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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道:“你憑什么管我?”陸離似乎低低嘆了一聲,這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不知為何,讓她轉身想要離去的步伐停住了。百里歌林轉頭對上他漆黑的雙眼,那里面似乎藏著無窮無盡的疲憊與彷徨,他從未露出過這種眼神。她猶豫了一瞬,下一刻手又被他輕輕握住了,他的聲音變得很輕:“不要亂跑。”她不懂,他的心里到底向著什么。痛恨她?那為什么要拴住她?喜歡她?那為什么又要屈辱她?“……我是有家人的?!卑倮锔枇终税腠懀鋈槐某鲆痪湓拋?,“我在乎他們,比世上任何東西都在乎,他們也同樣在乎我。你懂不懂這種感情?”陸離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捏了捏她的手。百里歌林淡然道:“你已經(jīng)對我做過不可饒恕的錯事,這一年令我無法與家人聯(lián)系,甚至害得他們差點丟了命,幸好他們沒事,倘若真的發(fā)生了什么,你什么也賠不了我,只會讓我含著怨恨去死罷了。我現(xiàn)在沒有辦法原諒你,你要是能理解我對他們的感情,就不該做出這種事?!?/br>陸離還是沒有說話,百里歌林輕輕掙開他的手,低聲道:“讓我一個人待會兒?!?/br>她喚回自己的蜈蚣精,輕輕跳了上去,陸離沒有再追過來,剛好隊伍已排到了她這里,馭使蜈蚣精沿著靈氣網(wǎng)鋪出的道路疾馳,這一條路果然是通向海底萬仙會的。海底與往日大不相同,無數(shù)漩渦氣泡,曾經(jīng)清澈的海水此刻渾濁而漆黑,即便有靈氣網(wǎng)相隔,依然能感覺到那股令人驚恐的天地威勢。百里歌林飛至祿心殿,殿內已來了不少弟子,阿蕉師姐一見著她,立即招手:“歌林,你過來?!?/br>殿前有無數(shù)長老,沒人腳邊都堆著小山般高的綢帶,阿蕉從里面抽出一根淺綠色的綢帶,親自替百里歌林系在腰間,這時她才發(fā)覺綢緞上密密麻麻有許多咒文,從未見過的復雜。阿蕉又遞給她一只封好口的信封,飛快交代:“你是突破第三道瓶頸的弟子,這是你出入腰帶與萬仙會弟子憑證,無論何時,這兩樣東西都要在身上裝好,千萬不可遺失?!?/br>百里歌林疑惑地撫摸那根綢帶,奇道:“出入腰帶?出入什么地方?”阿蕉微微一笑:“我們萬仙會突破第三道瓶頸的弟子共有三百五十六名,十位長老會將你們帶往無月延,海派弟子人數(shù)眾多,不可能讓你們修為混雜地亂跑,這樣也不方便調動。我們萬仙會突破第三道瓶頸的弟子,是去往無月延避難的,腰帶吸納了你的靈氣后便可讓你自由出入無月延的大門結界,這東西只有你能用,所以千萬別丟了,不然麻煩得很。在無月延可別只顧著貪玩,長老們每日都會督促修行的,等海隕結束,再一起回來?!?/br>第一百六十二章心戰(zhàn)一居然是去無月延!百里歌林不曉得是該喜還是該憂。此次山海兩派合作對抗海隕,果然不是嘴上說說,行動起來竟毫不含糊,海派沒有了后顧之憂,長老仙人們便可放手一搏,左丘先生這根線,牽得是在太好。阿蕉還在絮絮叨叨:“無月延是個好地方,厲害的仙人聽說特別多,前幾天那只窮奇,就是翠玄仙人用失傳已久的森羅大法制服的。對了,你不是說好朋友也在無月延么?這下你可開心啦?!?/br>雖然她竭力讓自己語氣和神態(tài)顯得輕松活潑,但百里歌林還是能感覺到她藏在深處的恐懼與悲戚,她不由輕輕握住阿蕉的手,低聲道:“阿蕉師姐,你別擔心,師父那么厲害,不會有事的,海隕過去一定還能見著他?!?/br>阿蕉勉強笑道:“我自然不擔心我爹爹,不用你這小鬼頭cao心。”弟子們絡繹不絕地來到了祿心殿,按照修為被一一分配了綢帶與書信,離別的氣氛越來越沉重,原本還有些對去山派感到新奇興奮的弟子,也漸漸不再說笑,雖然長老們和沈先生什么都不說,可他們都知道,此一去再回,留下來的長老仙人與沈先生能活著的希望其實十分渺茫。慢慢地,低低的啜泣聲籠罩了整座祿心殿,為弟子們分配綢帶的長老們也開始撐不住,紅了眼圈。為最后一個弟子系好綢帶,沈先生站直了身體,緩緩掃視祿心殿中密密麻麻的弟子們,這一次他沒有再指責弟子們的哭泣,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天災來臨,我等能做的唯有以命相搏,護衛(wèi)安寧。生死有命,不必多作悲戚之容,再有五百年,到時就是你們肩負重擔了。此去山派一身為客,謹記不可與任何山派弟子發(fā)生沖突,寬和大度方是東海本色,莫要讓人看輕了我海派弟子。”他講話素來利落干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婆婆mama之意,將手一揮,朗聲道:“去吧!”長老們領著啜泣的弟子們一波波離開祿心殿,阿蕉始終站在沈先生身邊一步不動,沈先生嘆道:“你也去?!?/br>阿蕉哽咽起來,握住他的衣角:“爹爹,讓我留下陪你。”沈先生淡道:“我一人留著尚有存活余地,你留下便是兩人一起死,這種時候不得任性,快走?!?/br>他將她的手輕輕拂開,在她肩上一推,阿蕉不由自主倒飛了出去,為前方早已等候的長老一把接住,不顧她的掙扎哭喊,把她強行帶出了祿心殿。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哭聲中,東海萬仙會的弟子們被分批撤離,三百多個第三道瓶頸的弟子嗎默然跟隨十名長老往陽曦城方向飛去,每個人都在痛哭,十名長老也個個神色黯然,沒有一個人說話。分離總是來得如期突然,毫無準備,海隕結束后,即便回到東海,也已是物是人非,怎能不傷感。前幾日因為窮奇大鬧了一場,沿途山林小鎮(zhèn)幾乎都被翻了過來,然而受創(chuàng)最重的還是陽曦城,小半個城的房屋都被窮奇頭頂?shù)睦自婆榱?,不知死了多少人,一落在城內,只聞滿城哭聲,叫人心酸。早已等候在無月延的數(shù)名長老迎了上去,雙方誰也沒有寒暄的心情,相顧無言半響,無月延一個長老苦笑著嘆道:“海隕尚未真正降臨,卻已是如此觸目驚心,我等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諸位莫要與我派中弟子們提及這些慘狀,以免人心惶惶。”海派一位長老蹙眉道:“天災輪回,即便我們不提,又如何能瞞得過去?瞞得這一時,也瞞不過這一世,弟子年輕才更應該體味這些磨練才是。”無月延長老嘆息道:“正因天災不絕,我等身為長老都驚惶,更何況那些心智不堅定的弟子。如今已有人趁亂惹事,星正館的玄山長老已不明不白死去,若是再加上弟子們恐懼慌亂,內外兼憂,那如何是好?”百里歌林一聽“星正館的玄山長老不明不白死去”幾個字,頓時驚得渾身一震。玄山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