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揮揮手，示意她別說了，繞到喜兒面前，對著那正哭哭啼啼的少女道，“是妳偷的嗎？”

喜兒只是一徑兒地抽泣，并不答話。

蘇婉想起這丫頭往日里伺候自己的情分，算下來也有五年時光，心里一軟，嘆了口氣問道，“我平日里賞給妳的東西還少嗎，妳又為什么非要去做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呢？”

喜兒哭得越加傷心，搖著頭，小聲抽噎著道，“我這全都是為了，洛公子，他說只要，只要我一拿夠錢，就，就帶我走……”

蘇婉頭腦里嗡的一聲，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應(yīng)，已直接扯起了喜兒的頭發(fā)，揚(yáng)手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沒羞沒臊的東西，偷雞摸狗還敢說些沒頭腦的渾話，把我臉都丟盡了?！?/br>
這一下子將喜兒打得悶了，周圍的人也全都呆若木雞，蘇府這寡居的大小姐向來深居簡出，以溫婉著稱，這一下爆發(fā)卻十足叫人目瞪口呆。

這當(dāng)口，幾個婆子忽然拿著個小包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把那包裹往那地上一倒，只見那耳環(huán)簪子墜子酒杯象牙筷子等叮叮啷啷散了一地，“大小姐，這是我們在這丫頭房里搜到的。”

蘇婉的臉色越加難看，手扶著頭，幾欲支撐不足，無視喜兒的抱腿告饒，一腳踹開她，冷冷地道，“妳去吧，這地兒留不得妳了。我不通報官府，已是顧忌妳多年在我身邊的情分了?！?/br>
這黃昏里蘇婉粒米未進(jìn)，只坐在房內(nèi)發(fā)呆，夜色漸濃時，聽得那熟悉的叩門聲，蘇婉眼眶一熱，連忙起身開門。

喜兒被逐，這門外的洛云卻像沒事人一樣一如往常地淡淡笑道，“夫人好?！?/br>
蘇婉把他讓進(jìn)門內(nèi)，許久一言不發(fā)，洛云卻似渾然未覺般坐在桌前閑閑地吃著葡萄，瞇著眼睛笑道，“這葡萄好甜?！?/br>
蘇婉忽然冷冷地道，“妳拿了喜兒多少東西？”

洛云手里正捻著一顆即將送進(jìn)嘴的葡萄，聞言停頓了片刻，卻仍舊將它送進(jìn)了嘴里，笑著反問她，“妳覺得呢？”

蘇婉說話的聲音顫抖起來，“妳想要財物就跟我說，我有什么不能給妳，要妳去拿這賤丫頭的?！?/br>
她這般歇斯底里地說著，沒有發(fā)覺洛云雖然面上依舊微笑著，眼睛卻越來越冷。

這般說著卻還不夠，蘇婉又顫抖著手從自己的妝奩里抽出一些銀票來，一把丟到他身上去，“這些卻夠了沒，若不夠還有?！?/br>
洛云神色平靜地從自己的身上地上拾起那些銀票，一張一張地將它們迭整齊，然后放入自己袖中，微笑著道，“多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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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掉了一些回復(fù)，因?yàn)橛X得有點(diǎn)劇透。哈哈。

風(fēng)波起（二）

蘇婉見他這樣，越發(fā)的氣昏了頭，急火一攻心，伸手指著門道，“妳也去吧，去尋那賤婢去?！?/br>
洛云看了一眼蘇婉，卻只是道了一聲，“是?！比缓笳婢推鹕黹_了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蘇婉坐回到椅子上，捂著胸口，只覺得心兒生疼，快要透不過氣來，頭歪到桌上，腦袋里一片空白。

她的性子向來不溫不火，只不知怎的一碰到這洛云的事兒就寢食難安，身不由己被他牽動著心思，好幾十歲的人，這模樣倒是像足懷了春的少女。

這一夜蘇婉又左右睡不踏實(shí)，冷靜下來之后覺得自己單憑那賤婢幾句話，沒有問清原委就這般對洛云似乎有些過火，想著第二日等他來了就與他和解一番。

沒成想第二日沒見著洛云，倒是得了被逐出府外的喜兒自縊的消息。

那幫愛嚼舌根的下人們在私底下添油加醋，說喜兒身無分文地被逐出蘇府，夜里走投無路，只好到城外破廟里拿了根草繩吊死，舌頭伸得老長，死之前還在叫著夫人的名字。

更有幾個小丫鬟繪聲繪色地說起自己夜間在府內(nèi)撞見死去的喜兒的經(jīng)歷。

一時鬧鬼之說在整個蘇府里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蘇婉嚴(yán)懲了幾個亂嚼舌根的下人，然而這些無稽之談卻弄得她越發(fā)的神經(jīng)衰弱，她晚間躺在床上，只要一閉上眼，眼前都是喜兒慘不忍睹的死狀，更連著好幾個晚上夢見這丫頭伸著舌頭面色慘白地站在自己床前，醒過來盜了一身冷汗，再也沒能睡過去。

這時候便格外渴求另一具身體的溫暖和撫慰，只是自那次不歡而散，洛云卻似人間蒸發(fā)一樣再不出現(xiàn)。

兩件事交織在一起，蘇婉這些日子里度日如年，沒一夜能夠睡個安穩(wěn)覺，即使吃過了大夫開的安神藥也不見效，整個人憔悴得像老了好幾歲。

這一日，她正呆坐在屋內(nèi)，蘇墨過來看她，見她這副模樣不由的吃了一驚，卻沒有多言，只順手溫柔地替她披上一件罩衫，然后湊到她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待他說完，蘇婉憂心的眉宇仍未舒展開來，卻依然強(qiáng)笑道，“阿墨，多謝妳?！?/br>
蘇墨面上一紅，輕聲道，“現(xiàn)今這樣，也只是求個心安。明天就是那日子了，不能再拖下去。不過這事，本來就怪不得阿姊，阿姊也不要太過糾結(jié)了?！?/br>
第二日，蘇婉得了蘇墨差人送來的包裹，里頭裝了香燭貢品紙錢等物事。

蘇婉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未免旁人的閑言碎語，連丫鬟也未帶，獨(dú)身一人偷偷拿了這些物事出門，匆匆去到了喜兒自縊的破廟里。

這日天氣陰沉沉，那破廟就在揚(yáng)州西郊，離蘇府不遠(yuǎn)，蘇婉還未走近，就見那廟前一地破敗的殘?jiān)珨啾冢T前豎著一棵早已枯死的古柏，風(fēng)卷著地上的殘枝敗葉，一副蕭條景象。

蘇婉只想著趕快燒完那些物事了事，上前不管不顧地推開那扇結(jié)滿蜘蛛網(wǎng)的木門，一股嗆人的煙氣撲面而來，原已有人在里頭燒紙。

那人背對著自己，一身青色粗布衫，正一張一張地往火堆里扔著紙錢。

蘇婉被嗆得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