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瓷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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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瓷偶咚-咚-咚-一陣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可能因為樓梯是木制的,加上塔內(nèi)比較空曠的原因,那聲音的沉悶感顯得特別突兀。小夏站起來,警惕地望向樓梯口。只見一個人影慢慢地轉(zhuǎn)過來,是馬記者。“有事?”小夏和馬記者不熟悉,不明白他上來干什么。“沒有。只是問你要不要喝水?”馬記者舉起手,手中有一瓶礦泉水。喝水?當然要了。自從進了這座空城,都不知道有多久了,一直在逃命,一直受驚嚇,早已經(jīng)渴得不行了。“你從哪里弄來的水?”小夏接過水瓶,猶疑地問了一句。“我的背包一直背著?!瘪R記者指了指背上的雙肩背的背包,“我自己帶來的?!?/br>小夏松了一口氣,還真怕他是從湖里灌來的水。不過低頭一看,見那瓶水的瓶口還沒開過,暗笑自己被嚇得草木皆兵,太多疑了。“謝謝你。”“沒關(guān)系??墒迁D―”馬記者笑了一下,“水不多了,你和阮先生分著喝吧,他一直保護我們,大概是最累的了?!?/br>“嗯,好,我會給他的?!?/br>“他――沒事吧?我看他好像身體不好的樣子?!?/br>“沒事,他只是有點累,休息一會兒就會好?!?/br>“那――我先走了。記得給他喝??!一定記得啊!”馬記者似乎很關(guān)心似地囑咐了一句,不過小夏卻敏銳地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失望。這又是為什么,她覺得有些奇怪。眼看著他又慢慢地走下樓梯,小夏重新又坐了下來。她心里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卻又抓不住那種感覺,好像有一顆極其細小的沙粒硌在她柔軟的心底,說不清在哪個部位,卻又刺得她很疼,挖也挖不出來,和她的血rou混在一起,讓她深刻地體會到什么叫rou中刺的感覺。她看看手中的水,沒什么異常之處,連瓶口的生產(chǎn)日期都完好無損,不可能做了什么手腳。是自己多想了嗎?可是目前他們身處如此險惡的環(huán)境之中,應該分外小心才行。這空城不只是兇險而已,而是處處危機、處處陷阱!她又看了一下手中的瓶裝水,口中強烈的饑渴感覺讓她很想馬上打開喝,但最終還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那瓶水放在了身邊。還是等阮瞻恢復一點靈能再說吧,他應該可以知道這水有沒有毛病?,F(xiàn)在她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守護他,不讓任何人或者靈體進去吵到他,雖然她沒什么能力,但如果有什么事,她可以拼命幫他擋一下!可是,哪里不對勁呢?咚-咚-咚-又有人走上樓來,這一次卻是劉紅!小夏皺了皺眉頭。她很煩這個女人,因為自從遭遇了怪事,她就沒有貢獻過一點力量,不僅如此,還一直給大家?guī)砀蟮穆闊?,如果可以,她不想和她說一個字,可是此時劉紅卻笑臉盈盈地向她走來,讓她無法回避。“有何貴干?”小夏還是有點不客氣。“小馬讓我送來一點吃的?!眲⒓t討好地笑,舉舉手中的面包,“他的背包里帶的東西還真不少?!?/br>“謝謝,放在這里吧!”劉紅把面包小心地放在樓梯欄桿上,“不知道阮先生什么時候可以帶我們出去?被困在這里總不是個事!他――還好吧?我想看看他,不知道可不可以?”“他很好?!毙∠睦淅涞模翱淳筒槐亓?,他在休息。等他準備好了,就一定會帶我們出去,你放心?!?/br>“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只是關(guān)心。”