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決定
當張俊還在苦惱要去見加利亞尼的時候,他卻于第二天中午在家中見到了風塵仆仆從德國趕回來的華芳。張俊對于華芳的出現(xiàn)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華芳這么快就能回來,喜的自然是談判的苦差事有人去做了。當然,首先他要和華芳談談,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她才行。※※※今天鬧到凌晨兩點才回來,楊攀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下午一點了。他想起張俊在,慶幸自己終于不用吃泡面了?,F(xiàn)在不是博洛尼亞,他連依藍用微波爐做的揚州炒飯也吃不到,不過張俊回來了,一切都不同了,有人做飯啦!洗漱完畢的楊攀下樓后直接去了廚房,可他翻遍廚房,連垃圾桶都沒放過,也沒找到張俊給他留的午餐,難道張俊出去了?他決定去客廳看看。從廚房到客廳有一條大約六米的走廊,楊攀還沒走到客廳,只是在走廊上就已經(jīng)聽見客廳方向傳來了了很激烈的爭吵。他聽出來一個是張俊的聲音,另一個是華姐的聲音,他不明白兩個人為什么會這么大聲的爭吵。在沒弄清楚事情緣由之前,他不想貿(mào)然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于是放輕了腳步,在走廊里面聽聽他們究竟在吵什么。“我想不明白,你為什么一定要放棄好好的ac米蘭,去選擇落魄的佛羅倫薩?”這是華姐的聲音,聽起來她有些氣憤和不可理解。“落魄?我不覺得佛羅倫薩落魄。ac米蘭就好嗎?可是我在那兒連主力都打不上。我知道你是從商業(yè)價值角度考慮的,認為我離開米蘭身價會大跌,可我不在乎,我首先是一名球員,如果在一支球隊我連球都踢不上,還談什么商業(yè)價值?”張俊情緒比華姐稍微好那么一點,但在楊攀想象中,他也一定是手舞足蹈了。“安切洛蒂既然承諾讓你做第一替補,那就是機會,你難道不相信你能通過努力做上主力嗎?”安切洛蒂竟然還有這樣的承諾?楊攀沒想到,看來昨天張俊和安切洛蒂談了很多。“我怎么能知道做上主力會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現(xiàn)在舍普琴科和英扎吉狀態(tài)正好,我去佛羅倫薩最起碼能保證主力?!?/br>“那也不一定非要去佛羅倫薩呀!還有很多大球隊對你感興趣,他們也允諾給你主力位置?!?/br>“華姐,你還不明白嗎?我了解我自己,我要做核心,也許我這樣說會顯得我很自大??墒聦嵕褪沁@樣,在沃倫達姆我是核心,所以獲得了成功,在佛羅倫薩這半個賽季我也是核心,所以半個賽季進了二十一球,幫助球隊升級。我需要教練和隊友的絕對信任,但是米蘭能給我嗎?不能,佛羅倫薩卻能。我不想強人所難,我不奢望也不要求米蘭全隊圍繞著我來,所以我選擇離開?!?/br>這話說的楊攀都不住點頭,因為他所了解認識的張俊就是這樣的。人常說,看清自己最難,現(xiàn)在看來,張俊最起碼還是知道自己定位的,雖然這個定位會讓很多人以為他自大、自私。“打主力,做核心,你的理想就是這些了嗎?你這樣就滿足了嗎?你不想拿冠軍?聯(lián)賽冠軍,冠軍杯冠軍,足球先生,最佳射手……這些你都不想拿了嗎?”“當然想。但又不是只有在米蘭才能拿冠軍,拿最佳射手。德拉瓦萊先生很有雄心,他已經(jīng)決定在這個夏天大收購了。我想只要兩到三年的時間,佛羅倫薩就能成為一支有力的冠軍爭奪者。”“兩到三年?”華芳冷笑了一聲,“你信他的?