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慰她表示自己的寬容大度，他的神情清淡得仿佛游離于人世之外，好像沒有誰踩誰的腳，一切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

這讓楚玉有一點(diǎn)點(diǎn)意外。

望見楚玉好奇探詢的目光，天如鏡如初見一般，嘴角微微翹起，對她笑了笑，隨后就從她面前走過。

兩次錯身而過，第一次楚玉對天如鏡的印象從極好到極差，而第二次見面，因?yàn)橐粋€小宮女引發(fā)的意外，又讓楚玉稍稍的往好的方面改觀。

楚玉可以看出來，天如鏡并不是故意在她面前作態(tài)，那種目下無塵的冷淡好像天然帶來的一般，而他對她的微笑點(diǎn)頭，其實(shí)也只是純粹出于禮節(jié)，幾乎近于敷衍，但正是這敷衍，讓楚玉對他惡感稍減。

然而天如鏡也不過就是分了楚玉片刻的心神，片刻后，她又把念頭轉(zhuǎn)回到先前所想的問題上，在死胡同里思索如何改造劉子業(yè)。

講道理這種事，楚玉相信劉子業(yè)當(dāng)太子時，他的老師沒少干這類事，現(xiàn)在劉子業(yè)這副模樣，看來口頭教育沒什么效果，那么她又該如何呢？

坐到自己的車上，車身才稍稍晃動，楚玉便連忙叫住駕車的人，道：“暫且停下?！?/br>
坐在車上思索片刻，楚玉身子一側(cè)來到車廂邊緣，角落里擺放著幾只箱子，掀開第二只，箱內(nèi)擺放著折疊整齊的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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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越捷飛跟在楚玉身后，低聲道。

楚玉手握折扇，轉(zhuǎn)身敲了他腦額頭一記，笑瞇瞇的道：“叫公子?！彼谧约旱能嚿戏胖蓛舻哪醒b女裝以備不時之需，還特別問容止要了那日給她遮掩容貌的藥物，方便隨時易裝出游。

現(xiàn)在的楚玉，就是數(shù)日前詩會時的打扮，經(jīng)過幾次練習(xí)，她已經(jīng)能很熟練的梳發(fā)髻。

“好的公子?！痹浇蒿w皺著臉改口，但還是忍不住盡忠職守的提醒楚玉：“公子，您為什么不讓多帶幾個侍衛(wèi)呢？上次刺客的事還沒查出來，我實(shí)在不能放心。”

楚玉笑道：“難道你對自己的劍術(shù)沒有自信，覺得沒辦法保護(hù)我么？”

要越捷飛說自己劍術(shù)不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他很快閉了口，乖乖的跟在楚玉身后。

說來楚玉似乎與易服出游這種事很沒有緣分，頭一次，因?yàn)榭雌饋硖∶辣蝗俗返脻M街亂跑，第二次參加詩會又遇到刺客，但倘若要老老實(shí)實(shí)的呆在公主府里，又或者只能在公主府皇宮之間兩點(diǎn)一線，楚玉還是寧愿每次都遇到意外。

甩開屬于公主的那些排場累贅的時候，是楚玉最歡快的時候，即便曾經(jīng)有過兩次受挫，也不能抑制她飛揚(yáng)的心情。

向路人詢問了一下，楚玉沿著街道，直取歆蘭坊，這是在上次詩會時，聽裴述所說的販賣上好脂粉的地方，然而店中不僅販賣脂粉，還兼售各種香料，楚玉找到歆蘭坊，站在半開的店門前，便嗅到了門內(nèi)傳出來的細(xì)膩幽雅的脂粉香。

楚玉踏入門檻之內(nèi)，目光在店內(nèi)巡回，只見店中不僅有女子，還有一些俊美的青年少年，也都在挑選香粉或香料。

暗地里嘆了一下時下的愛美風(fēng)潮，楚玉直接走到看起來像是柜臺的地方，對其后正在算帳的男子道：“這里有誰比較懂香料的？我有些東西想要請教?！?/br>
柜臺后的男子抬起一張瘦削的臉，打量一下楚玉，似是在端詳她荷包是否足夠豐滿，打量了片刻后才朝同往內(nèi)堂的門里喊了一聲，好像是在叫誰的名字，他這么一聲喊，把店內(nèi)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吸引過來了不少。

楚玉便聽到一個驚訝的聲音：“子楚兄？”

楚玉心說這名字有些熟悉，那聲音也似曾相識，便偏頭瞧了過去，卻見是裴述一臉驚訝，才想起自己前次結(jié)識裴述便是用的“喻子楚”這個假名。

“子楚兄也來買香粉么？”裴述高興的走了過來，他左右望了望，遲疑片刻后道：“怎么不見那位喻子遠(yuǎn)？”

楚玉做了一個稍帶的手勢，因?yàn)榉讲刨~房叫的人出來了，她從袖子里取出一只絲囊遞了過去，微笑道：“勞煩你替我看看，這里面，究竟都有哪幾種香料？”

第五十六章六朝建康城

賬房叫出來的是個身穿灰色布衣的年輕人，他打開絲囊之后，瞧見其內(nèi)的香料碎片，眉頭飛快的皺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對楚玉道：“這位客人……”

他話才起頭楚玉便打斷他，道：“能否找個僻靜地方說話？”

對方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便引領(lǐng)著楚玉和越捷飛從側(cè)門穿出，越過一片苗圃后，來到一間空房之中，三人站定，他不緊不慢的開口：“這位客人，您這些香料切得太細(xì)碎了，又混得太勻，只怕難以辨認(rèn)完整。”

楚玉笑笑道：“倘若是完整的，我也不必來找你們了?！闭且?yàn)橛须y度，才需要找專業(yè)人才。

灰衣青年被噎了一下，轉(zhuǎn)念一想也是，便朝一旁的墻邊走去，靠墻的位置以木架支起一塊光滑的石板，光從窗欞之中透過來，打在石板的邊緣。

灰衣青年手腕輕震，將絲囊中部分香料倒在石板上，隨后從懷中取出一條與衣衫同色的布巾，布巾里縫著暗兜，兜中放置著各種形狀的工具。青年取出一只細(xì)小的方寸匕，把倒出來的一小堆香料緩慢均勻的攤開，他的手很穩(wěn)，神情也十分專注，刀尖偶爾靈巧的挑起碎屑放在鼻尖輕嗅。

雖然青年熟練的動作讓楚玉有些安心，但等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道：“這位兄臺，還要多久？”

青年沉默一會，才道：“這位客人，絲囊之中的香料足有二十余種，我才能不足，恐怕難以很快的一一辨別，”他神情磊落自如，不卑不亢，令人不由心生好感。

楚玉思索一下，道：“建康之中，還有沒有誰對香料比較內(nèi)行的？”

青年嘴角微微揚(yáng)起，似是有些自傲：“公子，建康之中，各坊各堂，再沒有比在下更熟識香料之人，若說比在下強(qiáng)，只有一人，只不過那是位貴人，公子只怕請不來。公子如是肯稍待半日，我去向那位貴人請教，再來告知公子?！?/br>
觀他語氣神情，似乎是對“那位貴人”極為有信心。

楚玉忍不住笑了：貴人？除開皇帝陛下，只要她想，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什么貴人請不來？只不過她不想為了一袋香料如此大張旗鼓罷了。

思索片刻，楚玉心知不能太過苛求，便道：“也好，明日的這個時候，我來問你結(jié)果，香囊先放在你這兒，明日我來這里取回。”

順著原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