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救星

我拿著樹枝架在那團(tuán)符火上。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善良的，心腸軟的，可當(dāng)自己被那么深的傷害，心中的憤怒也可以讓我瘋狂而不理智。這時候，所有的道德名言全是屁話，我只是要報仇，要趙江付出代價，盡管那不能使我得回失去的東西，可卻能麻痹我心靈上的傷口。

趙江被串在樹枝上逃不開，一聲一聲的慘叫著，聲音非常細(xì)小，但我知道他是有意識的，這讓我感到了報復(fù)的快感，而且我知道娜娜就在旁邊看著。

我不愿意給他一個痛快，我想慢慢折磨他，于是我就用那有法力的火燒他一陣，又拿開，當(dāng)他稍一平靜就又去燒他，讓他受著無盡地痛苦來清洗他的罪孽。

他當(dāng)年為了自己而幫助妖嬰去傷害同學(xué)；他獵殺了無辜而善良的小侍女，吸取了人家的功力；他因?yàn)轲囸I而害死了無辜的小孩和民工；他為了接近娜娜而殺了可憐的小玲；他為了報復(fù)而害死跳樓女生，并最終導(dǎo)致了娜娜的死！

我所愛的娜娜，我的初戀，我虧欠了的人！

他哀號，他求饒，我的心腸卻剛硬之極，現(xiàn)在才明白中國人為什么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因?yàn)闆]有人會做錯事而不付出代價的，做了的，都要承擔(dān)后果，無論有多久，無論有多慘！

我重復(fù)著動作，不說話，阿瞻和包大同也不出聲，一點(diǎn)一點(diǎn)看著那黑氣被烤得越來越小，掙扎得越來越輕，直到完全沒有聲息，直到這該千刀萬剮的人終于不會再污染這個世界。

我握著那樹枝，不舍得扔到火里，因?yàn)槟且馕吨虑榈慕Y(jié)束，娜娜就要永遠(yuǎn)的離開我。我多么希望天不要亮啊，可是我那么渺小，怎么能控制天色！

“萬里?！卑⒄敖辛宋乙宦?，聲音有些不忍。

我站起身來，不敢看那團(tuán)白霧，心亂如麻，手顫抖了許久，終于還是把樹枝扔到了火里，親手結(jié)束了我的愛情。

身邊的阿瞻輕嘆了口氣，和包大同走遠(yuǎn)了，而那團(tuán)白霧則慢慢飄移了過來，圍繞著我的身體，戀戀不舍。我聽不到她的聲音，可是我明白她有多么舍不得我！

我要怎么辦？感情讓我割舍不下，可是理智讓我必須做出決定。

她不再是我的了。假如我強(qiáng)留她，她會心甘情愿的留下，可是她只能成為游魂，沒有幸福和來生，沒有重新為人的機(jī)會，而我什么也不能給她，除了痛苦和危險。她死了，這已經(jīng)不再是她的地方。

“走吧，娜娜！”我忍著淚水，強(qiáng)逼著自己冷靜地說，“如果有來生，我們再愛一次，我發(fā)誓我可以找到你！”

白霧還是纏繞不去，把我包裹在其中，我只感覺那涼涼的水汽如此溫柔地?fù)嵛恐遥孟褫p吻著我的臉龐。我伸出手，卻什么也抓不住，觸不到！誰說男兒不淚不輕彈，那一刻我真想放聲大哭，可我卻必須忍耐著，因?yàn)槲抑?，我的痛苦會讓她更加不舍?/br>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感受著她最后的存在，彼此交流著心意，渾然忘我，可是天色還是不可抑制的發(fā)白了，告訴我黎明將至！

“走吧，娜娜！”我心痛如絞，每說一個字就好像用刀在我的心上攪一下，“我發(fā)誓絕不會忘了你！我這一輩子，你永遠(yuǎn)在我心底有一個位置，永遠(yuǎn)會有！沒有人可以觸碰到，最安靜和最溫暖的位置！”

一陣風(fēng)吹來，但白霧不散，只是在風(fēng)中傳來一聲嗚咽。那聲音如此悲傷，讓我差點(diǎn)就隨了她去。我想讓她安心，于是不再說話了，親眼看著那白霧溫柔纏綿地圍著我飄蕩著，逐漸透明，而后――消散！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醫(yī)院，我只知道我徹底失去她了！以后很多年，我經(jīng)常夢到她，可是那只是我的思念造成的想像而已，因?yàn)樗叩臅r候得到了平靜，所以她一定會有她的新生！

后來，包大同走了，我和阿瞻畢業(yè)了，我們再也沒回到過那里。對于當(dāng)年那件校園案件，由于我們口供一致說：不知道被誰從背后襲擊，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小夏淚流滿面，她從不知道萬里的內(nèi)心有那么深的傷痛。

