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倒是知道糙米是最次等米了，他道，“你又不是故意的，跟謝表妹說一聲就成了。我再跟五弟打聲招呼，放心吧，不算什么大事?！?/br>
褚氏道，“你不知道，我自認(rèn)咱家不是有心，可皇長子府二皇子府用的大米更好，外頭人都說四皇子府、五皇子府小氣呢?！?/br>
三皇子揉揉額角，“明顯是大哥二哥較量，咱們無心之失，現(xiàn)在又不能再把米換成糙米。別擔(dān)心，我來跟五弟說吧?！?/br>
“我也親自去跟五弟妹解釋一下，真不好意思。”

三皇子道，“以前沒做過，也沒經(jīng)驗(yàn)，無妨的。反正都是為了做善事，五弟謝表妹都不是小氣的?！?/br>
四皇子也在跟四皇子妃說，“原是做善事，給大哥二哥三哥他們比的，好似咱們多摳門兒似的，該買些好些的米。”

四皇子妃性子溫柔，聽了這事，撫著肚子柔聲細(xì)氣道，“本是五弟妹提議的，我身子笨了，想省些事情，就同五弟妹打聽她去哪家米鋪?zhàn)淤I的米，便一道買了。反正咱們是好心，免費(fèi)發(fā)放吃的，總不能嫌咱沒用好米就是壞人了吧？明年還用糙米！”

四皇子見媳婦要發(fā)飆，忙道，“咱家還好，最冤的就是五弟他們了。原是他家打的頭兒行善，現(xiàn)在反落個(gè)摳名兒?！?/br>
四皇子妃不以為意，“又不是只舍一年，明年咱們幾家都統(tǒng)一用一種米，不就好了。”

“也是。”

五皇子沒同謝莫如說此事，他的消息不比四皇子慢，但想著媳婦一片善心，倒叫人說摳，豈不令媳婦傷心么。故此，五皇子知道，只是沒同謝莫如說，不過自己心下忖度明年弄些好米去做善事罷了。但一想礙于名聲就去改用好米，落到有心人眼里倒是自己心虛什么的，五皇子心有不甘，一時(shí)也沒有好主意。

三皇子妃褚氏過來致歉時(shí)，謝莫如不在意的笑笑，“這有何妨，咱們只是約好一道施粥舍米，又沒說哪家要用什么米。我一向是用糙米的，城中也有人家用祿米，也有用陳米，都不一樣?！?/br>
褚氏道，“那些不認(rèn)識的人家倒罷了，咱們都是皇子府，既是一道約好舍粥，還是一起的好，不然倒惹出些口舌來，反是不美?！?/br>
謝莫如反是安慰了褚氏幾句，褚氏見她真的未放在心上，自己才算放下心來，私下同表姐長泰公主道，“五弟妹別的不說，心胸當(dāng)真寬闊。倘是個(gè)心思窄的，怕是要惱的，她見我面兒上過意不去，倒是勸了我?guī)拙洹！?/br>
長泰公主道，“表妹你原也不是有心，就是我也不知道施粥還有這些門道呢。要是我做這事，也就是吩咐管事一聲，自然是管事買什么米就往外施什么米了?！?/br>
崔氏吳氏也都有些不知怎么辦好了，她們當(dāng)初并沒打算借這事一爭長短，要命的是男人們私下各有主意，見著謝莫如難免有些歉意。尤其謝莫如進(jìn)宮還就此受了胡太后的責(zé)難，胡太后也不知怎地消息這般靈通，在謝莫如進(jìn)宮時(shí)就說了，“既是有心做善事，就拿出些誠心來，別忒小家子氣了，連老四家的名聲都叫你帶累壞了。”

謝莫如進(jìn)宮真不是看望胡太后的，她是來看蘇妃，只是但凡女眷進(jìn)宮，按規(guī)矩都要先來慈安宮。有謝太太上回的話，謝莫如也就來了慈安宮，不想胡太后提及此事。謝莫如問，“太后說的是什么事？我怎么帶累壞了四皇子家的名聲？”

