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月，她都得去跟那個男人要贍養(yǎng)費(fèi)。

她不想去，卻不能不去。不去拿贍養(yǎng)費(fèi)，她跟她媽就活不下去了。

在父親長年累月的辱罵中，她把自己生為女孩當(dāng)成了一種罪過。因為自己是女孩，才會不招人喜歡，整天被打罵。因為自己是女孩，爸爸才會出去亂搞，mama才會被拋棄。因為自己是女孩，mama才會每天以淚洗臉。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害了她的mama。她又怎么能不承擔(dān)自己的罪孽？

去要贍養(yǎng)費(fèi)時，她受到更加變本加厲的虐待。

她不會忘記，那個女人要她在大門外下跪，在大雨里跪足了一天，才將一把錢扔出來……

她不會忘記，當(dāng)她說錢少了時，她揪扯著她的頭發(fā)死命擰她掐她，說她不長眼睛……

她不會忘記，小弟弟塞給她吃的，那女人一把搶走，劈頭就是一耳光，罵她不要臉……

她不會忘記，當(dāng)她拿皮帶抽她，她哭著逃竄時，那個男人坐在一旁冷眼旁觀……

她不會忘記，她差點(diǎn)被溺斃，快要死在她手下時的恐懼……

“討債鬼……每個月都少不了你……”

“裱子逼，看到你我飯都吃不下去……”

“你怎么不去死，跟你那裱子娘一起去死……”

懷念坐在床上，腦海中的畫面跳到昔日場景時，她不由得瑟縮起來，抱緊自己。

她忘不了，她原諒不了。即使若干年后的今天，她長大成人，能夠獨(dú)立自主的生活，不代表曾經(jīng)鞭撻在她身體上和心上的傷痕，能夠抹去。即使她不愛他們，不在乎他們了，不代表她要跟他們握手言和。

懷念持續(xù)晦暗的心情，直到席思遠(yuǎn)打來電話才被緩解。

“mamamama！寶貝兒好想你！”

所有陰云散去，她被這甜甜的童音哄得笑起來，“我也好想寶貝兒！”

兩人天南海北的聊了半天，懷念徹底忘了之前的抑郁，整個人沉浸在快樂中。

掛電話后，懷念在滿足的心情中，生出了更多的忐忑。

越喜歡越害怕，越向往越不安。

她決定不再做縮頭烏龜，遲早都要面對，趁著現(xiàn)在不在眼前，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

她不是一個懦弱的人，面對任何事，都不應(yīng)該懦弱。

夜深了，萬籟俱寂。

懷念給席子鉞發(fā)微信：“睡了嗎？”

席子鉞回復(fù)了一條語音：“沒有。”

懷念發(fā)送文字：“我要跟你說一件事。”

“嗯，你說?！毕鱼X說這句話時，聲音還帶著笑意。他以為，她又是跟昨天一樣，跟他玩一些小把戲。很幼稚，卻又很有意思。

懷念輸入：“我有一段不太好的過去，我自己都不愿意回想。但我知道，如果我們要結(jié)婚，這些必須對你坦白。你有權(quán)在知道一切后再做決定。”

看一眼，點(diǎn)擊發(fā)送。

當(dāng)這幾句話出現(xiàn)在對話界面上，懷念突然就亂了。

不等他回復(fù)，她繼續(xù)輸入：“我以前生過孩子，跟一個不認(rèn)識的男人。那一次我喝醉了，他在酒后侮辱我，偏偏就那一次，我懷孕了。”發(fā)送。

“我原本想打掉孩子，可是周圍的人都在阻止我，就連我去醫(yī)院，醫(yī)生都不給我做人流。他們都勸我生下來，他們告訴我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應(yīng)該扼殺一條生命。感覺到胎動之后，我不忍心了，決定把孩子生下來。即使那孩子父親，是我這輩子最恨的人?！?/br>
發(fā)送之后，懷念繼續(xù)輸入。記憶的閥門一旦打開，便如洪流瀉出。她不停的輸入，更像是一種宣泄，釋放內(nèi)心的陰霾。

“可是我沒想到，懷胎十月，到最后生產(chǎn)時，生下了死胎……”輸入這串省略號時，懷念的眼淚砸在了屏幕上，她的手指微微發(fā)顫，繼續(xù)輸入，“我身體不好，可能無法再生育了?！?/br>
“你仔細(xì)想想，這樣的我，你要不要接受?！?/br>
“如果你介意的話，不要勉強(qiáng)自己?；橐霾皇钦剳賽?，要走一輩子，委曲求全沒有好結(jié)果。這要是你心里的一根刺，到最后我們還是會分開。”

懷念終于停止了輸入，整個對話界面全都是她發(fā)送的消息。那邊的人還沒有回應(yīng)。

她扔開手機(jī)，倒在床上，擦去眼角的淚花。自從想到這個隱憂以來，每一天的患得患失惴惴不安終于結(jié)束了。她把事情說開了，接下來就看他的決定了。

可一種煎熬的結(jié)束，卻是另一種煎熬的開始。

她在等待他的答復(fù)。她等了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還是不見他回應(yīng)。

懷念拿起手機(jī)，看向靜止的屏幕，滿滿一屏都是她的話，突然間很絕望。

這樣的遲疑，不是介意是什么？

又過了五分鐘，懷念由絕望中生出了怒意，她直接給席子鉞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她聽到那端傳來的呼吸聲，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呼吸聲。她后知后覺的害怕了，瞬間又把電話掛斷。

☆、第64章對不起

她后知后覺的害怕了，瞬間又把電話掛斷。

手機(jī)很快再次響起，她看到屏幕上閃動的名字，沒了接起來的勇氣。

但她是成年人，她知道，該面對的最后還是要面對。懷念深呼吸，接起電話。

“懷念……”男人叫著她的名字，聲音粗啞低沉。過了許久，方才又開口道，“對不起?！?/br>
懷念想了很多他可能說的話，就是沒想到，他會跟她道歉。而且聲音是那么沉痛。

她莫名的問，“你為什么跟我說對不起？”

席子鉞閉了閉眼。

沒法開口，沒法做那個她最恨的人。

他不愿意欺騙她，可如果這一刻坦誠的代價是失去她，他寧愿欺騙她一輩子。

真相不是都美好，他只要對彼此最好的方式。他還想娶她，還想擁有她的愛。

席子鉞啞聲道：“如果我早一些走入你的人生，不會是這種結(jié)果?！?/br>
懷念眨了下眼，眼眶濕了。

“對不起，是我出現(xiàn)的太晚，讓你受苦了。懷念，對不起?！毕鱼X接連說了三聲對不起。

他這輩子只對她說過這三個字。可是說了一遍又一遍，也無法抵消心中的愧疚和自責(zé)。

她是他保護(hù)了十幾年的人，到最后他給予她的傷害卻是最深。

他不想這樣，錯誤卻已鑄成。

懷念聽著席子鉞的道歉，淚水在不知不覺間滾了出來。

“忘了過去的不愉快，不要再有任何擔(dān)心。你不想生孩子，我們就不要。你想生孩子，我會想辦法幫你調(diào)理身體。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相信我?！?/br>
懷念在自己快要哭出聲時，用手捂住了嘴巴。

過去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都被奇跡般的撫平了。

他的幾句話，將她的心熨的guntang。

好半晌，懷念哽著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