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公分的距離

雨，下得大了起來！

我背著包大同走在雨地里，看到身邊‘嗖’的竄過‘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制造出這種幻像，明明他隱了身躲在我的背上，卻能使人誤以為我們在圖書館門口分道揚鑣。

“別走泥地上，腳印會泄露秘密?！卑笸弥挥形衣牭玫降穆曇艟嫖?。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包大同死沉死沉的，苦不是我平時酷愛鍛煉，說不定都背不動他。從表面看來，我雙手不自然地搭在腰側(cè)，手中握著一只破木棒，一路東張西望地走著，臉上滿是尋找和戒備的神情，實際上，我在逐漸向小樹林的方向靠近，心里焦慮而慌亂，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因為包大同雖然說了要火燒小樹林，但在這之前怎么做，則完全要靠見機行事才行！

從踏進樹林的第一步，我就知道包大同沒有判斷錯誤，趙江和娜娜就在里面，因為一進入其中就感到一種不能言表的寒冷，那是一種溫度不是很低，但卻讓人汗毛直豎的感覺。

趙江這是要干什么？

他沒有能力長時間困住其它魂魄，所以他不會帶娜娜去湖里，因為那無異于殺死她！那他為什么突然出手劫走娜娜，來到小樹林里呢？難道他想逃跑，而逃走之前要想辦法帶走娜娜？

“他在等我們。”我用極低的聲音‘自言自語’地說。

“當(dāng)然，你才想明白??！如果不是為了等我們，他早就跑了！”包大同道，“他沒想到我們會發(fā)現(xiàn)湖里的秘密，而明天阿瞻就要回來了，他不走難道等死嗎？可是他怎么甘心讓你活著呢？只要你活著一天，娜娜就不會愛他！其實他不明白，就算你不存在，娜娜也不會愛他的。要知道感情是最自然的東西，不能有一分勉強?！?/br>
“可惜他不明白?！蔽覈@了口氣，“我們就正面對敵嗎？”

“我們是兵分兩路，你忘了，我在樹林外忙活著哪！”包大同說，“他要么就分神對付我們兩邊，要么就沒意識到‘你’其實是‘我們’兩個人而疏于防范，無論如何我們都有機會。放心，我的幻術(shù)是不錯的，以他的程度不會發(fā)現(xiàn)破綻。”

我沒說話，但是明白他的意思。趙江的力量比我們強，我們就用迷惑對手的方法來取勝！我轉(zhuǎn)頭看了看，見假‘包大同’鬼鬼祟祟的在樹林外轉(zhuǎn)悠，好像要使什么陰謀詭計一樣，心想趙江一定會上當(dāng)?shù)摹?/br>
樹林中，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石子小路，把整個樹林切割成兩半，我慢慢走在上面，雖然按時間和距離來看，應(yīng)該走出樹林了，但眼前的小路還在無限的向黑暗中延伸。我知道我又困在結(jié)界之中了，但此時我不著急，反而希望對決早點到來！

雨越下越大了，雨點打在樹葉和草叢上‘沙沙’作響，仿佛每走一步都有人在后面跟隨，夜也黑得不同尋常，我僅憑借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的雙眼，以及雨滴反射的微光辨別道路。

驀地，前方出現(xiàn)了兩個橢圓形的白色物體，在幽黑的樹林里飄飄忽忽的向我靠近！

我立即定住腳步，感覺背上的包大同的身體也是一緊。

我無意識地抓緊手中的桃木棒，緊盯著前方，看那黑暗中刺目的白色越來越近了，然后停在我面前十步遠的地方。

咔――

一道明亮的閃電后，一聲驚雷在空中暴響。而在這雷聲之后，樹林里突然有了些微弱的光亮，仿佛舞臺上黑色的幕布被起了一角，讓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前面的林間空地。

那里，一男一女面對面站著，身上還穿歐洲中世紀(jì)式樣的戲服，我所看到的白色橢圓狀物體是他們還戴在臉上的面具。他們雙手交握，渾然忘我地站在雨地里，脈脈含情地對視著，好像繼續(xù)著剛才在舞臺上沒有演完的戲??！