他的那點錢在意大利幾大豪門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要想打造一支冠軍球隊,根本不夠??纯辞袪栁?,阿布拉莫維奇兩年時間砸進去三億多歐元才拿到了一個聯(lián)賽冠軍。未來變數(shù)太多了,你為什么就敢肯定佛羅倫薩能拿到冠軍?萬一你在那兒浪費幾年光陰卻一無所獲,到時候后悔怎么辦?話說回來,就算佛羅倫薩能拿到冠軍,那也是幾年后的事情了,你為什么不在米蘭,很容易能奪得冠軍,成為巨星。良禽擇木而棲,你懂不懂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張俊火了:“對不起,佛羅倫薩升級過程我投入了感情,米蘭我卻沒法投入感情進去。我情愿跟著佛羅倫薩一起奮斗,哪怕一無所獲我也不后悔,我寧肯不要冠軍,不要什么先生、金靴的榮譽。就像巴蒂一樣,把自己的職業(yè)生涯最美好的時光都獻給佛羅倫薩,我愿意!有誰敢對我指手畫腳?他們又憑什么對我指手畫腳?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只為自己踢球,不是為了滿足某些人的民族自尊心踢球,也不是為了滿足某些人的虛榮心,自私心踢球。我自己的未來,我為什么不可以選擇?再說了,既然你都說了未來充滿變數(shù),那么你又憑什么認為佛羅倫薩一定拿不了冠軍呢?!”楊攀知道他再不出去,局面就不好收拾了,于是他故意在木地板上用力踏了幾下,提醒兩人他要來了。然后他才裝作剛剛起來的樣子,慢慢走出客廳。他看見張俊氣呼呼的坐在沙發(fā)上,眼睛向著窗外,既沒看他,也沒有看華姐。而華姐則站在他對面,有些無奈的搖頭??匆姉钆蕘砹?,連忙向他招手:“楊攀起來了?來幫我勸勸張俊,他說什么也要離開米蘭,我覺得他在賭氣。”“我沒有!”張俊偏著頭頂了回去。“怎么想都是留在米蘭好過去佛羅倫薩,你說你不是賭氣是什么?”“那你說我在賭什么氣?賭誰的氣?”張俊又把頭轉了回來,看著華芳問。“因為安切洛蒂不讓你做主力,因為你和英扎吉的誤會,因為你覺得在米蘭沒得到重用……”“笑話!我已經(jīng)和安切洛蒂談過了,我理解他,他理解我,我生他什么氣?我和英扎吉也只是有點誤會而已,半年過去了,你不說我都忘了……”又吵起來了,楊攀咳嗽一聲,讓兩個人把注意力暫時轉移到他身上。然后他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對華芳說:“華姐,這事我可勸不了他,張俊的固執(zhí)程度你也是知道的。”華芳愣了一下,楊攀說得對,張俊的固執(zhí)她領教過幾回。“在今天之前,我和卡卡不知道勸了多少回,有用嗎?當初他要租借時,我就反對他去佛羅倫薩可他還是去了,而且效果很不錯。所以后來我也就不對他自己做出的選擇說什么了。他既然這樣選擇的,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現(xiàn)在覺得不可理喻,也許那是因為我們還沒理解他的用心?!?/br>華芳沒想到本來拉到的援軍會臨陣倒戈,幫張俊說起話來?!澳氵@么說,那你為張俊的未來考慮過沒有?”楊攀聳聳肩:“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子的,但我知道現(xiàn)在張俊在佛羅倫薩干得很好,過得也很快樂。如果這就是他所追求的,我們都不好說什么?!?/br>聽不出楊攀是在夸張俊還是罵他,但有一點很清楚,楊攀并不反對張俊離開米蘭。“你們不是朋友嗎?你就這么看著他自毀前程?”華芳很失望,現(xiàn)在2:1,她處于劣勢。“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也正因為此,我尊重他的選擇。