劉紅訕訕的,瞄了一眼放在小夏身邊那瓶沒有喝的水,“你不餓嗎?要不,你先吃點?”她一直笑臉相對,小夏也不好意思太不講情面,于是站起身來,“謝謝,我待會兒吃?!?/br>劉紅‘哦’了一聲,也好像有點失望一樣,對小夏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下樓。望著劉紅的背影,小夏心中那種抓不住的不安感又出現(xiàn)了。他們要干什么?為什么見不到阮瞻就表現(xiàn)得很失望?難道塔外面起了什么變化,讓他們那么急于出去?幸好她什么也沒向他們透露,不然不知道他們又會怎么樣?但是,究竟是什么東西不合常理,讓她覺得不順暢、有問題呢?她走了兩步,去拿放在欄桿上面的面包。但就在手指觸到面包的一剎那,腦海中忽然電光火石般的閃過一道光芒――她終于明白了是哪里不對勁!腳步聲!整座塔的地面全是木制的,又如此空曠,走路的時候當然會有聲響,可絕不是悶聲悶氣的那種‘咚咚咚’聲。剛才馬記者和劉紅走路時給人的感覺好像是故意用力向下砸木板一樣,雖然聲音并不比很大,但還是非常生硬!還有,當時小夏把精神全集中在劉紅說的話和她的表情上,并沒有意識到她身體上的情況,此刻認真回想起來,一個細節(jié)讓她的心臟瞬間緊縮,幾乎停止了跳動!她的腳不對!馬記者穿的是長衣長褲,因此除了腳步聲,并不覺得有什么異常。但是劉紅穿的是精致的裙裝,裙長過膝,只露出一小截小腿和腳腕,剛才她走上來的時候并沒有站到最上一階樓梯,根本看不見腿,可下樓的時候卻讓小夏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腿不似正常時的纖細柔軟,而是很僵硬,胖胖的,光澤是那種石膏樣的慘白!她的腿不是人腿!想到這兒,小夏倒吸了一口冷氣,碰掉了放在欄桿上的面包,讓面包直落到下一層去。她下意識地向下看,忽然發(fā)現(xiàn)整座塔變形了一樣,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樣子了,樓梯的拐角處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見下一層在哪里,樓梯好像沒有了盡頭!呵――一陣呵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嚇得她如條件反射一樣立即回望。觸目所及,仍然是一片空蕩。整個頂層,除了單獨被隔成的一間小房間外,就只有她自己。但,那種被窺伺感卻相當強烈!她駭然望向窗戶,只見窗外如白漆一樣的霧氣不知何時變得淡了,此刻的玻璃窗上密密麻麻地貼滿了一張張的臉!男女老少都有,全部面無表情、眼框發(fā)青,沒有嘴唇和眼珠,卻明明白白地瞪著她,充滿恨意!他們被包圍了,必須通知阮瞻!她心念及此,立即向那個小房間沖去,但卻根本沒有挪動腳步,感覺兩條僵硬的手臂攔在自己的腰上,同時嘴巴也被一只沒有溫度的手捂住了。“別動??!呵呵,不要去通風報信啊,不然會被一起殺了的,和整村人一起被殺了的!”一個‘人’繞到她面前說著。是劉紅,也就是說鉗制得她不能動彈的是馬記者?;蛘哒f,是兩個有著劉紅和馬記者面貌的假人!小夏拼命掙扎,但卻毫無用處,身后的‘馬記者’力大無比,圍在她腰上的手臂讓她感覺肋骨就要斷了。“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有什么冤屈就說啊,我可以幫忙,不要再濫殺無辜了!”小夏說不出話來,只能這么‘唔唔’著,但她覺得對方可以明白。“沒用的?!薄畡⒓t’說,“當年可沒有人讓我們說一個字。你不用辯解了,每個人都有罪!”“我有什么罪?”小夏繼續(xù)‘唔’著說,拼命加大嗓子的振動,意圖讓房間內(nèi)的阮瞻聽到。“你和他們在一起就有罪!”‘劉紅’突然兇狠起來,“別指望能通知里面那個法師了,無論你叫得多么大聲,聲音也傳不到里面去,我已經(jīng)把這里圍上了!”“阮瞻小心、阮瞻小心!”小夏不理她怎么說,只是掙扎不止。‘咚’的一聲,她的腳踢到了‘劉紅’的腿上。她太用力了,腳趾上傳來的痛感讓她的眼淚都掉了下來,覺得腳趾可能斷了。‘劉紅’讀得懂她的心一樣,惡意地笑笑,“你沒事,有事的是我,我的腿被你踢斷了。”