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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旋轉(zhuǎn)的兕之角握在了手中。第一百七十二章焚身似火三整個天地變得很新奇,像是第一次見。聲音、氣味、色彩,鉅細靡遺地洶涌而來,每一份最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靈敏到了極致的感官,黎非一時竟愣住了。她現(xiàn)在才發(fā)覺,曾經(jīng)的身體是多么遲鈍而閉塞。這天,這地,還有這取之不盡的山川靈氣,這一切原來竟是這樣的感覺。像是本能般,她的身體開始貪婪地汲取那無窮無盡的靈氣,王府上空的靈氣網(wǎng)頃刻間便被吸得一干二凈。這里的靈氣太少了,她可以感覺到,在中土更中心的地方,那些被隱藏在仙家洞天內(nèi)的靈氣。黎非微微一動,她需要更多的靈氣,越多越好,身體像干涸的沙漠,迫切渴求著靈氣的滋潤。身后忽然傳來翠玄仙人憤恨而顫抖的聲音:“你這只怪物!想不到我無月廷養(yǎng)虎為患,竟白白讓你藏匿了那么多年!”黎非轉(zhuǎn)過頭,默默注視這些失去靈氣變得與凡人一般脆弱的仙人們。殺了嗎?對她來說,殺這些沒有靈氣的仙人,只是一眨眼的事。對了,這里還有個出賣她的人,嘴里說著喜歡她,做出來的事卻總叫人匪夷所思。她望向紀桐周,他靠墻坐著,干涸的靈氣讓他滿面疲憊,汗水浸透了華服,神情卻還是那么平靜。那黑色的玄華之火,他曾為了救她而讓它熊熊燃燒在震云子身上,方才,他又讓它們在自己身上無情奔騰。他說的沒錯,為她拼命過的那些,他已經(jīng)都要回去了,連帶著相識七年的所有感情。他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柔軟的溫情了,饕餮之口憶張開,狂熱的欲求,不能滿足,不擇手段。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黎非抬手摸了摸頭發(fā),她的頭發(fā)披散,織緞般落在腰后,由于徹底脫殼,他為她最后綰的那個發(fā)髻也沒了。那柄木梳,那綰發(fā)時輕而又慎重的動作,他最后的那些柔軟,都已經(jīng)被他自己的黑火燒完了,妃紅芙蓉只剩下腳邊的一攤黑灰而已。她收回視線,皮膚里滲透出的本源靈氣的白光也慢慢收斂入體。走到翠玄仙人身邊,他蒼老的身軀癱軟在地上,一動不能動,只能用雙眼死死瞪她,旁邊的老仙人們紛紛驚呼,有的叫“手下留情”,有的叫“快逃”。黎非彎下腰,將他掉落身邊的黑色簿子撿起,撣了撣灰,收回袖內(nèi),一面低聲道:“這簿子上關(guān)于我身世記載的并不多,其實它記載的都是師父在海外的經(jīng)歷,是他的心血。你不會懂師父的心,簿子我不能給你?!?/br>翠玄仙人冷笑道:“要殺就殺!何必妖言惑眾!五百年前,你們殺的還少么?”黎非笑了笑,不再說話,眾人只覺她身形一晃,竟已消失在王府,翠玄仙人嘶聲道:“不好!讓她逃了!速速引氣入體!回門派稟告四位掌門!這不再是我無月廷一個門派之事,須得眾仙家相助!”紀桐周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圍再也沒有一點聲音,他才如夢初醒般,動了一下手臂。王府上空的靈氣網(wǎng)已經(jīng)沒了,翠玄那些老仙人也都為了追姜黎非走了,他該做的也都做了……對了,庭院須得讓人打掃一下,還有他的衣服也得換一件,妙青呢?