至于是不是自毀前程……”楊攀對張俊笑笑,“未來的事兒,誰說的清楚呢?”張俊知道楊攀還是支持他的,他感激的向楊攀微笑。華芳重重嘆了口氣,知道大勢已去,她無力說服張俊改變主意,那么自己就只能去幫張俊向米蘭提出掛牌要求,然后等佛羅倫薩來買他。自己費盡心機的讓他來米蘭,可一個賽季后卻選擇去了一家實力遠遠不如米蘭的升班馬,會有多少人在笑話他,又會有多少人在等著一年后再看他笑話呢?這次轉會米蘭簡直十足一場鬧??!※※※在送走華姐后,楊攀轉身進屋,見張俊還坐在沙發(fā)上。“有吃的嗎?我餓了?!彼亲拥馈?/br>張俊搖搖頭:“我也沒吃,正準備做的時候華姐來了。一會兒出去吃吧。”“華姐什么時候來的?”“十一點多?!?/br>楊攀看看表,現(xiàn)在下午一點五十?!澳銈兂沉藘蓚€小時?。俊?/br>“哪兒有。只有半個小時吧……謝謝你。”張俊看著楊攀道。“謝我做什么?”“謝謝你的支持和理解?。 ?/br>楊攀笑了:“我還是那句話,就算我?guī)椭A姐勸你,你就能回心轉意嗎?”張俊搖搖頭:“肯定不可能?!?/br>楊攀拍拍巴掌:“這不就結了嗎?我說再多不過白費口舌,我說那么多干什么?而且還消耗體力,你瞧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餓得前心貼后背了。”楊攀摸摸自己的肚子。張俊哈哈大笑,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走吧,沖著今天你幫我的分上,我請你吃飯。”楊攀歡呼一聲:“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你在下面等我吧,我上去拿錢包?!睆埧∞D身向走廊走去。“對了,張俊。你知道為什么我沒向華姐建議你去其他球隊嗎?”“為什么?”“因為以后我們就算對手了。我當然不敢把你送到米蘭的競爭對手那兒去呀。”“哦?這么說佛羅倫薩你認為不算對手?”張俊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楊攀。“不算。佛羅倫薩和米蘭差的太多,他們還威脅不到我們。但如果你去國際米蘭、尤文圖斯、羅馬,那可就不一樣了?!?/br>“你是在開玩笑吧?”張俊笑著問楊攀。楊攀也笑著回答:“算是吧?!?/br>張俊不再理睬他,轉身徑直走了進去。楊攀看著走廊里張俊的背影,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多帶點錢!我要大吃一頓!”張俊頭也不回的揮揮手:“我拿卡,你盡管吃。”楊攀滿意的笑了。※※※張俊的決定已經(jīng)做出,剩下的事情就是華芳的了,他只需要堅持自己的底線:必須離開米蘭,只能去佛羅倫薩就行了。他給華姐交待過的,為了順利去佛羅倫薩,可以大幅度削減自己的薪水,獎金也可以少拿,他不在乎自己一年能賺多少錢,只想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踢球。現(xiàn)在他才不在乎會背上什么樣的惡名,也不在乎米蘭球迷,尤其是中國的米蘭球迷會怎么看待他,因為他根本就沒想那些,他滿腦子都是如何在佛羅倫薩開始他的新生活。在他已經(jīng)開始憧憬未來的時候,安柯卻還在為同樣的問題苦惱。只是他和張俊的情況稍有不同,目前他對于“去”和“留”都沒有明顯的傾向。他對于多特蒙德有感情沒錯,不過也很向往拜仁慕尼黑。左右為難呀!※※※安柯坐在床上,看著墻上的掛歷,離他和華姐約定的時間可沒幾天了。今天一樣要去訓練,可安柯第一次有了不想去的想法。他真的很害怕看見訓練場外的那些球迷,一直以來,他都對球迷給他的支持很感激,所以對待球迷總是隊里態(tài)度最好的一個,簽名、合影這些要求從不拒絕。