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婢所出，乃鄭姝之意。夫人若首肯，婢再出府一趟，將此事交給鄭姝，由她暗地去做，才掩人耳目。若真見效了，也絕不會叫人懷疑到夫人這里！”

朱氏聽到是侄女的意思，更覺同心，遂不再猶豫。點(diǎn)頭道：“如此甚好。這兩日你看個時機(jī)再走一趟，把我的話帶過去，叫她務(wù)必小心行事，不要授人以把柄。”

姜媼應(yīng)了。

……

城南靠近城門一帶，有戶姓柳的人家。雖祖上不顯，小門小戶，但家有三進(jìn)房屋，百十畝地，家中亦不缺奴仆。去歲，兒子又因孝名得到地方舉薦，在臨近昌縣衙府里做了主記室，也是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清白殷實(shí)人家。

半年之前，有媒婆上門做媒，將一戶鄭姓人家里的侄女說給柳家的兒子。柳家父母打聽到鄭姝雖父母雙亡，但有一姨母，卻是君侯魏府的當(dāng)家主母。鄭姝回家之前，曾在魏府里住過多年。雖不知道鄭姝為何大齡未嫁，如今又這樣孑然回了鄭家。但若能借此機(jī)會攀上魏府這門親戚，旁的一時也管不了了，非但沒有半點(diǎn)遲疑，反覺得自家高攀，當(dāng)時一口答應(yīng)了婚事。三個月后鄭姝進(jìn)門。柳家父母見鄭姝容貌出眾，嫁妝豐厚，心里歡喜，又因她和魏府的那一層關(guān)系，哪敢在她面前擺長輩架子，恨不得小心供奉起來才好。那柳家兒子愛新婚之妻貌秀，也是心悅。

柳家原以為天降良緣，平白得道了一門好姻親。卻萬萬沒有想到，才半月不到，鄭姝便開始變臉，每日里不是嫌棄飲食粗陋難以下咽，便責(zé)罰奴仆粗手笨腳服侍不周。柳家父母起先忍著，心想她在魏府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下嫁到自己家里，一時不能習(xí)慣，也是人之常情，更加小心供應(yīng)。哪想鄭姝吃定柳家不敢對自己如何，將從前被趕出魏府的怨恨不滿全都發(fā)泄到了夫家，再過些時候，非但動輒叱罵家仆，連公婆也頂撞了起來，至于丈夫，更是冷諷熱嘲，罵他無用，房里來興時和他睡上一睡，厭惡時閉門不讓上床。如今到了這時候，柳家父母方后悔不迭。恨當(dāng)初自己貪圖富貴，種下了苦果。那鄭姝動不動就搬出魏府主母壓人，哪敢做別想。至于柳家兒子，如今更是畏妻如虎，索性避到縣里，一個月也不回來幾趟，家里全成了鄭姝的天下。

這日已經(jīng)日上三竿，鄭姝昨夜飲醉，睡到此時方醒。懶洋洋起身，被伺候著梳頭之時，外頭柳家父母看到門口停下一輛青氈騾車，車?yán)锵聛硪粋€老媼，腿腳略微顯跛，認(rèn)得是前些日魏府來過的一個體面老媼，不敢怠慢，慌忙出去迎接。姜媼眼里哪里有柳家父母，不過淡淡打了個照面，便似自家般的入內(nèi)。房里鄭姝聽到姜媼來了，露出喜色，忙親自將她迎進(jìn)房里，叫仆婦獻(xiàn)上茶果子，笑道：“前幾日阿姆方來過看我，我還道下回不知何時才能又見面呢！”

姜媼笑嘻嘻應(yīng)了幾句，朝她丟眼色。鄭姝知她應(yīng)有話說，將房里下人屏退出去，緊閉房門，問道：“阿姆去而復(fù)返，可是有話？”

