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竄過去占了位置。高進感覺眼前閃了一下，陳緣似乎變成了另一個動作飛快的生物。

被她擠走的情侶，喪氣地離開飯店。

高進坐進小座位，感覺腿沒地方放。他拘束地伸著腿，不得不占領了陳緣的領域。

陳緣專心地翻菜譜，點了兩份餃子，一份三鮮，一份酸菜豬rou。

高進一聲不吭，捂著帽子和口罩，盤著手臂，架勢很足。點餐的服務員一個勁兒地看他。

“你能別這么嚇人么？”服務員下去以后，陳緣說。

“我怎么了？”

“好像隨時要把誰大卸八塊似的?！?/br>
“我一個字沒說，還想怎么著？——嫌我不像好人??？是你非請我來?！?/br>
“我要不是看你內(nèi)憂外患垂死掙扎，我才懶得理你?！?/br>
他哼一聲，“爛好人?！?/br>
“隨你怎么說?！?/br>
“你當年為什么去醫(yī)院照顧我？”

陳緣從紙抽里抽出一張軟趴趴的餐巾紙，抹了抹桌面上的油，“不是專門去照顧你，請你搞清楚?！?/br>
“行。為什么去當義工？”

“因為……想做點好事。”

“受了什么刺激？”

“做好事需要受刺激才能做嗎？”

他竟然點頭，“需要?！?/br>
陳緣轉(zhuǎn)開眼神，喝了一口熱茶。想起那年的些許片段。

她去醫(yī)院做義工，是為了逃避現(xiàn)實。楊子一不肯見她，李美鳳步步緊逼，輿論壓力讓她透不過氣。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她，她的戀愛像是在鬧-革-命。

她想轉(zhuǎn)移注意力，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說任何話。所以，她找了一家醫(yī)院就去了。

這應該也算是受刺激了吧。

“那你當保鏢也算是做好事，也是受刺激？”

高進一邊擺弄手機一邊說：“是?！?/br>
“什么刺激？”

“沒錢?！?/br>
“沒錢？”

“窮得吃不上飯，就差去坑蒙拐騙了?！?/br>
“你？”

“家里人多，我爺爺奶奶，我父母，都是老實人，體弱多病，沒什么能耐，一家人住在一個小房子里。我需要錢。你以為當保鏢就等于做好事？呵，壞事照樣要做?！?/br>
如今他有錢了，可卻落得孤身一人。

他沒抬頭，依舊擺弄手機，“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沒。”

他用紅腫的眼睛冷冷瞧她，“還看？”

陳緣不與他爭。

他又低下腦袋，帽檐遮著眼睛，“別跟我套近乎。不該問的別問。”

“我沒問，你自己說的?！?/br>
他抬起頭，又拿那雙紅腫的眼睛盯著她。

陳緣挑挑眉毛，“行，算我多嘴?！?/br>
他忽然煩躁似的放下手機，“都是以前欠下的?！?/br>
“什么？”

“你不是很好奇我受傷的事么？看見我這個樣子，你應該很痛快才對?！?/br>
“對呀，我就是很開心。開心得不得了?！?/br>
他擺弄著菜單，無言。

飯店里客人正多，每桌都有話題，嘈嘈人聲，漫漫人生。

他們中間顯得安靜許多。

也罷，她如今沒那個立場跟他閑聊，他們之間，也不可能是什么朋友的關系。

后桌的女孩兒正在跟男朋友抱怨餃子太膩，咬了一口就塞給男朋友吃。這樣的場景，溫暖浪漫，讓人羨慕。

高進忽然發(fā)聲，“都是過去攢下來的，沒有平白無故來的傷。早早晚晚的，該來的都會來?！?/br>
有時候，陳緣覺得高進身上有一種憂郁感，一種與世隔絕的孤獨感。他這個粗人，有時候也會散發(fā)出一種搞藝術的人才有的氣質(zhì)。

“那你總得有那個命去豁吧。雖然你體格健壯，但是睡眠長期不好，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外加年紀越來越大，再來幾次傷，總會吃不消的。”

他苦笑，抬了一下帽檐，伸伸一直屈折的長腿。

“習慣了。這不還活著么？”

服務員終于端上兩盤熱騰騰的餃子。

兩人分別兌好了醬油醋，開始填肚子。

“你呢？”高進問。

“我什么？”陳緣剛剛咬開一個熱乎餃子，湯汁燙了舌頭，拿手扇了好幾下。

“和你那小男朋友什么時候開花結(jié)果？”

第38章溫柔陷阱

陳緣喝了一口礦泉水,“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你聽說過么？”

高進琢磨著拗口的稱謂，什么朋友什么戀人的,“就是磨磨唧唧地不痛快，沒確定關系?！?/br>
“被你一說怎么這么沒有美感?！?/br>
“主旨我聽明白了，你想對我表達他不是你男朋友?！?/br>
陳緣想起上次在他家當鐘點工的時候,的確公開地說過她有男朋友。

“你那朋友蘇總，我不這么說,他能讓我走么？還有,我不是想專門對你表達，請你搞清楚。”

“跟你們女人說話真費勁。總之,你們是彼此的備胎。說不定那男的也跟誰約會呢？”

“他沒有女朋友?！?/br>
“誰說一定是女朋友了？”

“那是什么？”

“就你這個智商,還是別跟人家黏糊了。你這個腦袋轉(zhuǎn)不過人家?！?/br>
“別把人想得那么復雜好嗎？”

“不是我想地復雜,而是它根本就不復雜?！?/br>
“嗯？”

“說了你也聽不懂。你這種女孩兒我見多了?！彼f：“對待婚姻尤其隨便，跟一個不來電的人隨便結(jié)婚,生孩子。不合適,家暴也都能忍著不離。然后一輩子就這么過去了?！?/br>
他看著她,那眼光竟讓陳緣無法面對。她感到一絲絲的恐慌。仿佛他已經(jīng)看見了她人生的結(jié)局。

“高進，你愛過嗎？真正愛過一個人嗎？”陳緣一直想問他這個問題。

高進吃好了,用餐巾紙擦擦嘴角,“我在這個星球活了三十年，你說呢？”

“那，是你愛的多一些，還是對方愛的多一些？”

他很無奈，“你們女人怎么都愛糾結(jié)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