“只差那么一公分而已！”萬里還沉浸在回憶中，“假如我再快一秒鐘，她就不會死了！不管我們的愛情最終能否成功，至少她不用去死！她那么年青、可愛――只差一公分的距離！就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不要自責(zé)了，那不是你的錯！”此刻的萬里看起來如此脆弱，讓小夏的心都扭痛起來。因?yàn)槿f里是坐著的，所以她走上前去俯身擁抱他，試圖安慰他，“都是老天不好，是他要弄出那么陰差陽錯來折磨你，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考慮不周才會這樣?！比f里執(zhí)拗地說，好像責(zé)怪自己就會讓痛苦減輕，“那時的我那么志得意滿，以為可以輕松地解決一切，沒想過世事是多么復(fù)雜難以掌握！”

“就不是你的錯，那時你還那么年青，哪會想得到！”小夏抱著萬里的脖子，用力打了他一下，心疼他的自我懲罰，“再說，你也實(shí)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從沒忘記過她，還為了這件事毀了你的婚姻。我想，她地下有知，會感到幸福的。被你這樣的男人念念不忘，是很難得的！”

她從沒有那么后悔過！

為什么要打聽他和包大同的事呢？為什么非要揭開他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讓他再度痛個鮮血淋漓呢？她很恨自己，不僅是因?yàn)樽屓f里回憶起不堪回首的過去，還因?yàn)槠綍r大家對萬里的態(tài)度。

每個人有了煩惱和不安就會找他發(fā)泄和傾訴，尤其是她，好像他應(yīng)該幫助大家排解心理壓力，好像他天生就是大家的守護(hù)者。從沒有人想過，他也是人，他也在個繁華的城市里活得辛苦而疲憊，他也有自己的悲傷和痛苦，可是有誰去關(guān)心過他心靈的傷痕？就因?yàn)樗麥厝岫平馊艘?，就因?yàn)樗刻煨溥涞?，他受了傷害就不會疼嗎?/br>
“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么說對不起？”她的眼淚滴到了他的頸窩里，讓他麻酥酥的，“又不是你的錯，傻丫頭！”

“反正就是對不起?！毙∠恼f，心里覺得大家對萬里都很過分。

他身邊的人都把他當(dāng)作好朋友，可有誰真正關(guān)心過他嗎？他總是幫別人的忙，可是當(dāng)他獨(dú)自舔著傷口時，有誰給過他溫柔的安慰嗎？或者阮瞻有，可是她沒有過。她是多么自私啊！

萬里苦笑一下，沒有再爭辯下去，“別哭了，別人會以為我欺侮你了?！彼呐乃谋常^續(xù)說，“現(xiàn)在你知道為什么我每回和你分手時總是先離開了吧？因?yàn)槲沂懿涣丝粗鴦e人離開，這是我的心病，我很怕那個人再不會回來。我是醫(yī)生，可是解決不了自己的問題?！?/br>
“每個人都有心理疾病，沒有病是不正常的。你說的。”小夏含糊的回了一句，但心里還在為萬里而疼。

“是啊，我的問題可多著呢，比如說對包大同的態(tài)度?！比f里嘆了口氣，“他沒做錯任何事，事實(shí)上一直在幫我們?？墒俏蚁乱庾R中要尋找轉(zhuǎn)嫁我痛苦的介質(zhì)，所以會遷怒他。我怪他們父子當(dāng)年沒有把趙江收了，我怪他沒有把娜娜向我多推一公分，我甚至怪他沒預(yù)見到那場雨，哈，多么不講理?！?/br>
“他似乎知道這一點(diǎn)，很配合的和你吵嘴呢！”

“是啊，或者他也有一些內(nèi)疚吧！我們?nèi)齻€人，竟然沒救得了一個嬌弱的女孩?！?/br>
“也許這樣他也好受些?！?/br>
“沒錯，我想阿瞻也是一樣?！?/br>
阮瞻的名子讓小夏的身體輕顫了一下，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一提到他，自己就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萬里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一點(diǎn)，心里一陣酸澀。

“知道一開始的時候阿瞻為什么肯幫你嗎？”萬里忽略著心中新的痛苦，“因?yàn)槲艺f你像娜娜。”

“我像嗎？”小夏有些意外，放開了萬里。

“應(yīng)該說――不像，除了你當(dāng)時被猛鬼糾纏的處境，沒有一點(diǎn)和娜娜想像的地方。長得不像，個性更是不同，她非常嬌弱，會讓男人不自覺的心疼，你是個急躁的性子，平時很溫順，可讓人惹急了就韌勁十足，簡直說得上是嫉惡如仇！”