胡太后就一長一短的說了，“都是施粥，怎么就你家施的是糙米粥，現(xiàn)在全帝都都知道你們五皇子府最是摳門兒不過。老四家也是聽了你的主意才好心做了壞事?！?/br>
謝莫如都想笑了，然后，她便真的笑了，謝莫如唇角微翹，道，“難不成朝廷法規(guī)說施粥不能施糙米粥？還是咱們皇家有什么典籍規(guī)章規(guī)定不能施糙米粥了？”

胡太后道，“朝廷法規(guī)沒規(guī)定，皇家典籍也沒寫，可你既做了老五的媳婦就得注意自己的聲名，不要帶累壞了老五?！?/br>
四皇子妃胡氏肚子月份大了，生產(chǎn)就在眼前，故此并未進(jìn)宮，皇長子妃崔氏、二皇子妃吳氏、三皇子妃褚氏見太后因此事為難謝莫如，都有些坐不住了。褚氏忙道，“皇祖母，這也怪我們第一年施粥沒經(jīng)驗(yàn)，待明年我們商量好都用一樣的米就好了?！?/br>
“是啊，都是一樣的善心，要說這事兒，還是五弟妹起的頭兒，我們頭一年辦這事兒，也是有些不周全的地方?？晌蚁胫?，既是善心，便不分貴賤?！贝奘弦策B忙為謝莫如說話。

吳氏亦道，“外頭那些來吃救濟(jì)的，都是窮困的人，倘這家的米好，他便說這家是好人，那家的米差些，便說另一家是壞的。倘是這樣的人，也不值得救濟(jì)了?！?/br>
長泰公主也勸道，“皇祖母，要說還是嫂子弟妹她們思慮周詳，想著冬天有些窮人吃不上飯，便在外設(shè)了粥棚。我還一時(shí)沒想到呢，五弟妹總是好心，要是這樣的好心都被責(zé)怪，那像我這種沒想到這事兒的，豈不更得責(zé)怪了。”再說，您老人家這些年不是連一粒米都沒舍過么？您這是做什么喲。

胡太后哪怕一粒米都沒舍過，但對此她還是要發(fā)表意見的，她瞪著謝莫如，疾言厲色，喝道，“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的體面，不能叫別人提起咱們皇家來，說咱們皇家是個(gè)老摳兒！”

謝莫如真是不惱不怒更無懼色，她淡淡道，“我施粥舍米不是頭一年，當(dāng)初第一次施粥時(shí)我就想過，買什么樣的米。娘娘久在宮里，不知明不明白救急不救窮的道理。人生在世，不能總想著靠別人家施的粥施的飯去活命。倘一時(shí)難處，領(lǐng)些粥米度過難關(guān)，這粥米算是舍得值了。倘做了比較，他家的是精米粥，他家的新米粥，他家的陳米粥，他家的糙米粥，于是，善心好意也分了一二三等。真要有骨氣，便該不去吃別人施舍的粥米，既吃了人家的施舍，又在肚子里給人分了等級，這樣的人，我是沒遇著，我要遇著，餓死在我眼前我也不會給他一粒米吃。他就不配吃我舍的粥米！”

“再者，想來娘娘是不諳外事。自來朝廷賑災(zāi)發(fā)放糧米，娘娘去打聽打聽，有哪一次不是糙米，娘娘是不是覺著，朝廷做事也不體面？娘娘真是不知外頭世道、油鹽米價(jià)了。一石當(dāng)季新米，足可換十石陳年糙米了。要活人性命，有的吃就得謝天謝地，難不成還要挑米不好？外頭那些糊涂人倒罷了，娘娘是何等樣人，豈能受些小人挑撥說出這些不知民間疾苦的話呢？”

“所以，娘娘不要覺著我做事不體面、摳門兒什么的，我不怕別人說，我做事，自來無愧于心，豈怕小人詬誶！”

☆、第115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