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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這話問得極好,也是楚玉想知道的,前任太史令呢?去哪里了?“師父已死?!碧烊珑R靜靜的說,他說這話時神情依舊冷淡漠然,好像死的并不是至親的師長,而是一個毫無關聯(lián)的路人。容止眼波溫柔的望著天如鏡,很慢很慢的道:“原來他竟已死了……真可惜。”他說話原就輕緩低慢,馬車行駛之間,幾乎將他的聲音完全蓋住,只余些微纖細游絲在空氣中漂浮。楚玉也想跟著說些節(jié)哀順變什么的場面話,雖說人家看起來并不怎么哀傷,可是連容止都說了可惜,想必那位前輩是個不錯的人,她也該表示表示……還沒張口,卻又聽見空氣里飄來容止輕慢的聲音:“這樣慘淡收場一死了之,可真是不像他的為人,不過你既然是他的傳人,我也不會懷疑你說的話,云錦山一脈的正統(tǒng)傳人,從來不在這種事上說謊的……雖然此時應道節(jié)哀順便,可是我還是想要說,這是我四年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他死得實在太好了,聽聞他的死訊,我心中歡悅,無以言表。唯一有些可惜的,便是我沒能親手了結他的性命。”他語調輕柔如雪,語意卻又何其的惡毒刻薄。楚玉這才回過味來,容止根本就不是在嘆惋,只是可惜沒能親手干掉天如鏡他師父,這兩人究竟有什么天大過節(jié),竟然直到對方死了,還依舊懷恨在心?可是面對這樣的言語攻訐,天如鏡別說色變,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看他的樣子。楚玉甚至有些開始懷疑那死的究竟是不是他師父,過了片刻,他才道:“師父臨死之前,曾對我說過,世間萬物,皆有定數(shù),不是你的終究不屬于你,人之生死也是如此,他的死,與世間萬物的生滅一樣,皆是天數(shù),每一天,都會有無數(shù)的新生與無數(shù)的死亡,他不過是其中之一。他對我說,倘若我有機會與你相見,便帶一句話,你是他生平所遇最可怕的敵人,也是最了不起的敵人,倘若死后有幽冥鬼域,他會在那里等著你?!?/br>楚玉從最初瞧見天如鏡始直至現(xiàn)在,頭一次聽天如鏡說這么長的一段話,他的咬字很清晰,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然而一長串的聽下來,卻更有種奇妙的違和感,好像他只是在朗誦一段寫在紙上的話,沒有自己的半點感情加入其中。容止聽了,面上浮現(xiàn)莫測的笑容,他靜靜的笑了一會兒,才低聲道:“確實,令師是個了不起的人,他也是我這一生唯一的敗績,算到如今已經(jīng)有三年七個月。只可惜他已經(jīng)身死,我有生之年再沒有機會挽回……倘若有鬼域,我會去尋找他的?!?/br>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若非楚玉坐得較近,兼之馬車行駛的聲音減弱了,她也許會錯過這段話。而當容止說完后,放慢了速度的馬車也在此時停了下來。目的地皇宮已經(jīng)抵達。方才楚玉焦急去見王太后,心中只嫌馬車行駛得不夠快,現(xiàn)在,她卻是忽然覺得,馬車的速度太快了,因為車才停下,這兩人便又恢復了如最初那般死寂般的沉默,甚至連看也不怎么看對方了。=================第七十一章盡人事而已三人之中,楚玉是坐在最靠馬車門口的,因而要下車的話,也是她先下,此時容止和天如鏡都朝她投來了目光,很自然的等著她先下車,他們才好通過。楚玉卻是很想叫車子繞著皇宮再慢慢轉兩圈,好讓這兩個人有時間說更多的話,然而外面越捷飛也在催促:“公主,已經(jīng)到了?!彪m然有一個容止在車上,越捷飛還是不放心讓天如鏡和楚玉在密閉空間內共處。無奈的低嘆一聲,楚玉弓腰下了車,不多停留,便領著三人進入皇宮,原本越捷飛和容止沒有應召,也不似天如鏡有特權,是不應進入皇宮的,以前楚玉入宮與劉子業(yè),越捷飛也是在外候著,但是此時情況不同,楚玉便動用自己的權力多帶了兩人。穿過層層宮門,周圍的景致由輝煌變作柔婉繁麗,便是已經(jīng)來到了后宮女子居住的地方。走近王太后居住的永訓宮,遠遠的便聽到了些吵鬧聲,楚玉眉頭一皺,直接越過領路的宮人,便飛快的朝那混亂聲來源處跑去。楚玉提著群擺,在長長的回廊之中奔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著急什么,只是心中有一個念頭,讓她快些更快些,回廊上的宮人紛紛看著楚玉,有的想要行禮,擋在了楚玉身前,被她一把推開。幾乎是飛奔著闖入永訓宮,穿過幾扇門,繞過精致華美的屏風,在彌漫的濃郁藥味里,楚玉喘息未定的,看見了一個垂死的女子,便是這繁麗之中唯一破滅的腐敗。非常華麗的屋子,非常華麗的床榻,被褥上繡著絢爛的繁花,可是一片繁盛之中,那個蒼白的婦人面上寫著凄厲的痛意,她披散著頭發(fā),雙手不住揮舞著,若不是旁邊有宮女扶著攔著,她只怕要立即滾下床來:“拿刀來!拿刀來!”一名年老醫(yī)官臉上漲得通紅,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婦人喊得聲嘶力竭,可是也許是病體虛弱的緣故,這喊聲并不能傳出太遠,周圍宮女一片慌亂,不住的勸慰:“太后,別傷了自個身子……”她們也是手忙腳亂,畢竟這床上躺著的是尊貴的太后,誰都不敢太用力氣按著她老人家,可是倘若放開,卻又怕她傷著自己。楚玉站在屋子里,停下腳步,方才的焦躁仿佛都散去了,她用陌生的眼光審視著王太后:她身姿削瘦,大約三十多歲的模樣,并不似楚玉想象中的那樣蒼老,此時她的風度儀態(tài)蕩然無存,只哭泣喊道:“快拿刀子來,我要剖開肚子,看看怎么會生下這樣的兒子!”她雙頰上泛起病態(tài)的嫣紅,這讓她看起來更加憔悴。此時有宮女轉頭讓人再傳喚別的御醫(yī),卻發(fā)現(xiàn)了楚玉的到來,就要上前見禮,楚玉揮了揮手,快步走到床邊,握住王太后一只揮舞的手。好瘦。所握著的手纖瘦蒼白,光滑的皮膚應該是長期保養(yǎng)所致,可是皮膚便是硌人的骨頭,所謂的皮包骨也莫過于是。楚玉心頭有些憐憫,暗道就算是繼承山陰公主的身份,替她盡一盡孝道吧,雖然她不確定山陰公主本人是否想要盡這個孝道,但至少她實在不忍心看到一個母親這樣痛苦的死去。察覺手猛地被人抓住,王太后轉過頭來,瞧見楚玉,一怔之后,面容慢慢的由瘋狂變得冷靜:“是你?”楚玉嘆口氣,曲膝跪在床邊,讓自己與王太后之間的視線盡量持平,她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