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站在書房的垂花門處，一彎殘月高懸夜空，直到寧大人在小廝的引領(lǐng)下漸行漸遠(yuǎn)，轉(zhuǎn)過拐角消失不見，謝尚書方道，“回吧?！?/br>
攘外必先安內(nèi)，謝莫如已經(jīng)彌補好自己的弱點，那么，下一步，你會做什么呢？

☆、第33章規(guī)矩

謝莫如回杜鵑院時，月亮已掛夜空。

謝柏送她到門前，拍拍謝莫如肩膀，“早些休息。”

謝莫如道，“二叔也早些休息。”

謝莫如的神色很淡，無喜亦無悲，這種平靜淡漠，完全不像一個剛剛完勝的勝利者。是啊，有何可喜呢？謝莫如原就是嫡出，今日謝家所做所為，不過是正常家族對嫡庶應(yīng)有的態(tài)度而已。但是，要謝家給杜鵑院一個公正，卻需謝莫如這般殫精竭慮。

從什么時候，得到公正竟成了一件值得喜悅的事情了？公正，難道不應(yīng)是天經(jīng)地義的存在嗎？

再多想一步，在謝家猶如此，那么，在外面呢？

謝柏目送謝莫如進(jìn)了杜鵑院，駐足良久，方轉(zhuǎn)身離去。

雖無可喜之處，不過，謝莫如還是輕松了許多。她是不介意寧姨娘這些年對她的虛情假意，可一旦寧姨娘連虛情假意都不愿意做了，那么，這個人就太礙眼了。

如今能把礙眼的關(guān)起來，起碼眼前清靜，謝莫如十分滿意。所以，第二日早飯，謝莫如都多吃了半碗。張嬤嬤自然也知道寧姨娘被禁足牡丹院的事，臉上透出喜色，嘴上卻不多說，服侍著謝莫如換了衣裳，挽就發(fā)髻，簪一二珠花，笑，“姑娘這就出門吧，還要去太太那里請安呢?！?/br>
其實時間比往常略早一些，張嬤嬤想著，好容易太太公正一次，把寧姨娘關(guān)了起來，她是想著叫自家姑娘借機出頭才好。這位嬤嬤還不知道她家姑娘昨日已經(jīng)光芒萬丈的把寧家兩公母都給干掉了。不過，嬤嬤一片好意，更兼今日還有些事與謝太太說，謝莫如也沒說什么，便帶著紫藤梧桐兩個出門了。

松柏院依舊如昨，卻又有些不同，很明顯的，連門口守門的婆子對著謝莫如都格外恭敬熱情起來。經(jīng)垂花門過抄手游廊，到謝太太屋前，小丫環(huán)打起簾子，一聲通傳，“大姑娘來了?！?/br>
謝太太眉眼間盡是歡喜，待謝莫如請了安，讓她坐了。謝莫憂起身與長姐見禮，謝蘭幾個也在，兄弟姐妹間互見禮數(shù)，待各自安坐，謝太太笑，“今天倒比往常早些?！?/br>
謝莫如道，“因有件事想與太太說，就來得早了些。”

謝太太問，“什么事？”倒是少見謝莫如這樣直接說有事。

素藍(lán)捧上茶來，謝莫如接了，道，“我屋里的靜薇，還有院里灑掃的張婆子李婆子，不大妥當(dāng)，想跟太太說一聲，另給我換幾個妥當(dāng)?shù)陌??！?/br>
謝太太立刻明白，這幾人怕是寧姨娘安排進(jìn)去的，如今寧姨娘關(guān)了，謝莫如當(dāng)然不會再留這樣的下人在身邊。寧姨娘管家也有幾年了，這樣的事竟叫謝莫如知道，想寧姨娘有今日，可真是半點兒不冤，謝太太吩咐素藍(lán)，“都記下，一會兒先把人提過來，給莫如換幾個老成的?！?/br>
素藍(lán)連忙應(yīng)了。