姜媼將她招到身邊，耳語一番，鄭姝聽完，臉色微變，遲疑之時，姜媼道：“此是夫人授意。夫人如今深受喬女之苦，不得已而為之。只是苦于自己不便出面，把你當(dāng)成貼心的人，才將此事秘密交你去做。你想，從前若非被那喬女所害，你又怎會被趕出魏府，如今委屈嫁了這樣一戶破落人家？”說著，用鄙夷目光環(huán)視一圈房內(nèi)擺設(shè)。

鄭姝被觸動心事，咬牙道：“阿姆所言極是！”

姜媼面露笑容，道：“夫人說了，只要辦成此事，多少金帛都出的起。我這回來，夫人先就給了些方便錢?！闭f著從隨身褡褳里掏出一只錢袋，解開，里面露出金餅。

鄭姝原本就痛恨喬女。被迫嫁入柳家，原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姨母突然竟設(shè)計要除去喬女，正投她心意，又打發(fā)了心腹姜媼來讓她做事，豈有不應(yīng)？思忖了一番，便下了決心，道：“錢我先收下，打點(diǎn)大巫那里要用。大巫輕易不肯出手。好在我從前與她有些交情，好好去求，不定也就成了。你回去靜待消息。”

姜媼歡喜。二人各自叮囑絕不能走漏風(fēng)聲，低聲再三密謀，議定之后，鄭姝這才若無其事地送了姜媼出去。

……

魏劭出兵離開漁陽，轉(zhuǎn)眼三天過去了。

少了個魏劭，小喬沒了侍奉夫君的一項職責(zé)，行動就自由多了。這三天里，除了些家事要她抽身處置，她早上睜眼就去北屋，晚間則等到徐夫人安寢下去，這才回來。

這日晚，徐夫人吃了藥，歇下去前，微笑著，叫小喬明日起不必再這樣守著自己了。

小喬道：“夫君出征，西屋里便空落落的，我一人留那里也沒意思。不如來這里陪祖母。就怕祖母嫌我笨手笨腳反而礙事?！?/br>
徐夫人搖頭，呵呵笑道：“怎會？祖母巴不得你一直都在我跟前。就是怕你太過吃力。且陪我這個老媼，實(shí)在也無甚意思，我心里知道的?！?/br>
小喬微笑道：“祖母慈顏，我只親近不夠，怎會沒意思？等到祖母痊愈，到時不用祖母趕我，我自己也會偷懶了。到時候還望祖母勿怪?！?/br>
一旁鐘媼道：“女君一片孝心。且這也是應(yīng)該。老夫人不必心疼。等自己病好了，再多疼幾分回去便是了?！?/br>
徐夫人笑了，道：“也罷。孫兒不在跟前，我便享享孫媳的福吧。”

小喬扶她躺了下去，安置好后，在旁陪著，見她漸漸睡了過去，這才起身，被鐘媼送出。回到自己西屋，也覺得疲乏。入浴房泡了個熱水澡，出來穿了衣裳，獨(dú)自坐于燈前。

已經(jīng)有些晚了。白日喧囂隱去。偌大的一個魏府也陷入了夜的寧靜。

小喬自己慢慢擦拭干了長發(fā)，出神之時，忽然春娘進(jìn)來，附耳說了一聲話。小喬讓她帶人進(jìn)來。片刻后，東屋的黃媼便遮遮掩掩地入內(nèi)，進(jìn)了房門，向小喬見禮。

小喬讓她免禮，又讓座。黃媼連稱不敢。

小喬微笑道：“春娘說你有事要說？”

黃媼便上前，壓低聲道：“這幾日婢得了女君吩咐，便時刻留意夫人和那姜媼動作。今日午后，夫人睡去，那姜媼換了身衣裳，悄悄從后門出了府，未坐車，也未帶人同行。婢見形跡可疑，悄悄跟了上去。女君可知她去了何處？”

黃媼頓了一頓。見小喬投來目光，壓低聲道：“她去了城西的一處高墻大戶宅第，我跟過去時，見她在后門里一閃，仿佛里頭有人在等，人立刻不見了。我不方便靠近，只遠(yuǎn)遠(yuǎn)在后頭等著。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見她鬼鬼祟祟出來，匆匆回了府。我越想越覺奇怪，想起女君的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