他和球迷們的關系總是很好。也因此,安柯很清楚,當他說自己要去慕尼黑,不要留在多特蒙德時,球迷們會怎么看他。他和張俊不同,張俊這小子倔脾氣上來后,可以不顧一切,自然也不會在乎別人怎么看他。安柯不行,由于是從一個天天給人打工的留學生半路出家成為職業(yè)球員的,他總或多或少有些自卑感,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一切都來之不易,所以他更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訓練還是要去的,總不可能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就逃避訓練,那樣的話只能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抓住大做文章,說他身在曹營,心在漢。只是希望不會碰見那些球迷。安柯翻身下床,去準備出門了。他所怕的那些球迷可不是在訓練場外肆意辱罵他的人,那樣他反而不怕。他怕的是另一群球迷。這幾天多特蒙德的天氣并不好,總在下雨,時大時小。安柯開著他那輛二手大眾去訓練場,一路上擋風玻璃的雨刷器就沒怎么停過,看來今年的德甲要在雨中落幕了。把車停在停車場,去更衣室換過衣服,然后拎著手套出現(xiàn)在訓練場。如他所想,他果然又看到了那群球迷。他們有三十幾個人,扯著橫幅在一個固定的地方,那里是門將訓練時一定會看見的地方。橫幅上寫著:“請不要走,安?!?/br>下著雨,他們之中只有幾個人穿著雨衣,其他人都沒有任何雨具。隊員們對于兩天前就出現(xiàn)在訓練場外的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不會對他們多加注意,其他球迷們則還會不時看他們幾眼。他們既不呼喊口號,也不交頭接耳,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舉著橫幅。這群人中最大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最小的看樣子還沒有上學。安柯看見這一幕,就覺得有些心痛。這些是真支持他的球迷,他很多次都不忍心去看。為什么?他怕自己會只因為這三十幾個球迷就真拒絕了拜仁。結果今天的訓練安柯心不在焉的出現(xiàn)了好幾次失誤,被主教練范馬韋克狠狠臭罵了一頓。回到更衣室的他也有些無精打采,隊長沃恩斯看出來了,于是在沖澡的時候主動上前與他攀談。“在為去還是溜的問題煩惱?”沃恩斯在安柯身邊坐了下來。安柯點點頭,他也坐在地板上,任憑熱水從他頭頂上淋下。沃恩斯笑了起來:“你終于成為了一個真正優(yōu)秀的職業(yè)球員?!?/br>安柯奇怪,隊長為什么會這么說。“因為你也開始為了轉會問題而苦惱了??!一個優(yōu)秀的球員職業(yè)生涯中不可能不遇上這樣的問題。不管你最后選擇的是什么,你總要考慮一番,不是嗎?”安柯覺得隊長說的話有道理,他又點點頭:“隊長也有這樣的經(jīng)歷嗎?”他從不喊沃恩斯為“克里斯蒂安”,而是叫隊長,因為他尊敬這位在場上兢兢業(yè)業(yè)的老后衛(wèi)。沃恩斯也點點頭:“這個肯定,我效力過很多球隊的。你想聽聽我是怎么做的嗎?”安柯來了精神:“那是當然!我給隊長講過我的故事,可隊長還沒說過你的呢?!?/br>“嗯……”沃恩斯稍稍揚起頭,在回憶?!拔页錾诼D?,所以進的第一家球隊就是曼海姆當?shù)氐囊恢蜿牐小栈裟峥怂埂?,那個時候可還沒有現(xiàn)在的德甲呢。普霍尼克斯也不是什么有名的球隊,你一定連聽都沒有聽過吧?”