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的都玩過了，哪像我初來乍道。

玩了一會兒，覺得腳有點涼，于是我拎起鞋，赤著腳跑回船內(nèi)。慕昭卿已經(jīng)細(xì)心地備好布巾給我擦，還斟上一壺香茗等我品嘗。

捧上熱騰騰的茶盞，身子瞬間就暖和了。我抿口茶，吃點桂花糕，再眺望湖景，終于找回久違的快樂。

我很感激他。

“你還是笑的時候好看，所以你該多笑笑?！?/br>
慕昭卿忽然說了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我兩眼斜望懸于畫舫上的六角宮燈，想了好一會兒。

“其實我很喜歡笑，只是入宮之后，實在笑不出來。若慕昭云有你一半好，我也不會過得這么艱難?！?/br>
不經(jīng)意地，我吐露出心事，話落驚覺不對勁，忙閉緊嘴。

慕昭卿垂眸，淺笑變得牽強。他靜默片刻，說：“皇兄也好，你順著他的意，他就不會為難你?！?/br>
敢情他是在做和事佬，希望我與慕昭云太太平平、恩恩愛愛過一生。

我能說什么？我只能笑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說罷，萬簌俱寂。

他沉默了，我也沉默了。誰都不敢看誰，各自藏起心事。

☆、琉璃

畫舫緩緩駛?cè)牒?。一陣風(fēng)掃過，船身輕晃，我不由自主隨這船晃了幾下，差點潑灑出手中的香茶。

“哎，小心?！?/br>
慕昭卿伸手，卻在適當(dāng)?shù)木嚯x停住了。茶未灑，他也未扶上。我們倆倆相望，似乎都等著另一陣風(fēng)起。

風(fēng)沒來。我安分地坐回玫瑰椅上，牢牢地握著茶盞。他也坐回去，斟上杯茶沉默細(xì)品。

太沉悶了，心似被貓爪輕撓。我情不自禁地看著他的手，只覺得他的手真好看，手指纖長無骨節(jié)，連劍繭也沒有。記得遇刺那日，他的劍使得出神入化，怎么沒留繭呢？

我糾結(jié)起來，不由將他與韓凡比較。韓凡的手很粗，掌很厚，一看就是習(xí)武之人，而他這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為何也這般厲害？

我攤開自己的手掌比劃著，不知他的手比我大多少，于是就把手伸過去，笑著說：“咱們比比看。”

慕昭卿想了會兒，輕輕放下茶盞，伸出手掌與我比較。

他的手比我大一個指節(jié)呢。

我又握起拳頭，他也握起拳頭，兩個拳頭擺在一塊兒，我比他小半個。

這就是我與他的不同，是男與女的不同嗎？之前，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下子像發(fā)現(xiàn)稀罕事，很是好奇。

忽然船停了。我以為是到湖心島，雀躍地跳到窗邊去看。湖心島沒看到，卻見一艘船駛了過來。這船看來普通，還比我們的畫舫小了一截。

“雋王爺，陛下到了，船正過來呢?！贝蛉肱撏▊鳌?/br>
我一聽頓時驚慌失措，想必那艘船是慕昭云的吧？

“哎呀！”我忙把腦袋縮回來，跳腳道：“慕昭云怎么會來？我得躲起來！”

我就像只無頭蒼蠅，不知該往哪里鉆。慕昭卿也很意外，但比我鎮(zhèn)定得多，只見他拉扯一根細(xì)繩，船頂上頓時降下一架木梯。

“你快上去，別出聲?！?/br>
我聽后忙不迭地爬到梯子上，爬了一半突然想起鞋落下了，我連忙指著椅下的一雙鞋，叫道：“鞋！我的鞋！”

慕昭卿利落地把鞋遞于我。我使出猴子爬樹的絕技，“蹭蹭蹭”地跑到船室二層。后腳剛縮回去，慕昭卿便把梯子收起來了。

“嘭”的一聲過后，我與底下絕緣，我呆在這閣室之中大氣不敢喘。

沒過多久，我就感覺船劇烈地?fù)u晃下，緊接著聽到船夫的吆喝聲。

慕昭云來了。我都能聽見他的腳步聲，甚至能想象得出他趾高氣昂的模樣。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到哪兒都會碰到他？我也真是服氣了！

還好這閣室很隱密，慕昭云應(yīng)該不會察覺。我左看右瞧，就見有張小榻靜靜地擺在角落，應(yīng)該是供人休憩之用，于是我踮起腳尖彎腰爬到榻上，換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

正好有扇梅花窗對著我，窗外則是粼粼波光，以及鏡池美景。能設(shè)計出如此巧妙的格局，想必慕昭卿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

我兩手枕于腦后，想要睡上一覺。不過底下說話聲音太響，實在擾人清靜。

我向天發(fā)誓，我沒有偷聽的心思，可他們硬要說給我聽，我也是沒法子。

慕昭云的聲音略微低沉，他說：“今日賢弟怎么有此閑情雅志前來游湖？”

慕昭卿回他：“公務(wù)好不容易處理完，便來放松一下。”

他說話的語氣沉著冷靜，不似我慌得六神無主。忽然之間，我對他所有改觀，慕昭卿看起來隨和客氣，但也有他厲害的地方，比如吹牛不動聲色。

慕昭云又道：“的確，這幾日事務(wù)多，也勞煩賢弟了。正好你我偶遇，不如喝酒暢聊。”

什么？喝酒暢聊？那要到何時？我想尿尿……

“皇兄，酒就不喝了，過會兒我回去還有幾件事要處理，怕會耽誤?！?/br>
慕昭卿再次救了我，我雙手合十，直念幾聲阿彌陀佛。

“好，既然如此，我們就以茶代酒吧。”

聽到慕昭云說這話，我又xiele氣，想必他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我躺在小榻上動都不敢動，只好眼亂飛。不經(jīng)意間，我忽然看到地板上有串濕腳印，定是我剛才腳沒擦干留下的。

哎呀！糟糕！一下子，我頭皮發(fā)麻，驚出一身冷汗，生怕慕昭云上船時看到我留的腳印，若真是見到了，那他不就知道船上多一個人了？

“咦？賢弟，為何不見侍婢呢？你就一個人來了？”

慕昭云果真察覺了異樣。我聽到他這般問，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我連忙兩手按住胸口，連連吸氣，臨時抱起佛腳來。

“是呀，我想清靜一會兒，所以就沒叫人伺候?！?/br>
“哦，原來如此……”

慕昭云似乎還有后話，我心里不由求他：“你就別問了，管這么多干嘛呢?！?/br>
“對了。前陣子我在夙錦宮看到一只狗，與土番進(jìn)貢的狗真像，是不是你送過去的？”

慕昭云突然提到點點，我一下子懵了，他想對點點做什么？

“沒錯，我是遵照皇兄的意思，在皇嫂生辰之時送她件小禮。我也不知送什么好，就給她小犬?；市?，不知此舉可稱心意？”

聽完這話，我由愣轉(zhuǎn)驚，思緒頓時零亂不堪。慕昭云送我東西，慕昭卿為何沒告訴我？

慕昭云又道：“這狗太大，放在宮里不好，萬一嚇到承陽，那可怎么辦？”

“啊，這倒是我考慮不周。皇兄切莫怪罪，不過既然已經(jīng)養(yǎng)在夙錦宮，拿走也不合適，還不如讓皇嫂養(yǎng)著圖個樂。”

慕昭云不吭聲了，或許是在思索。他果然三句不離承陽，從來不把我放心上。

本來對他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