!”葉在夕忍不住爆粗口,還是拿了把傘跟著下車,“你倒是說句話,你這個女人到底在——”話到嘴邊,全數(shù)凝固,眸光定在前方那人身上。左城……從沒想到,這樣碰面了,他不曾算計,他也不曾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