她彎下身,拿起一塊碎片,“你看,你把我的腿骨踢碎了?!彼f著把那塊碎片又安裝到小腿上。小夏動彈不得,只得勉力向下瞄去,只見‘劉紅’的腿竟然是泥制的,或者說全身都是泥制的!現(xiàn)在和她說話的只是個泥人而已!不,確切地說,她的腿顏色鮮艷,是瓷的!她正在和一個瓷人說話!可是真正的劉紅和馬記者到哪里去了?難道被殺了,這么說來,難道廟塔沒有擋住這些怨靈,讓他們追上來了嗎?“猜得對,我不是泥人!我是最精美的瓷器,你懂不懂?燒制得最好的瓷器!”‘劉紅’忽然大叫,“把她扔到柜子里去!”話音才落,小夏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向后一拋,她就從樓梯處掉了下去。下去之前,她只來得及看了一眼那小屋的門把手。那上面,是她的那個護身符。幸好,她剛才把護身符纏在了門把手上,希望地藏王菩薩會保佑阮瞻平安!她這樣安慰地想著,感覺自己一直往下落,但并沒有摔到樓梯上,果然這塔變了樣子,讓樓梯長到?jīng)]有盡頭了!‘唰’的一聲,她被吸進一片黑暗之中,不再往下掉落了,但是也不能動了,只覺得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著,被某種東西死死的關(guān)在一個牢籠里面!“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一個聲音響起。這一次不是劉紅的聲音了,但也是個女人聲音,語調(diào)不算柔軟,但帶著幾分調(diào)皮感,那么熟悉,每天都會聽到,是――是她自己!竟然是自己!大駭之下,小夏只覺得眼前一亮,看清了面前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誰?或者說,是誰占據(jù)了她的身體?而且,為什么她變得那么小,而眼前曾經(jīng)屬于自己的身體卻是那么大,是因為魂魄都很小嗎?“沒錯??!”占據(jù)她rou身的‘人’得意地說,“我是占了你的rou身,感覺還不錯??上?,在那個人施的法術(shù)之下,我不能長時間用一個人的rou身,會慢慢瓷化的,因為我本來就是燒制好的瓷器??!”‘她’哈哈大笑了起來,舉起自己的手臂,已經(jīng)變成了一截雪白的瓷。小夏卻覺得渾身冰涼,并不只是因為自己的魂魄被拉出了自己rou身,也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變成了瓷器,而是她忽然明白那個怨靈要占用她的rou身做什么。“是啊,我用你的rou身去騙那個法師!他只信任你,對你不做任何設防。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他受了傷,能力沒有多少了,如果我表演得好,如果我們齊心協(xié)力,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她’又憤怒起來,“法師該死!法師都該死!他不該助紂為虐,把我們封死在一個幽暗的地方,讓這天大的冤枉沒有申訴的地方!不然,我們早就出了這口怨氣,也不會滯留在這陰不陰陽不陽的地方受著無盡的苦楚!”“別傷害他,這一切都不干他的事!他不是鎮(zhèn)住你們的法師!”小夏急得大叫。這一次,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了,但是卻細小如蚊。“是法師就該死!”‘她’細聲細氣地說。小夏驚愕地看著自己的臉上露出那么jian詐的惡意,心里難受得無以復加,她無法想像有惡靈利用自己的手去傷害自己最愛的人,那個她放在心里溫暖著的男人,這是世界上最重的刑罰,她怎么能忍受!“別去!求你!他是最無辜的!總是別人逼迫他,他沒有傷害過別人!不要把一切都算在他頭上!不要!”小夏叫著,拼命撞著圍困著自己的墻壁,卻發(fā)現(xiàn)‘房子’在自己的瘋狂沖擊下動了一下,但她還是沒有走出這個牢籠,而是眼前的景物卻變換了,好像她看東西的角度發(fā)生了改變。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只手忽然伸了過來,是那個占據(jù)自己rou身的怨靈抓向了自己。