這會兒時辰尚早，謝蘭幾個要去家學(xué)，要早些出發(fā)的，便道，“祖母，我們這就去學(xué)里了?！?/br>
謝太太笑，“去吧。好生用功念書。”

三人又辭過兩位jiejie，去了學(xué)里。

謝莫憂的話有些少，倒是謝太太道，“今天芍藥院便收拾出來了，莫憂略停一日課，先搬過去吧?！?/br>
謝莫如瞧著謝莫憂魂不守舍、臉色憔悴的模樣，想謝太太應(yīng)該有些別個話教導(dǎo)謝莫憂，起身道，“祖母，我先去華章堂。”

待謝莫如走了，謝太太打發(fā)丫環(huán)下去，叫了謝莫憂在身邊坐，問，“莫憂，你肯定覺著祖母不近人情吧？”

“我沒有！”謝莫憂連忙否認(rèn)，掉淚道，“祖母一直疼我?！?/br>
“那，你肯定恨莫如吧，恨她小題大作，因奴才一句話令寧姨娘至此？”

謝莫憂知道不能承認(rèn)，可她就是搖頭都不能，她何止是恨謝莫如，她恨不能生吃了謝莫如。

謝太太柔聲道，“你是家里的二姑娘，今年十歲了，該懂的道理也都懂，再過幾年，就該說婆家了。咱們這樣的人家，以后不論給你說什么人家，嫁過去肯定是正室。你想一想，將來換你面對有奴才說姨娘的家是親家，你做何想？”

謝太太的內(nèi)宅智商還是很夠用的，謝莫憂淚如雨下，悲傷難抑，輕聲道，“祖母，姨娘畢竟是我親娘。”

謝太太又問，“倘以后有庶子庶女，也這般對你說姨娘才是親娘，你又做何想？”

謝莫憂頓時哭也不知道哭什么了，謝太太道，“我知道你好強，人好強不是壞事，可是，你這種怨憤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你想一想，寧姨娘未犯過失時，我待她如何？她有過失，理當(dāng)受罰。你是女孩子，以后成親嫁人，更得知道禮法的重要。一個家族，倘嫡庶都亂了，便是亂家的根本。你一直不喜歡你大jiejie，總想壓她一頭，女孩子掐尖好強也是有的，可你想一想，你們是一個父親的親姐妹，將來她好了，難道對你沒有好處？還是說，她不好了，對你就有好處？”

“你姨娘做的事說的話，我早些是看在你們姐弟的面子上，才一忍再忍。這次，不只是那陳婆子膽大包天說錯話，當(dāng)初寧氏對你說方家滿門全滅時，在她教導(dǎo)你，你大jiejie壞事才能襯出你的好來時，我就有心把你們挪出來了?！敝x太太此話一出，謝莫憂臉都白了。

謝太太道，“方家如何，早有定論，莫如姓謝，咱們是一家子，她這般歹心歹意，我留她性命，已是顧及你們的臉面?！?/br>
謝莫憂見謝太太連這等事都知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謝太太道，“我知道，你一直恨自己庶出的身份，覺著沒有嫡母與莫如，寧氏就能扶正，你就是嫡女了。莫憂，當(dāng)初你父親與嫡母，是陛下御賜親事，這些，是寧氏在你父親婚后寫給他的詩信?！敝x太太取出一個匣子給謝莫憂，冷聲道，“她為妾，不是別人逼的，不是你父親主動，是她一廂情愿！你今日庶出身份，是她為你選的，你要怪，也去怪她，當(dāng)初因何不顧廉恥做下這等丑事！”

謝莫憂坐在祖母身畔，卻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就覺著，整個世界都崩了。

謝莫憂顯然沒什么抗壓能力，當(dāng)天晚上就病了，她搬家還沒搬俐落，謝太太只得把她安置在西跨院就近照顧。

謝莫如聽說后也沒說什么。謝柏叫著謝莫如一道去探病，謝莫如道，“她能明白，我不去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