“別動！看他在耍什么把戲！”雖然只有我得聽到他的聲音，包大同還是情不自禁地壓低聲音說。

我強抑著沖上前去的沖動，靜靜地站著，仿佛我被嚇傻了！

“娜娜，我愛你！非常愛你！和我走吧！”男人突然說。

我總是陪著娜娜一起排練，不記得有這么個情節(jié)，此一幕顯然是經(jīng)過‘改良’的。而且，不僅臺詞中女主角的名子由姬絲汀改為了娜娜，那男主角的身體雖然還是那個高大黝黑的男生，但聲音卻是尖利而微弱的，還略帶些顫抖，明顯是趙江的聲音！

“我――”娜娜有一瞬間的猶豫，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說你愛我，愿意和我走！”趙江提醒道，聲音里有一點不安，顯然娜娜的反應(yīng)和他預(yù)期的不一樣。

從小禮堂的舞臺上，男女主角就開始不對勁了。當(dāng)時我守前臺，包大同守后臺，趙江不可能毫不費力地控制娜娜，因為娜娜身上帶了不少于十幾張符咒。雖然包大同的能力不足，可是假如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雨，讓趙江可以借水增力的話，他也不能在我們眼皮底下為所欲為。

可是那場不在計劃中的雨來了，雖然小，但卻致命的雨！而當(dāng)時所有的人都太專注了，有的專注于戲劇，有的專注于演員，根本沒有注意到。

于是趙江人不知鬼不覺地潛了進來，避開了包大同對靈體的反應(yīng)，在我們這些沒有慧眼的人的面前躲了起來，而后趁機下手。

他不僅占據(jù)了那個男生的身體在眾人面前帶走娜娜，現(xiàn)在還要以這具軀體在我面前上演一出愛情劇來瞧瞧?？墒悄饶入m然被他的邪術(shù)控制，內(nèi)心深處卻對我存在著強烈的感情，所以一瞬間有些無所適從。

“娜娜，我和走！”趙江見娜娜還不答話，加大了聲音，在風(fēng)雨中聽來格外凄厲。

“拉她回來?！卑笸叽傥?。

“娜娜，別相信他！”我大叫出口，向前走了幾步，“看看我，娜娜，我是萬里！”

“萬里？”娜娜重復(fù)了一遍，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看我，疑惑地問，“萬里是誰？”

趙江哈哈大笑起來，很開心他的邪術(shù)讓娜娜把我遺忘，但他只得意了一會兒，因為娜娜一直喃喃地念著我的名子，然后像中了魔咒一樣向我走了幾步。

“住嘴，娜娜！”趙江一把拉住娜娜的手，“不許你再說這個名子，你愛的是我，你愛的是我！”

“看過自欺欺人的，可沒見過癥狀像你那么嚴(yán)重的?！蔽肄D(zhuǎn)向趙江說話，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好讓娜娜少受他的控制，“你那么要人順著你的意思說，為什么不去買一只鸚鵡？”

“沒有你，她會愛我的！”

“愛怎么能夠強迫？”

“我會殺了你的?！彼慌葱?，說出的話像毛蟲爬過草尖似的，聽得人心里發(fā)麻。

“有本事你過來試試，不要挾持一個女人！躲在女人身后的窩囊廢，有哪個女人會喜歡！”我感覺背上的包大同慢慢蹭到了地面上，知道他發(fā)現(xiàn)了破綻，要動手了，所以故意激怒趙江道。

“你說什么？”趙江輕輕地問，但我感覺他要氣死了，或者說他要氣得再死一次了！

“不是嗎？”我握著桃木棒的手微微向上抬了抬，那是包大同抓著我的手腕造成的，但這個動作引起了趙江的注意。他緊盯著我，我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xù)說，“你活著的時候，明明心里喜歡她，卻不敢表白；現(xiàn)在你不在這個人世了，也不敢說明；你放不下她，卻使用了那么卑鄙的方法，你覺得你做的一切很男人嗎？”

“我能為她死，你們能嗎？你還有阮瞻，哪個能為她做到？”趙江尖叫，“在那個山林里，只有我下水潭去救她！”

“不對，如果必要，我們都會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救她！”我針鋒相對，“只不過因為你死了，你就覺得自己偉大嗎？假如你真的那么偉大，你的愛那么無私，為什么你今天來要求回報？為什么試圖拿走她的生命，讓她感到不幸福？”

我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娜娜，雖然看不見她面具下的臉，但仍然感覺到她的困惑，“你只是要得到她而已，不要把自己的怨念說得那么美好，這不是愛！”