安柯老老實實的點點頭,那拗口的名字他確實是第一次聽說。“那只是曼海姆地區(qū)的一家小球隊,打地區(qū)聯(lián)賽。我在那兒過得挺愉快的,后來又去了曼海姆的另一家球隊,叫‘瓦爾德霍夫’,你也沒聽說過吧?”安柯又老實的點點頭,鬼知道那是什么級別的球隊。“瓦爾德霍夫可以參加全國聯(lián)賽了,那應該是柏林墻被推dao之后的事情了吧。在瓦爾德霍夫我表現(xiàn)的很棒,一個賽季后,我接到了勒沃庫森的邀請……這名字你應該聽過吧?”沃恩斯很刻意的開著玩笑,要讓安柯心情好起來。安柯果然笑了。他點點頭:“這個肯定聽說過了。”“那么你覺得我當時應該怎么做?”“答應了?。 卑部旅摽诙?,想也沒想。這還有什么好想的?比起那個瓦什么球隊,勒沃庫森簡直可以算超級球隊了,為什么不去?“你果然也這樣認為。當時我身邊的朋友家人都在勸我,讓我選擇勒沃庫森,可是我卻猶豫了?!?/br>“猶豫?為什么?”安柯有點吃驚,再怎么說勒沃庫森也要比一支連名字都沒聽說的球隊好啊。“不為什么?!蔽侄魉孤柭柤?,“只是因為曼海姆是我的家,我在那兒生活了十九年,有很多好朋友,有很多回憶。一下要我離開,我有些舍不得。那個時候我可比你現(xiàn)在還要小……”“那后來呢?”安柯追問道。“后來?后來我還是選擇了去勒沃庫森,因為我要去更好的地方才能進步,我也不滿足總在一支低級別聯(lián)賽球隊里踢球。雖然不舍,可還是告別了曼海姆,去了勒沃庫森,并且在那兒呆了七個賽季,在那期間,我從一個替補逐漸成為主力,并且首次入選了德國國家隊?!敝v完了故事的沃恩斯扭頭看著安柯,“這就是我人生路上第一次重大的選擇,你現(xiàn)在正面臨的。我想說的是,不管是走還是留,這決定都要你來下,一旦你做出了就別后悔,跟著一路走下去就是了?!?/br>沃恩斯站了起來?!皠e讓任何人影響你的判斷,你是門將,應該知道這一點的。”他轉身向外面走去。安柯依然坐在地上,回想隊長的每一句話,依然任憑熱水從頭淋下。這澡沖的,可真夠長的了。※※※換好衣服,打算開車回城吃晚飯的安柯突然很想找人聊聊天,說說自己對這次選擇的煩惱和打算,說白了吧,他想找個人傾訴一番。可找誰好呢?隊里倒是有朋友,可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安柯不想為了自己這個可笑的事情打擾人家。隊長會是一個很棒的傾聽者,但他們剛剛才談過,再去找他,實在是不好意思。找誰呢?安柯坐在車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沒有一點頭緒。他想來想去,決定先去以前打工的酒吧,喝幾杯啤酒,也許什么煩惱都不會有了。打定主意的安柯發(fā)動了汽車,緩緩拐出停車場,上了公路,向城里駛去。※※※由于以前打工的緣故,安柯對于多特蒙德這座城市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何況一家他曾經(jīng)去了無數(shù)次的酒吧呢?把車停在路邊,安柯推開了他曾經(jīng)推開過無數(shù)次的大門。酒吧還是老樣子,最起碼看起來是這樣的。只是人換了一撥,還有些老顧客舉著酒杯向進來的安柯打招呼。那些安柯不認識的顧客顯然對于他的出現(xiàn)有些驚喜。安柯向熟識的人打著招呼,徑直走向吧臺,他坐下的時候,都還在給旁邊的人微笑。一個女聲在問他:“先生,要點什么?”他偏著頭:“一杯冰鎮(zhèn)啤酒。”“好的?!?/br>等他扭過頭來時,卻被嚇了一跳,為他服務,給他倒酒的侍者不是別人,正是已經(jīng)很久沒見的林佳!