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萬代”的廢話，更沒有半分客套，他走過去，與靖江王一并站在那幅靠墻懸掛的巨大江南全輿圖面前，直接道，“論用兵，柳扶風與我不相上下，但柳扶風不良于行，他沒辦法親身上陣，這方面，他差我一些。雙方將領(lǐng)的話，林大將軍經(jīng)驗老道，李宇年輕悍勇，他們未對陣過，一時不好說誰強誰弱?！?/br>
靖江王沉默半晌，問，“阿斌呢？”

馮飛羽道，“惜乎趙大將軍亡于刺客之手?！睂w斌根本沒有任何軍事上的評價，當然，這并不是馮飛羽客氣，一般馮飛羽對某人不予點評的意思的，這人不配本將軍點評。

靖江王顯然是深知馮飛羽性情的，一顆滄桑老心頓時有些不大寧靜，但也沒有立刻就認同馮飛羽所言。倘靖江王事事認同馮飛羽，馮飛羽也走不到卸職這一步了。靖江王道，“阿斌與柳扶風交戰(zhàn)，并非沒有勝數(shù)吧。”浙地就是趙斌收復回來的。馮飛羽與柳扶風在浙地交戰(zhàn)三月有余都未能將柳扶風趕出浙地，而趙斌卻是將柳扶風趕出浙地之人。這也是趙斌為人推祟的原因，同時，也是馮飛羽為人詬病不如趙斌的原因所在。

但，靖江王此話，顯然是無法動搖馮飛羽心性的，馮飛羽道，“昔年趙大將軍也曾率兵攻入閩地，初時我等皆以為趙大將軍能生擒閩王，占據(jù)閩地，結(jié)果如何？”損兵折將五萬之眾，倘不是趙陽當朝有穆三力保，后宮引邱妃為援，那一敗，趙陽如何還能保住大將軍之位。

靖江王道，“我軍現(xiàn)下已悉數(shù)收回浙地。”閩地不過是趙陽中了閩王jian計，如今浙地也是實實在在收回來了。

“有什么用，不要說去歲浙地一秋的收成，事實上，浙地的財富已被閩王刮地三尺，悉數(shù)搜刮了去。聽說，連我朝給段四海的軍備都停留在港口，被閩王全部收繅。如今閩王雖退出浙地，可最終留給我們的也只是一個空空的地盤兒了。依浙地天時地利，要恢復元氣，五載足矣，但，那是說太平年間，現(xiàn)下并沒有時間給浙地恢復元氣?！瘪T飛羽喜歡說實話，當然，實話往往不大動聽就是了。

故此，靖江王臉色不大好的看馮飛羽一眼，道，“依飛羽看，朕是沒什么勝算了?！?/br>
馮飛羽毫不諱言，“陛下最大的勝算已經(jīng)失去了?！?/br>
靖江王目光冷厲的如同冬日溯風，望向馮飛羽的神色帶著一種懾人的逼視，馮飛羽不為所動，道，“陛下最大的勝算原在三年前，既已挑動南安與吳國公翻臉，我軍趁勢捷取江南，彼時我建議陛下當于江南打好根基，搜尋東穆太子為上。倘當時集中兵力，必可平定閩地，如此，江南半壁盡入陛下之手。且，近可聯(lián)姻南安國、鎮(zhèn)南國，如此，結(jié)三國同盟，抗東穆攻勢。陛下未聽我之諫言，令我回防靖江，林大將軍陳兵湖廣，自此留下閩地后患?！?/br>
有用的話不必多。

馮飛羽一席話就令靖江王老臉生疼，靖江王也只得收了那凌厲目光，唏噓嘆道，“朕每念及當初，亦是悔不聽飛羽良言哪?！碑斎?，當初馮飛羽捷取江南數(shù)省，靖江王被靖江官員吹捧得頭腦發(fā)昏，進而率兵北上之事，靖江王選擇性的遺忘了。