“聽著像夸獎我?！毙∠囊娙f里漸漸平靜下來，心疼他的情緒也稍緩，“可是――就因?yàn)槲蚁衲饶?，我是說我當(dāng)時的處境像娜娜，阮瞻才出手幫我嗎？他――還愛娜娜？”

“不是因?yàn)槟莻€?！比f里看出小夏對這件事很介意，于是實(shí)話實(shí)說，“他沒有很深地愛過娜娜，或者說他從沒有很深地愛過任何一個女人?！?/br>
當(dāng)然如果你不算在內(nèi)的話――萬里在心里補(bǔ)足。

“這么說，他對那件事也同樣內(nèi)疚了？”小夏說，“我還以為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者是怕我泄露他的秘密才幫我?！?/br>
“他怎么會怕那個！”萬里長出了一口氣，“你沒見識過他以前的冷漠，他可以看著無辜的人死在他面前，而他只會從那人身上跨過去，連眼皮也不抬一下。他又會cao縱別人的記憶，還怕你會說出去嗎？你說得對，他只是內(nèi)疚而已，想找個渠道緩解一下，所以才幫你。至于以后的，那是你大小姐的賴皮功夫一流，他被你纏得沒辦法?！?/br>
小夏沒說話，心里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阮瞻會cao縱別人的記憶，那么他是不是對自己也做過這件事？不然為什么最近她總是記憶混亂，總覺得有什么事發(fā)生，卻怎么也記不起來？

可是，不會吧？她還記得在李景明事件中，他答應(yīng)過自己，永遠(yuǎn)不會去cao縱她，他答應(yīng)了的，以他的個性，說過的一定會做到，應(yīng)該不會！

一定是她自己胡思亂想！

小夏甩甩頭，想把這念頭甩開，可是因?yàn)橛昧^度，最近身體狀況又一直不佳，一甩之下突然頭暈?zāi)垦?，向前便倒。萬里嚇了一跳，一伸手抱住她，“小心?。　?/br>
小夏跌坐在萬里的膝上，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我――”她想說句感謝的話，可是一抬頭，驀然見到門前站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是她日思夜想的，此刻他突然出現(xiàn)，讓她宛如夢中，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阿瞻！”還是萬里先反應(yīng)過來，“你回來啦！”

阮瞻把眼神從小夏身上挪開，指了指包大同，走進(jìn)了房間。

小夏見他移動，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萬里身上，連忙站起，“你吃飯了嗎？”

“還沒?！?/br>
“我?guī)湍銣?zhǔn)備一點(diǎn)好不好？”

“好?！比钫昂喍痰鼗卮?。

聽到他肯定的答復(fù)，小夏連忙跑出門去，走到樓梯口才敢呼吸。這是怎么了，為什么見了他，心差點(diǎn)要跳出來，很想撲過去抱著他。假如她再不盡快離開，說不定真的會對他動手呢！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那么色了呢？不行，要轉(zhuǎn)移注意力，要先幫他弄點(diǎn)吃的，他看起來好累?。?/br>
她想著，就跑到樓下給阮瞻弄吃的，而樓上的兩個男人間的氣氛卻有點(diǎn)尷尬。

“事情順利吧？”萬里打破沉默。

“還可以。”阮瞻走到靜靜地躺在床上的包大同身邊，“溪頭店的人很淳樸，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因?yàn)楹ε虏桓艺f什么，但只要能幫助他們而且誠心，他們還是肯回報的?！?/br>
“查到‘張嘉琳’的來歷了？”

阮瞻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個大概，雖然還有謎團(tuán)，但是可以推測出一些線索?！?/br>
“怎么回來的？又用你的時空扭曲術(shù)？”萬里嘆了口氣，“你經(jīng)常用那個是不行的，還是選擇正常的物理方法好不好？”

“我也知道?！比钫傲?xí)慣性地皺眉，“可是我怕他等不了?！彼麢z查了一下包大同身體的氣場，見他的情況還不算太壞，心下稍安。

“是啊，你是救星。上次你就是感應(yīng)到我的危險，提前趕回來的，這次又感應(yīng)到他有危險。”

“上次？”

“娜娜出事的那次?！比f里的聲音低了下來，但他馬上調(diào)整過自己的情緒，“剛才我就是在給小夏講那件事，結(jié)果她哭得唏哩嘩啦，比我還傷心?！?/br>
“你不該給她講那件事，她的心里會不好受很長時間，”

“也許你說得對?！比f里想了想，“可是這世界上太多的悲傷了，你如果想讓她不受一點(diǎn)侵蝕，在她身邊全是快樂的事，你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br>
“你該知道――”

“我知道?！比f里打斷阮瞻，“可是你也不能這么安靜地對待命運(yùn)，就算是為了小夏吧。你剛才看到她在我懷里，不妒忌嗎？”

第三十二章救星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