“閉嘴！”趙江嘶吼一聲。

我舉起手臂，其實是身后的包大同舉起了我的手臂，“用木棒砸他！”他用細如蚊蠅的聲音說。

“一根破木頭，能奈我何？”趙江狂笑。

我也知道這不會有用，但我還是照做。因為我明白在對敵中，必須要信任你的同伴，哪怕心里再懷疑，也要完全執(zhí)行不可！這就叫配合！

所以包大同的話音才落，我便伸展開身體，用力把木棒對著趙江擲了過去！

那是桃木，本身就有辟邪的作用，加上包大同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符咒，所以雖然對趙江沒有什么威脅，他也不得不閃過，不能完全無動于衷！而在我出手的同時，我感覺包大同挨緊我手臂的手也揮了出去！

只是他揮手的方向不是趙江，而是娜娜的臉！

‘啪’的一聲響，在趙江避過我的桃木棒的一刻，一顆石子重重的擊中娜娜臉上的面具。這一擊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讓傻傻的不知躲閃的娜娜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同時，那白漆的木質(zhì)面具上‘唰’地閃過一條細小藍光，一下裂成兩半，露出娜娜茫然的臉。

“娜娜！到這邊來！”我大叫一聲，因為包大同已經(jīng)離開我的背，使我的身體的壓力聚減，迅速跑出幾步，把手伸向娜娜！

娜娜一愣，隨即幾乎是下意識的把手伸向我，但就在我們雙手相握的一剎那，趙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斜刺里沖了過來，再一次把娜娜從我的手邊拉走！

只有一公分，只有這一公分而已，我沒有抓住她！只差一公分！

“萬里，救我！”娜娜的哭聲傳來。

因為那面具的破碎，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原來包大同躲在我身后一直觀察，終于發(fā)現(xiàn)趙江是利用那兩個面具控制著這兩個人。他讓我用桃木棒打趙江，其實只是讓我吸引趙江的注意，而他自己去解救娜娜！

一邊的趙江恨恨地盯著我，好像不理解我為什么會分扔兩件東西，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包大同的存在。

“硬頂一會兒?！卑笸吐曈终f了一句。

我二話不說，向趙江迫了過去！

趙江冷哼一聲，一手掐住娜娜的脖子，一手向我一指，我立即感到一股冰涼的水汽迎面撲來，讓我的呼吸瞬間斷絕！

求生的本能讓我抬起雙手，拼命想把那封住我口鼻上的薄膜拉開，可是那看不見又摸不著，任我如何在臉上擦來擦去還是無濟于事，而身后的包大同則推著我的腰，讓我繼續(xù)向前走。

“頂??！頂住！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好！”他焦急地低喊！

說的容易，我也用盡力氣向前了，可是挪動的速度依然很慢，幾乎是一絲一絲向前蹭！

“哈哈，沒想到你還是情圣，為了我的娜娜竟然連命也不要，你這樣會加快你死的速度哦。”趙江陰險地笑，“我知道你玩過潛水，肺活量大，可是我不相信你還能堅持多久！”

“放開他！我跟你走！”娜娜看到我的慘狀，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只要你饒了他，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求你了，求求你！”

“不行！”

“求你了，我真的――聽你的話，你讓我愛你――我就愛你，你讓我死，我就死！求你放過他吧！”娜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我心如刀絞一樣。平白地生出一股力氣，一下向前挪了有半尺的距離！

“不行，他就快死了，到時候只要你乖乖地聽話，我會讓你忘了這些可怕的事，心里就只有我一個！”他說得那么溫柔而誠懇，卻又那么陰毒而惡意，讓無法擺脫他的娜娜哭得都絕望了。

“萬里！萬里！”她無力地哭著。

“這由不得你！”包大同突然出聲，不僅嚇了我一跳，趙江更是一驚。因為包大同說話時已經(jīng)不在我身后，而是竄到了趙江的身邊。

只見在漆黑的雨夜里，趙江的手臂上突然快速出現(xiàn)了幾張符咒，隨著一聲聽不清的咒語，那些符咒突然迸現(xiàn)出紅色的光芒，而后冒出一股輕煙。

啊――

趙江顯然沒有料到這突然襲擊，慘叫一聲，松開了掐住娜娜脖子的手，用力甩著。

“接著！”包大同又大喊一聲，猛的把重獲自由的娜娜推了過來，讓她一下摔倒在我面前的地上。

此時的我，還沒有擺脫趙江的鉗制，但是我根本顧不得自己，掙扎著抓住娜娜蒼白的小手。而娜娜則撲過來抱著我的頭，哭著試圖拉開我臉上無形的東西，可也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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