安柯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林佳,印象中他們上一次見面還是他調(diào)上一線隊之前的事情,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怎么?我們才一年多沒見面,就不認識我了?”倒是林佳很自然。因為她吃驚是在安柯推門而入時,不過那時安柯忙著和別人打招呼,沒看見她。然后她和正對安柯方向的一個伙計打了聲招呼,交換一下,讓她來招待安柯。安柯結巴了一下:“不,不是……我怎么記得是很久沒見面了呢?”“那是因為你心里都沒有人家?!绷旨寻欀碱^,撅著嘴做“哀怨狀”。安柯被嚇了一跳,“好了,好了,不要說這種沒有營養(yǎng)的話了。我的啤酒呢?”他輕輕敲敲桌子。林佳也不介意他說的話,笑嘻嘻的把酒放在安柯面前。安柯覺得從外貌上來看,林佳沒什么變化,他上次見就是一頭長發(fā)了,現(xiàn)在還是及肩長發(fā),按理說應該顯得比短發(fā)的時候溫柔些,可是為什么這臉皮卻比以前更厚了呢?他是徹底拿這女孩沒辦法了,真是冤家一樣,在哪兒都能碰到她,喝醉了酒在學校門口,想喝酒就在酒吧里面遇見她。他不再理睬林佳,自顧自的喝酒。林佳也不去招呼其他客人,就站在安柯對面,沒事做到把自己前面這塊吧臺擦了不下十遍的地步,都不走開。安柯覺得很奇怪:“這酒吧換老板了嗎?我記得以前的老板是最看不得手下偷懶的。”林佳拿起酒杯擦起來:“誰說我在偷懶?我很努力的在干活,而且隨時準備為您效勞。”她用了敬語,可臉上笑嘻嘻的,一點尊敬的表情也看不出來。嘖!果然是臉皮越來越厚了。安柯在心里感嘆道。安柯不想再繼續(xù)這種沒有營養(yǎng)的對話,他決定換一個話題?!澳阍趺聪胫鴣磉@兒打工?我記得你家里的條件是不需要你出來賺生活費吧?”“因為要畢業(yè)了嘛?!?/br>“一樣可以叫你家人給你寄生活費呀?!卑部掠浀孟窳旨堰@樣的女孩子都是回國一趟,然后把一個學期的生活費和學費全部帶夠,如果用完了不夠,才會叫家里匯,可林佳不是那種亂花錢的女孩,從來沒有在學期結束前就出現(xiàn)資金短缺的情況。安柯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注意到,其實他對林佳有多在意,以至于連她的情況都清楚。“不是這么回事。只是我現(xiàn)在還不想回國,所以想打工賺錢,給我父母證明我也能獨立?!?/br>“難道他們很想你回去嗎?”“只有我一個女兒,離家五年了,當然想我回去啦!可我還想留在德國,所以要證明我一個人也能在德國生活?!?/br>原來林佳也面臨著走還是留的問題??伤秊槭裁匆粝聛砟??據(jù)安柯所知,如果林佳回國,以她家的能力,肯定比在德國打工過的好。“你也有心事?”林佳明知故問,因為她知道這幾天安柯為了是留在多特蒙德,還是去拜仁慕尼黑很是煩惱。“是呀,去留問題?!卑部轮钢敢呀?jīng)空了的酒杯,“再來一杯?!?/br>林佳把杯子收了去,為安柯?lián)Q上一杯新的?!岸嗵孛傻潞湍侥岷??”安柯點點頭。“這有什么好猶豫的?肯定是去慕尼黑了,人往高處走嘛!”也許是因為“同病相憐”——同樣面對去留問題——安柯不在乎和林佳談這么多他的心事。“如果都是人往高處走,這世界就簡單了。我在多特蒙德五年了,在這兒讀書,在這兒開始職業(yè)生涯,這兒的球迷對我挺好的,你說我怎么能說走就走呢?”林佳又說:“那既然有這么多讓你放心不下的,那就留下來唄!”安柯又搖搖頭:“可是拜仁確實很好啊,從職業(yè)生涯角度考慮,去拜仁比在多特蒙德有前途?!?/br>林佳嘖嘖嘴:“一個大男人,有這么婆婆mama的嗎?走還是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嗎?”