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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厲女聲劃破天際:“天殺的,把皇甫弋南給我叫過來!”滿屋子的丫鬟齊齊跪地求饒,這名字,皇子妃敢叫,她們可不敢聽。古往今來,敢于連名帶姓直呼當(dāng)朝皇子的第一悍妃,正渾身發(fā)抖地立在一面大銅鏡前,指著鏡子里的人道:“告訴我,這件對貼合度要求如此之高的禮服,為什么從肩到胸到腰到屁股,沒有一處不合身,沒有一處過大或者過小?”這話丫鬟們沒法答,她們心里都納悶著,禮服的尺寸是按殿下要求的,殿下清楚皇子妃的尺寸,因此一分不差,這很奇怪嗎?江憑闌這回卻是誤會了皇甫弋南,人畢竟二十一年來活得清心寡欲,又不是什么花叢老手,雖聰明也不至于光憑眼睛就曉得她尺寸,這禮服能做成這樣,是早先日日在她屋頂上睡覺,跟著她寸步不離的夕霧的功勞。她氣不打一出來,又道:“皇甫弋南這貨也是穿越來的吧?誰規(guī)定的皇子妃可以穿深V,領(lǐng)口可以拉到這么低?”“回皇子妃的話,依第三十二章一百六十七目第四條所述,確實是……”伏在地上的人顫抖著解釋,“是可以的?!?/br>“那你再給我解釋下,是神武帝壽宴又不是我成親,我為何要穿正紅色?”“回皇子妃的話,陛下壽宴,參加宮宴的賓客們也須著喜慶顏色,這正紅色與您十分相襯,禮服定制一月之久,乃殿下親選。”伏在地上的小姑娘語速極快,看得出來已經(jīng)快要急哭了。江憑闌繼續(xù)找茬,“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頭上這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根也拔不得?”“拔……”她的淚水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拔不得。珠玉、瑪瑙、玳瑁、珊瑚,一株少不得,少一株便不符您身份。卿云擁福簪、綠雪含芳簪、日永琴書簪、梅英采勝簪,也一簪少不得,少一簪便是不吉利?!?/br>江憑闌氣得一屁股坐回去,卻不意裙裾太長,她回身之時一腳踩住,身子一歪就往后栽去。滿屋子丫鬟齊齊驚呼著撲上去,“皇子妃!”商陸眼疾手快閃到她背后將她給扶住,喘著粗氣道:“夫……哦不,皇子妃,您快坐下,我……我撐不住了?!?/br>她穩(wěn)了穩(wěn)身形讓開商陸,坐下來無力望天,“這裙裾曳地一丈,少說得有三公斤,再加上這顆價值連城的頭,難怪你撐不住?!彼f著也喘起粗氣來,“還有這束腰,比我以前體能訓(xùn)練時戴的還勒人。再說這裹胸,有必要掐成這樣?它裹的到底是胸還是炸藥包?”商陸忍不住笑出來,心想就你胸前那得天獨厚般的洶涌磅礴,確實是可以稱作炸藥包的。“這會幾時了,不是說參加晚宴嗎?怎得一大清早就把我拖起來折騰?”“回皇子妃的話,辰時過半?!?/br>“八點,哦,我要打扮成這副鬼樣子從早上八點待到晚上八點?”她喘著氣碎碎念,“不如殺了我吧,要不我去殺了皇甫弋南。”滿屋子丫鬟齊齊倒抽一個冷氣,死命低著頭閉著眼睛捂著耳朵,她們什么都沒聽見,什么都沒聽見。“皇子妃,早膳已準備好,您是現(xiàn)在用還是……?”“早什么膳?我穿成這樣還怎么吃?”“殿下交代,今日要委屈皇子妃,早膳和午膳都只有三分之一盞清粥?!?/br>她怒而拍案,第一百次吶喊出那個名字:“皇!甫!弋!南!”……神武帝今年五十又四,因而算是個小生辰。依照宮中規(guī)制,午宴欽定朝中大小官員及其家眷參加,壽禮早在七日前便送達內(nèi)務(wù)府,當(dāng)日,官員們依照身份地位高低面見圣上,女眷們則依次面見太后、皇后,隨后在偏殿用膳。不過,當(dāng)今的太后早在十幾年前便甍逝了,因此也就省去了一環(huán)。午宴正席設(shè)于永壽宮前,一般為露天酒席,圣上是不出面的。正席結(jié)束于午時末,大小官員們攜家眷回府,于多數(shù)人來說,這一天也便這么過去了。晚宴設(shè)于雍和殿,是個家宴,定在酉時開席,出席者為皇室中人和朝中重臣。宴席分列兩種,其中,圓桌宴是為尚未成年的皇族子嗣、后宮女眷以及重臣家眷準備,列于殿內(nèi)稍偏的位置。中間則是方桌宴,一張張小方桌分列兩行,坐的都是有身份的皇子和有地位的重臣,皇子準許攜一名女眷侍應(yīng),一般為其正妃。上座自然是圣上和皇后,按規(guī)制,還有一名受寵的貴妃可列座于皇后之側(cè)。江憑闌和皇甫弋南出場的時間,就在這個晚宴。酉時一到,雍和殿內(nèi)一聲高呼“開宴”,忽然從殿外匆匆行來一位公公。上座剛講完場面話的神武帝皺了皺眉,示意來人說話,“何事驚慌?”那公公臉色發(fā)白,一副見了鬼似的模樣,伏在地上喘著粗氣道:“陛下,漏了……漏了一位皇子。今日的晚宴,漏了一位皇子?!?/br>這話一出,人人神色古怪,膽子大些的則悄悄轉(zhuǎn)頭看向中間的小方桌,在心里暗暗數(shù)了數(shù)。沒錯啊,成年的皇子一個也沒落,未成年的也都已入座圓桌,連最小的皇子都被奶娘抱著來了,漏了誰?神武帝聞言臉色一變,然而久居上位,那種深入骨髓的處變不驚之能很快令他斂了神思,緊接著是長久的沉默。這等隆重的宮宴,最是講究吉利,時辰要吉利,講的話要吉利,連杯盞擺放的位置、方向、數(shù)量都得吉利,這位公公如果不是活膩了,絕不會在這要緊時候跑到這里說玩笑話,耽誤了開宴。因此人人緘默屏息不敢動,似乎只要稍稍一動,就有什么東西要炸開來炸破了天。不知過了多久,上座之人忽然笑了。眾人懸著的心落了一半,頓覺能夠呼吸了。都說天子一怒流血三千,其實有時候,天子一笑,也可救人于水火。神武帝笑了,而后道:“王公公,你不是在同朕玩笑?”王天安驚得忙磕頭,一邊磕一邊道:“奴才不敢,奴才哪里敢!人……人已候在宮門外,正……正等陛下您……”神武帝忽然起身,激動得連站都有些站不穩(wěn),“這么說……是弋南嗎?是朕的弋南回來了嗎?”圓桌邊,誰的銀筷落在了地上,激起清亮一聲脆響。小方桌前,誰手中玉壺一抖,漾出一滴清冽酒液。誰倒抽了一口冷氣,忽覺天地昏暗,風(fēng)雨欲來。誰的目光穿墻而過,望向?qū)m門的方向。誰的嘴大張,驚了一身的冷汗。誰的眼眶一紅,幾欲淚目。方桌前有人驀然起立,眾人這才似想起什么,跟著零零散散站起來。驚訝太過,他們都忘記了,陛下站著,誰也不能坐著。王公公在心里吁出一口氣來,立即答:“是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