馮飛羽不是個愛翻舊賬的性子，他只一說便罷，也不會揪住靖江王的老臉抽打個沒完。馮飛羽道，“現(xiàn)下與閩王硬碰硬，即便勝，我軍怕也只是慘勝，國力大減，得不償失?！?/br>
其實，不論是不是慘勝，只要能勝，靖江王就樂意的。但，靖江王何等老狐貍，聽馮飛羽此言，就知馮飛羽怕是有更好計策，靖江王神色微緩，眼中竟露出幾分慈愛，聲音里都透著祥和與親昵，道，“太子待飛羽，情同父子，朕視你，亦如太孫一般。前番賜婚，你不樂意，朕也只得由你罷了?！?/br>
靖江王打起感情牌，馮飛羽并沒有應景的感動一二，他只覺可笑，靖江王真對世子有半點父子之情，如何連世子之死都不愿深查。至于太孫，不，世子對他有恩情，但沒聽說過恩情還有代代相傳的道理。馮飛羽倘是什么君叫臣死君不得不死的迂腐性子，他也不能棄前線回靖江。好在，馮飛羽知道給靖江王面子，即便心下想笑，也只是心下笑笑作罷。他不樂意同靖江王談感情，繼續(xù)道，“戰(zhàn)至此時，雙方的兵力，彼此心下都是有數(shù)的。閩王正是不想折損過大，方會用間用計。而今，陛下想盡可能保存國力的情況下戰(zhàn)勝閩王，只有一個法子，在拼盡國力前生擒閩王?！?/br>
靖江王精神大振，脫口便問，“飛羽有何良策？”

馮飛羽道，“陛下認為今年決戰(zhàn)的戰(zhàn)場在哪里？”

靖江王委實很討厭馮飛羽這樣的手下，老子問你話，你好生答就是，偏生不答反問，盡顯著你聰明是不是？

好聽一點兒說，這叫個性。

難聽的說，就是不識抬舉。

幸而靖江王頗具涵養(yǎng)，且正當用馮飛羽之時，靖江王的涵養(yǎng)自動加倍。再者，靖江王對戰(zhàn)事也有自己的見識，靖江王在輿圖上一劃，道，“不在皖地，便在贛地。閩王的話，怕是會傾向皖地，皖地與豫、魯二地相接，朕那皇侄必有援軍，可在后方突襲我軍。朕的意思，最好是在贛地，贛地現(xiàn)下雖為閩王所占，但贛地地形，飛羽你是極熟的。且贛地為浙皖湖廣四地所圍，我方優(yōu)勢更大些，起碼不怕東穆朝廷增派援兵?！?/br>
聽到靖江王的話，馮飛羽并不覺意外，馮飛羽一雙清透的眼睛落在江南輿圖上，道，“不論皖地還是贛地，差別不大。這兩個地方，只要能拖住柳扶風十天，臣便有法子生擒閩王?！?/br>
靖江王怦然心動，天知道，這種感覺比他第一次見到邱側(cè)妃進而一見鐘情時更為美妙。鑒于靖江王還做出過求娶江行云的舉動，現(xiàn)下只得慶幸馮飛羽是男兒身了。靖江王幾乎是迫不及待，“飛羽有生擒閩王之計？”

馮飛羽指尖自浙地港口起劃出一條弧線最終落在閩州港，靖江王茅塞頓開，“飛羽的意思是走海線，登陸閩地，直取閩安城?！?/br>
“自閩王來到江南，也有三年的時間了，這三年，閩王從未親赴前線。事實上，閩王在軍略上完全是由柳扶風做主，閩王做的，是統(tǒng)籌軍備，安撫民心事宜。可見，閩王對戰(zhàn)事并不太懂?！辈欢凶灾?，不亂插手，也是一種稱得上美好的品質(zhì)了。就怕不懂還要自以為是胡亂插手的，那才是一人無能累死千軍。

靖江王聽馮飛羽這話似有所指，不由老臉灰灰。馮飛羽似乎沒看到靖江王的臉色，他繼續(xù)道，“三年前江南大敗時，即便柳扶風占據(jù)閩地，就東穆在江南而言，依舊是群龍無首的局面。東穆在江南局勢好轉(zhuǎn)，是自閩王到達江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