他想抱住她,好想好想,緊緊抱著白裙紅花的她。他扶著墻慢慢站起來,靈氣吸納得還不夠多,腳步還有些虛軟,好像做夢一樣,蹣跚著朝前走了幾步,忽聽后面有人在叫自己,那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朦朦朧朧,只是聽不真切。忽然,一股刺骨的寒意向他背心襲來,紀桐周本能地偏了一下,肩胛處忽然一陣劇痛,金色光劍刺穿了他的肩部,他的身體被這股大力帶得跌了下去,硬生生被釘在地上。緊跟著,兩雙腳出現(xiàn)在視界里。紀桐周迷惘地抬起頭,日光刺眼,他勉強看清了兩張熟悉的臉,是葉燁?還有百里唱月?他們怎么這樣看他?那么厭惡又痛恨,他們看上去也不大好,滿面憔悴,衣衫血污,明明互相扶持著,站也站不穩(wěn),卻還要目光灼灼地兇狠地看著自己。百里唱月把弄掌心,又一柄光劍凝聚在她掌中,她毫不留情便要對準他的背心要害刺下,時燁急忙攔住,嘆道:“何必殺他?!?/br>百里唱月厲聲道:“他居然讓人這樣拷打你我!”他和葉燁被囚龍鎖捆住,無法動彈,在王府地牢中被關(guān)了多日,其間被當作了要犯,天天有待衛(wèi)進來拷打辱罵,若非他們修行者身體比凡人強健,早已死了許多次。方才王府中不知有什么動靜,捆住他們的囚龍鎖忽然化作大量的靈氣逃逸而去,他二人體內(nèi)殘余的靈氣也瀑布般被吸干,在地牢中躺了許久才勉強引了些靈氣入體逃了出來。葉燁還是嘆息:“應該不是他交代的,只是下人暴虐妄為罷了?!?/br>百里唱月恨恨道:“剛才我聽見小棒槌的聲音了!他竟真的能對她下殺手!”小棒槌?好熟悉的名字。紀桐周瞇起眼細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那滿面的疏離和厭惡其實他不陌生,對了,在陸公鎮(zhèn)第一次見著他們的時候,就是這樣。還有小棒槌………不知為何,那些快要被遺忘的久遠回憶此刻一一掠過腦海,他想起書院二選時那片霧氣迷漫的樹林,男不男女不女的小乞丐告訴他,她叫小棒槌。她又難看,又粗魯,還有著充滿叛逆的眼神。就是這樣的眼神,此刻他也正被這種眼神凝視,那光影交錯的七年,像是虛妄的夢,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漆黑的火焰從傷口處滲透出來,金色光劍被火焰熔解成飄渺的靈氣,紀桐周扶著傷處慢慢起身,從傷處流肆出的玄華之火甚至將他自己也燒灼得劇痛無比。不,或許痛楚的只是他的靈魂罷了,讓他沉淪,讓他不舍――這讓他不悅的一切。燒光它們吧,讓痛楚停下,讓他安靜下來。眼前金光一閃,飛劍呼嘯而來,卻被他的玄華之火纏住,頃刻間化為了一篷靈氣,冰龍在呼嘯,無數(shù)冰山再度凍結(jié)這座王府,那就讓他的火在冰中燃燒,沒有人能阻止,誰也阻止不了。有人影在面前晃,葉燁和百里唱月在說著什么,他只是聽不真切,下意識地追逐著、焚燒著,那些讓他厭惡的一切。冰山被黑火融化,飛劍也不在嗡鳴,終于,一切都變得那么安靜,只有他的玄華之火,在一直燒著,天邊的云都可以被燒空,或許他的身體也可以被燒空。黑灰從空中落下,一團團,一縷縷,被風緩緩吹散開,“?!币宦?,一團被燒得再也看不出形狀的鐵塊摔在他腳邊。紀桐周如夢初醒般,慢慢彎腰撿起來,蜷縮成團的鐵塊,最底部還殘留著一個刻字:“燁”。對了,這是葉燁的短刀,他曾是高盧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