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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恢復(fù)面無表情。恩一向她點點頭。“在里面。”尾蓮看他一眼,說。恩一進入臥室。他看見陳簡躺在床的一側(cè),閉著眼,被子幾乎遮住全身。黑色的頭發(fā),小小白白的臉。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小姑娘。他滑過去,輪椅發(fā)出很重的聲響。陳簡睜眼。她伸出手,要握她的手。他卻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陳簡吸了一口氣。恩一左右打量她一遍,開口:“瘦了,臉也變尖了。”陳簡被捏著下巴,語句不清地說:“瘦了好?!?/br>恩一不搭她,繼續(xù)說:“瘦了沒關(guān)系,你那么能吃,幾天就胖回來了?!?/br>陳簡:“你媽……”恩一手上用勁,一抬起。猝不及防下,陳簡咬到舌頭,眼淚立刻就下來了。紅紅的眼圈。又像極了多年前的小姑娘。恩一看著她,嘆氣,開口:“教過你多少次,女孩子不要說臟話?!?/br>陳簡伸手,握住他細(xì)瘦的腕,同時淚眼汪汪地看他:“我錯了?!?/br>門開了,承鈺站在門口,手中拿著藥盒,看著兩人。陳簡松開握著恩一腕子的手。恩一看一眼她的動作,也放下手。第21章手談兩個男人回到客廳。承鈺看著輪椅上的男人。他很瘦,穿一件高領(lǐng)的灰色羊毛衫,短發(fā),皮膚并不特別白,明明是行動不便的殘疾人,站立不起的身軀卻給人一種蒼勁之感。承鈺看著恩一滑動輪椅,到了電視機旁的玻璃柜。那里臨靠水族箱,有彩色的魚在幽藍的液體中游動。他手指扣開柜門,從里面拿出兩個漆木棋盒。恩一問承鈺:“會嗎?”承鈺點點頭。兩個男人對坐手談。茶水被尾蓮端上來,紅泥小壺,guntang的茶液傾倒進瓷白的小杯中,綠色的茶葉像浮萍,在滾水上浮沉。恩一向尾蓮道謝,于是承鈺看到那個寡言少語的日本女人低頭,然后很輕聲地離開了。緊接著他看見這個殘疾卻氣場奇特的男人拈著一枚黑子點在縱橫交錯的網(wǎng)線上,響亮的一聲,他聽見他說:“可惜了,本來今天能享受一場茶道表演的。”“為什么不能了呢?”承鈺觀著棋局,落下一子。與此同時他聽見對面的男人說:“如果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別人還非要強迫你去做事情,太殘忍了不是嗎?”“她心情不好?”承鈺只看過那個日本女人兩次,今天是第二次。絕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緘默的,如果你不特地注意,甚至發(fā)現(xiàn)不了這么個人。“我猜的?!倍饕徽f,“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她看到我不會太高興?!?/br>緊接著恩一又說,“你看到我似乎也不太高興。”承鈺抬頭看他,他嘴角是有弧度的,這個微小的,若隱若現(xiàn)的笑容似乎是他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承鈺從這個笑容里讀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但他莫名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攻擊了一下。于是他說:“你們的招待很周到,我很感謝,我沒有什么不滿意不高興的。”卻沒想到對面的男人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笑話,比如說希特勒下令撕毀條約進攻蘇聯(lián)只是因為斯大林偷了他的內(nèi)褲。恩一:“招待?你說剛才的那個?就算是好萊塢公認(rèn)的第一美男子來做客,只要你不自己去找她要水喝,她連杯子都想不起給你。”承鈺依舊看著棋盤。他的神情專注極了。黑色的網(wǎng)格線縱橫,仿佛要從原木色上浮起,白子黑子糾纏廝殺。恩一:“或者你說房間里的那個。”承鈺終于抬起頭來看他。恩一微笑著說;“房間里的那個,招待?算了吧,她不趕著你去伺候她就是大發(fā)慈悲了。”這分明是埋汰話,卻透著一股子親昵。這話讓聽話的人知道,說話人若不是和話里指代的對象多年相熟,是說不出,也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的。承鈺看著他的眼睛,很黑的眼睛。然后他垂眸,繼續(xù)看棋盤。過了三秒鐘,他落下一子。“你輸了,”承鈺說,他站起來,又說了一句,“下棋的時候千萬記得要認(rèn)真?!?/br>恩一看向棋盤,嘴角的笑容隱沒。承鈺去陽臺吹了一會涼風(fēng)。夜色已經(jīng)鋪天蓋地蔓延過來了,下著細(xì)雨,路燈投下的光揉成一灘灘光亮的水圈,千萬根雨針砸在上面。他覺得現(xiàn)在的場景與時間很適合吸一根煙,昂貴的廉價的,什么都好。問題是他不會抽煙。路燈下站著一個大胡髭的俄羅斯人,破舊皮夾克,扛著一把厚實的黑傘,對著路燈大聲用俄語朗讀東正教的。卷舌的俄語伴著雨聲傳過來。不知為何,承鈺想起一個俄國詩人。這個詩人寫了一首詩,那首詩是講晚年的,詩里說,很多以后,當(dāng)你老了,坐在書房里,烤著火,翻一本書,意外在書里翻到一朵干花,你隱約記得這朵干花和很多年前的一件浪漫往事有關(guān),但這件事到底是什么,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他對自己說:離開這里,切斷一切,很多年以后,對于這件事,你就什么都不見記得了。承鈺又站了一會,感覺涼氣向身體里入侵。于是他伸手去開回房間的門,進入溫暖地帶的一剎那,他又想起,在那詩歌的最后一節(jié),說很多年后,你想不起來那件浪漫往事到底是什么,但你仍舊記得——它在當(dāng)年是十分致命的。陳簡閉著眼躺在床上。被子里是溫暖的,她是身體也是極其溫暖的。她把棉被的四周扎起來,人連同被褥,形成一個亂糟糟的蠶繭形狀。這種被包圍的狀態(tài),讓她莫名有安全感。門開了。腳步聲。有人站在床前。如果你熟悉一個人,或者認(rèn)真觀察過一個人,你能很明顯分辨出這個人的腳步的輕重,說話的音調(diào),甚至呼吸的頻率與輕重。她知道是誰。她沒睜眼。她甚至在空氣中捕捉到了山茶極其清淡的香氣,和年輕男人干凈的味道。男人和女人的氣味是不同的。年輕男人和年長男人的氣味也是不同的,前者是被陽光曬到飽滿的棉被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