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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yīng)該是有些輕視楚國后宮的那些人了。她不能輕視,謝昀也不能。抵達宜陽的第一天自是整頓,休息,春祭事宜的安排全在之后的四日。謝昀住在宜陽別宮的汀蘭閣,臨水而居,對于其他人來說,可能別有意趣,但對于他這種有腿傷的人來說,潮氣,寒氣都能讓他難受許久,若不是有一身內(nèi)力支撐,在這住著的幾日,定是要遭罪了。“陛下讓人來問,天平山祭祀,您要不要一起去?”小路子端一碗藥,放在謝昀的手邊的桌上,并不敢靠近他。顯然,這幾日,他的癥狀沒有半點緩和,誰靠近,他便是沒有再吐,也是一臉蒼白,就是楚皇也沒例外。謝昀從病了之后,就未在人前露面,到宜陽也有兩日,昨兒謝宅祭祖,他就沒現(xiàn)身。今兒再不出現(xiàn),楚皇或許會擔心他的“隱疾”,有些人就要更“著急”了,想了法子,做了準備,謝昀這個正主不出現(xiàn),那還設(shè)計個什么?“去吧,”謝昀抿了一口白水,淡淡道。小路子不動聲色地往后挪了挪,謝昀這哪里是參加慶典的神色,他分明是想殺人。天平山巔,其實距離山腳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那山巔像是被橫刀斬斷,余下了半截,那切面,平整如坦途,除了宜陽的紫曇花,再難有其他草卉能生存于上。每年六月到十月間,都有人慕名而來,若能遇曇花一放,為雅事,也為運道。大致二十四年前,楚皇秋祭傍晚,滿山巔的曇花同時競放,那場景如癡如醉,美如神跡,自那之后,春秋祭就多了天平山一行。只是至此之后,就再沒能碰上那樣的美景了。山巔上,楚皇焚香向四方朝拜,皇子,大臣緊隨其后,唯獨例外的,就還是謝昀,他托腮坐于木椅上,黑如深淵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眾人,看著楚皇。偶有對上他的目光,心里都要被他激得毛骨悚然。“老十,我看謝昀邪門得很,”九皇子謝暄目光掃過去,又略顯狼狽地收了回來。“這還沒開始,你就慫了?”謝曄對謝昀的目光并非沒有感覺,但就差這臨門一腳了,難道還讓他們這么多日的布置,白費了不成?“看老十你說的,”謝暄訕笑,但也決定不再回頭多看謝昀了,反正這次之后,謝昀就真的毀了,看他還邪不邪得起來!祭祀并不復(fù)雜,但選在傍晚祭祀,還有這么多人參與,祭祀方方結(jié)束,就已需要掌燈看路,對于回程負責車駕的將士來說,是很大的考驗。馬車上,小路子看謝昀嘴角突然牽起的微笑,又莫名又害怕,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怎,怎么停了?”小路子對外駕車的將士問到。“前面有車壞了,需再等一等?!?/br>又不久,馬車又繼續(xù)前行,但還不到半刻鐘,馬兒嘶鳴,突然瘋了一樣地狂跑起來,那駕車的將士就被甩下。因謝昀不喜人多,這車內(nèi)除了他,就只有一個還沒來得及學(xué)武功的小路子。“殿……殿下,”小路子回頭看謝昀,心中慌亂,但在那冷到極致的眼中,也突然靜了下來,“奴才去拉韁繩。”那馬兒完全沒有停下的動靜,再這么亂跑,定是要出事。“沒用的,”謝昀看小路子到這時候還沒棄他而去,倒是愿意提點他一句,“抓緊我的木椅?!?/br>小路子下意識就聽從了謝昀的話,緊緊抓住了木椅的扶手。再接著,那堅固的車壁突然四裂開去,四周的情況終于一覽無余地映入他們的眼中。無光黑夜,馬兒瘋跑,四周有干枯的樹杈,隨時從他們頭頂橫過,穿過幾棵大樹,視野再一變,烏云蓋住的半月露出,那點微光,卻也照不透,那馬兒即將沖向的一個斷面懸崖。死定了!小路子抱緊了扶手,如是想到。但馬兒懸空嘶鳴掉落,他的身體卻突然停滯,懸而未落。他睜開眼來,原來謝昀一手抓住木椅,一手握著的藤鞭卷住了懸崖口下方橫出的一個斷木,生生將兩人連一個木椅,懸住了。驚險之極!小路子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到嗓子眼了。“殿……殿下,要不您放開我吧,”若是謝昀只顧他自己,許能堅持久些,等到人來救,但多一個他,一個木椅,就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了。“下來,我接住你們!”一個略有些急促的聲音,從懸崖下方傳來,小路子低頭看去,原以為如深淵的懸崖,還不及他想象中的十分之一,甚至沒楚京的城墻高。他摔下去,嚴重的話,摔個半身不遂,不嚴重的話,瘸個腿,數(shù)月許能好。但這種拼運氣,鐵定受苦的事情,能免則免,他瞧不見下面的人是誰,依稀有好幾個,心中安定不少。“殿下,我們有救了?!?/br>“你先下去,”謝昀對小路子道,他的手還死死抓著木椅,沒有放開。小路子深呼幾口氣,就放了手,安然落地,他也終于看清楚來人,但隨即就被捂了嘴,一手刀劈昏過去。“輪到你了!”下面又有聲音喊來。謝昀依舊未動,緩緩閉上了眼睛,不上去,也未下去。“你怎么這么笨,不是讓你照顧好自己嗎?”朝思暮想的聲音,突然從他頭頂上方傳來,謝昀猛地睜開眼睛,一個白色的身影飛落,伴隨還有一匹馬兒往下砸去,她一手接過謝昀的紫藤鞭,一手攬住了他的腰肢。“都不知道用木椅砸一砸他們嗎?”俞喬胸腔鼓動,卻是被謝昀死抓木椅的行為氣到了,但更氣的,還有他們對謝昀的設(shè)計,以及謝昀輕易就將自己置于如此險地的行為。“那是阿喬送的,我怎么舍得,”淡漠如幽鬼的臉上,綻出了笑容,他終于放開了木椅,兩手一起擁住了俞喬,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處,像是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回頭我再送你更好的?!?/br>俞喬說著,人也沒在此繼續(xù)停頓,腿在懸崖壁一撐,蕩了開去,按照謝昀曾經(jīng)教她的方法,將內(nèi)力運于腿上,在懸崖下的人還未從突降馬兒的蒙圈中回神,俞喬就帶著謝昀落了地。俞喬反身將謝昀背起了,她從腿上抽出一把匕首,走上前去。這么近距離,她才將山下的人看了個清楚,不是一人,而是五人。但真正讓人在意的不是他們的人數(shù),而是他們本身。每一個都衣衫襤褸,或者說,衣不蔽體,身上的惡臭,老遠就能聞到,長相更是猥瑣丑陋到不堪的境地,一個爛了半張臉,一個長滿了瘤子,另外三個好一些,也僅僅是比這兩人好一些。謝昀連有味道的披風都嫌棄,被他們碰到,可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俞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