安柯抬眼看看林佳,頭發(fā)變長了,可骨子里面大大咧咧的脾性卻沒減多少,他笑了:“有時候我都在懷疑,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br>“反正不會是人妖?!?/br>安柯笑得趴在了吧臺上,喝了點酒,情緒變得有些亢奮。笑完的他把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后從凳子上跳下來:“好了,不和你貧了。我得回去休息了,多謝你,讓我心情好了不少?!?/br>“喝了酒開車嗎?”林佳有些擔心。“哈!兩杯啤酒我還沒放在眼里?!卑部掳丫棋X和小費放在酒杯旁,轉身走了。林佳低頭看看錢,除去酒錢,所給的小費可真是夠多的了,林佳打工幾個月了,第一次見這么大方的顧客。她又抬頭看看那個高大的背影,他和人揮手再見,然后推開門,消失在門外面的夜色中。※※※回到家的安柯并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休息,而是在非常認真的考慮他的選擇。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和隊長當初去勒沃庫森的情況有些像。身邊認識他的人都在勸他,讓他去更好的拜仁慕尼黑,可自己卻因為對多特蒙德的感情而在猶豫不決。隊長最后選擇了更利于他發(fā)展的了勒沃庫森,那么同理自己也要選擇拜仁慕尼黑嗎?林佳又說男子漢不要婆婆mama的,要早做決定。華姐始終堅持留在多特蒙德是沒有前途的。那三十幾個球迷在雨中舉著橫幅,默默的希望自己能夠留下來。前途、錢途、名聲、名氣、價值、代價……“別讓任何人影響你的判斷。”安柯想起隊長給他說的這話,他決定靜下心來,拋開他這幾天所看到的,所聽到的,只從自己本身的想法著手考慮。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頭,考慮清楚了。他不想耽誤時間,打算馬上就給華姐打電話。撥通了華姐的電話,他用非常平靜普通的語氣和語速對華姐說:“我想好了,華姐,我決定留在多特蒙德?!?/br>有了張俊的先例,華芳已經(jīng)不算吃驚了,她只是問:“為什么?”“因為有人希望我留下,我欠多特蒙德太多,我想補償這支球隊。”“你補償?shù)膲蚨嗔税??而且?jù)我所知,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留下的,轉會消息被公開后,罵你的人也不少,你干嘛還要留下來?不要因為那一小部分球迷的挽留就心軟?!比A芳已經(jīng)在做最后努力了。安柯想起了那三十幾個球迷,“華姐,對于我來說,那少數(shù)的球迷就是全部的球迷。”他想隊長為他講那番話是為了讓他不要被個人感情所牽絆,以事業(yè)為重,就像隊長當初選擇勒沃庫森一樣。“別讓任何人影響你的判斷”,結果這話用在了隊長自己的建議上。“你就這樣放棄了拜仁慕尼黑?你可知道這樣的機會有多難得嗎?”華芳這都算“垂死掙扎”了吧。“華姐,人常說‘弱隊出門將’,我想也許我在多特蒙德也會成功呢?你不用勸我了,我認真考慮過的,也不會后悔。不管以后我會去哪兒,現(xiàn)在我只想為多特蒙德踢球。”這話安柯說的就像他剛才說“對我來說,那少數(shù)球迷就是全部球迷”一樣,非常堅定,不容反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華姐在電話里面的嘆息在雨聲的掩蓋下,已經(jīng)聽不清了,可是安柯卻如釋重負,他做出了一次抉擇,也放下了一塊石頭。他總算可以沒有任何包袱的去迎戰(zhàn)后天的德甲最后一戰(zhàn)了。第一七四章決定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