她以為會疼,但是卻沒有,只是一陣頭昏目眩,等定下神來一看,眼前出現(xiàn)了塔內(nèi)二到七層都擺放著的那種玻璃展覽柜。上塔的時候比較匆忙和緊張,加之光線較暗,她沒有仔細看過,此刻才看到,原來玻璃柜子里擺了一排排的瓷娃娃!制作精細、色彩艷麗、男女老少神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再細看,還很面熟!那眉目、那衣著、那臉上特殊的標記――竟然是在白霧中意圖侵犯她的栓柱一家!還有她遇到阮瞻的時候,在商業(yè)街上見到的那些無聲無息‘生活’的‘人們’,那對在她身邊走過去的夫妻,那個曾經(jīng)在她和阮瞻接吻時偷笑的女鬼!天旋地轉(zhuǎn)的,她明白那個怨靈正握著自己向四周看,因為這柜子是圍繞房間四面擺放的。就這么看了一圈,越看她越心驚,因為她看到了自己更熟悉的人――趙家遠、馬記者、劉紅!除了那些被她親眼看到死去的人,就只有左德和毛富不在。這些瓷娃娃按一定的間距規(guī)則的擺放著,只在一個地方有一個空白!那是她的位置嗎?小夏驚恐地想著。所以她會覺得自己那么小,所以她會覺得自己被圍困在一個走不出的‘房間’里,原來她的魂魄被放在了瓷娃娃里!可這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劉紅等人也和自己一樣是失了rou身后而被擺在了這里嗎?那么其它的瓷娃娃是那些怨靈棲身的地方嗎?那樣她豈不是身處怨靈的中間!假如阮瞻不能意識到這一點,她就要永遠做個小瓷人,當作裝飾品被人參觀,過著這無日無月卻也逃不開的生活嗎?他們先是占用了馬記者和劉紅的rou身,然后慢慢靠近自己,或許是不知道阮瞻的情況,所以才兩次試探,那些水是面包就一定是要借她的手毒害阮瞻的!幸好,她沒有上當,可是現(xiàn)在怎么辦?雖然她什么也沒說,但他們還是感覺出了阮瞻的狀況不妙,所以要借用她的身體去欺騙、傷害阮瞻了!怎么辦?怎么辦?她焦急萬分,都顧不得自己的安危了。正想著,又是一陣暈眩,她被放回到了柜子上自己的位置!“栓柱,看著她!”占據(jù)小夏rou身的怨靈說了一句。小夏動不了,但可以看到對面柜子里的長得像栓柱的瓷娃娃。見小夏的目光掃來,那本該表情固定的小人兒忽然咧開了嘴,對小夏笑了,“我看著你!”他說。奇怪的是,他只是動動嘴,小夏卻‘聽’到了他陰森的聲音。但小夏顧不得他,眼見那怨靈就要去對付阮瞻,急忙對她喊,“回來!我是為你好,他有這世界上最強大的靈能,會讓你魂飛魄散的!別去惹他!”她試圖用其它方法阻止怨靈,“如果你們保留住魂魄,我會幫你們,我發(fā)誓會讓你們沉冤得雪。你們有什么冤枉就說啊,我能幫你們的!我發(fā)誓!”她不知道阮瞻現(xiàn)在恢復得如何,畢竟這次是司馬南親自封印了他,他一直努力想破解封印,卻效果不佳!雖然他不說,她也知道這次的情況是多么危險!怨靈回過頭來,冷笑著,“這世界上是沒有天道的,不然也不會讓那些人逍遙了二十年!而且,那個姓阮的法師肯定沒有那么大能力,不然你又急什么!放心,我們殺了他后會把他的魂魄吞食干凈,但是會燒制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瓷人,然后擺在對面的柜子上。這樣你就可能看到他的樣子了,雖然那個會是真正的瓷人,沒有魂魄,不會回應你的瓷人!怎么樣,仁慈吧?”這是仁慈嗎?這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咫尺天涯不算,而且對方還只是一個軀殼,靈魂徹底消失的軀殼!她哈哈大笑,然后頭也不回的向樓上走去!小夏絕望地看著她的、實際上是自己的背影離開,從沒想過會那么憎恨自己的身體。她多么希望此刻有點什么炸藥炸到她的rou身上,讓她變成碎片也好,但千萬不要讓阮瞻因為那具皮囊而著了怨靈的道!怎么辦?難道就只能等?!“小夏!”一個嬌柔的調(diào)子叫了她一聲。她一震。是阿百!失蹤良久的阿百!第二十一章瓷偶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