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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非的理智清清楚楚地明白雷修遠(yuǎn)是個什么樣的人,可她的感情一牽扯到他,就亂套了。濃霧終于徹底敵開,但見夕陽西下,倦鳥歸林,深秋傍晚冰冷的風(fēng)拂過臉龐,漫山遍野楓葉已紅,起伏山巒鮮紅與老黃交織,仿若斑斕錦緞。黎非又是迷惘又是驚駭,她急急四處張望,這里是音丘?!她和師父住的那個樸素又簡陋的小院?!她怎么回到這邊了?!她眼怔怔看著緊閉的柴門,如果在這里打開這扇門,能看到師父嗎?她像中了邪一樣,無法自抑,慢慢走到木屋的柴門前,屋內(nèi)有燭火在跳躍一一有人在,真的是師父?手剛放在柴門上,這扇門忽然被屋中人打開了,出乎意料,立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雷修遠(yuǎn),他穿著一襲布衣,長發(fā)披散,藏著霧氣般的雙眸溫柔含笑看著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柔聲道:“你跑哪里去了?這么晚才回來?!?/br>黎非一陣恍惚,迷迷糊糊地,只覺仿佛確實一直和他住在音丘一般。她反手緊緊握住他的袖子,抬頭怔怔看他,濃密漆黑的長發(fā),挺直的鼻梁,清癯的臉龐,還有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他面上的神情總有些傲然,生人勿進(jìn)的味道,像一只孤傲的鶴。黎非下意識喃喃喚了他一聲:“修遠(yuǎn)?!?/br>他笑著將她拉進(jìn)屋,柴門在身后靜悄悄合上,一室幽然燭光,桌上早已擺好飯菜,全是她愛吃的素菜。“又去等師父了?”雷修遠(yuǎn)替她夾了一筷子竹筍,“他還要幾天才回來,不要急?!?/br>是啊……師父出門辦事去了,還得過幾天才能回來,特意囑咐她和修遠(yuǎn)好好看家。黎非迷惘紛亂的心漸漸沉淀下來,小小吃了口飯,雷修遠(yuǎn)給她夾了滿滿一碗的菜,淡道:“多吃點(diǎn),矮得要死?!?/br>黎非也給他夾了許多菜,譏誚地笑:“你才要多吃點(diǎn),長壯實點(diǎn)!”話一出口,忽覺熟悉,她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說過這話?意識深處總覺得自己仿佛忘了什么。慢吞吞吃完飯,看著雷修遠(yuǎn)捧了一罐鹽撒在屋外,雪白的鹽粒拼成一圈古怪的花紋,她記起這是驅(qū)妖的方術(shù),師父在的時候每天晚上都要撒一遍,確保晚上睡覺不被妖怪們偷偷吃了。黎非奇道:“你驅(qū)什么妖?有我在,根本不會有妖物來找麻煩?。俊?/br>雷修遠(yuǎn)失笑地看著她:“連方術(shù)都學(xué)不好的小丫頭,說什么胡話?”她心中一個激靈,對了,她并沒什么特殊的,資質(zhì)也不好,都十六歲了還不知道怎么引靈氣入體,師父一天到晚罵她無能,還好收了雷修遠(yuǎn)這個天縱奇才,否則方術(shù)后繼無人。一想到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她不知道為什么感到無比的欣慰與安心。夜色籠罩了整座小院,雷修遠(yuǎn)從后面輕輕抱住她,低聲道:“睡覺吧?!?/br>怎么搞的,她今天好像老是心神不寧,這美好又寧靜的生活,像夢一樣,她內(nèi)心看不見的罅隙都被溫暖地填補(bǔ)上,反倒叫她害怕起來了。黎非再度抬頭看著雷修遠(yuǎn),他眉梢一揚(yáng):“怎么,還不想睡?”她心底深處有一個惶恐的問題,已經(jīng)近在嘴邊,黎非輕聲道:“修遠(yuǎn),你……你喜歡我嗎?”他微徽一笑,雙手把她扳過來面對自己:“當(dāng)然喜歡,我喜歡你?!?/br>她覺得自己好像等這一句話等了很久,甚至等得心力憔悴,此時終于從他口中說出,她忍不住渾身都在微微發(fā)抖,眼中一片熱辣,急忙捂住眼睛。手被他輕輕握住,黎非被迷惑似的癡癡看著他,他的臉湊近,溫?zé)岬淖齑捷p輕印在她額上。陌生的吻,唇的熱度仿佛不該是這樣,好像應(yīng)該是更熾熱的,guntang的,像是會灼痛肌膚那樣,黎非下意識地閃躲開。雷修遠(yuǎn)有些意外:“你今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黎非慢慢推開他,心中七上八下,只覺得亂糟糟,她勉強(qiáng)一笑:“我去睡了?!?/br>她轉(zhuǎn)身推開自己的房門,雷修遠(yuǎn)一把拽住她:“那是放雜物的屋子?!?/br>雜物?黎非定睛看向那一室暗沉,但見屋子里空蕩蕩的,只有窗下放了一張小小的木床,嶄新的,剛刷過桐油,在銀白的月光下閃閃發(fā)亮。好熟悉,她在哪里見過這場景?黎非掙脫雷修遠(yuǎn)的手,一步步走過去,小木床上鋪著干凈的棉褥,上面只有一張血跡斑斑的玉色襁褓,除此之外,并無他物。電光火石,她腦海中掠過什么景象,窗外驟然響起一個沙啞冷傲的聲音,又熟悉又陌生:“蠢材!蠢材!驚才絕艷又有何用!到頭來還是被這些累贅事纏身!你這是一心求死!瞞得一日,一年,甚至一百年,又如何瞞住一生?”另有個蒼老的聲音慨然一笑,忽地長嘯一聲,似吟似唱:“惜余年老而日衰兮,歲忽忽而不反!念我長生而久仙兮,不如反余之故鄉(xiāng)!”黎非如遭雷擊般,幾乎要跳起,她急急回頭望向身邊的雷修遠(yuǎn),他面上掛著溫柔的微笑,漸漸地,身體像沙一樣敵開消失了,而房屋,小院,音丘的一切,也在頃刻間化作砂礫消敵而去。她周身泛起一層柔和的白光,昔日在栗烈谷爆發(fā)的本源靈氣,此時忽然籠罩周身,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層白光掩飾下去。黎非驚慌失措地四處顧盼,想要找個地方躲避起來,她不想讓任何人見到這樣的自己。然而濃霧已經(jīng)敵開,方才被濃霧吞噬的所有人忽然都出現(xiàn)在周圍,每一個人都在看著她,她的秘密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黎非驚恐萬分,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她心底最恐懼、最想隱藏的事終于發(fā)生了,他們?nèi)吭诳粗枇?、紀(jì)桐周、葉燁、唱月……他們的眼神都那么陌生,像看著一個不屬于這里的異類。她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扼住了,眼前一片模糊,連連后退,后背忽然撞上一個人,那個人忽然張開雙臂,溫柔地抱住她。“不要怕。”他貼著她的耳朵,溫?zé)岬耐孪娫诙坝形以??!?/br>黎非失魂落魄地回頭,雷修遠(yuǎn)正含笑凝視自己,她像是在撲天濤地的狂浪中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畏懼又依賴地蜷縮在他懷中。“幫幫我,修遠(yuǎn)!”黎非祈求地喚著他。雷修遠(yuǎn)卻輕輕推開她,他溫柔的笑漸漸變得譏誚尖刻,低聲道:“你這個異類,我怎會真的喜歡你?”黎非眼怔怔地看著他,周圍無數(shù)嘲笑聲,唾罵聲,憤恨聲,像潮水一樣要將她吞噬,讓她窒息。一只guntang的手忽然按在她額頭上,緊跟著重重拍在她臉上,疼痛讓她猛然一驚,霎時間諸般荒誕不經(jīng)的幻象潮水般消失,黎非大口喘息,身體被人粗魯?shù)匾话驯?,她驚恐地仰頭,對上雷修遠(yuǎn)焦急的雙眸,他額上滿是汗水,見她醒了,他瞬間露出一絲欣慰神情“這是兇獸蜃,噴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