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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滿積雪的一個丘崗之上,對著被夜色吞沒了的黃河故道平川曠野,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而清新的空氣。剎時,心中油然生出一種恢胎曠蕩,天下舍我其誰的豪邁之氣。他慢慢地吐出胸中的濁氣,最后,視線投向北方那片遙遠的夜空,默默站立了良久。她應該也快生了。或許自己未必能趕上和她一起,迎接孩子的降世。但他一定會將接下來的這場勝利,作為最好的禮物,送給她和他們即將來到人世的孩子。……那個受了君侯解衣的少年,在同伴羨慕的目光里,壓住激動的心情,用崇拜的目光,久久地注視著遠處丘崗頂上那個仿佛和夜色融成了一體的背影。為君侯而戰(zhàn),哪怕血染黃沙,也在所不惜。少年在心里,對自己說道。第137章兗州。短短不過月余,先來了宿敵周群,再是周群聯(lián)兵。兗州竟兩次遭到大軍壓境攻伐。喬平領喬慈和一干家將,列兵布陣,全力抗擊。第一次,周群被擊退,敗北而去。兗州軍民才剛松下一口氣,不想周群竟再次整頓兵馬,興兵來犯。這次他得了聯(lián)兵,聲勢比前次更大,直撲兗州門戶巨野,大有不滅兗州便不罷休的態(tài)勢。當時喬越十分驚恐,認為兗州決計不可能再像上回那樣僥幸擊退來犯。和謀士張浦等人合議,便提出當順勢而為,上降書,向幸遜俯首稱臣,以換取安寧。幸遜去歲稱帝,建號姜,詔書曾達天下九州,命各地諸侯刺史上供朝拜。當時響應者寥寥。天下諸侯刺史,有的懾憚于yin威,有的在審時度勢,有的另有盤算。是以并無人扯旗發(fā)聲反對。但也沒有誰愿意公然應詔,唯恐擔上一個亂臣賊子的名聲。兗州也是如此。但事態(tài)卻急劇發(fā)展,到了這種地步。喬越終于扛不住壓力,做出這個決定。自然,遭到了喬平的極力反對。兗州里,喬平如今威望更勝往昔,家將多聽他號令。喬越爭執(zhí)不過,加上被喬平告知,他與靈壁的那位綠眸將軍相識,對方愿領兵前來援戰(zhàn)。喬越半信半疑,只能勉強作罷。數(shù)場亂戰(zhàn)之后,終于就在昨日,周群軍不但被徹底擊潰,周群本人也于亂軍中喪命。料想短期之內(nèi),幸遜應無力再發(fā)動對兗州的進攻。兗州軍民無不揚眉吐氣。若論功勞,第一當數(shù)綠眸將軍。于千軍萬馬之中,若出入無人之境。兗州多年宿敵周群之所以魂斷巨野,也是在敗走之時,遭到綠眸將軍的排兵攔截,最后予以擊殺。此戰(zhàn)若非得他援馳,更不可能取得如此的輝煌勝果。兗州軍民無不傳揚綠眸將軍沙場之名,盼著凱旋一睹他的風采。……喬平父子從巨野歸來的那日,騎馬入城,受到了民眾的夾道歡迎。但并未見到傳聞中的那位綠眸將軍同行,民眾未免有些失望。喬越領人在府邸前迎接喬平凱旋。他的臉上帶著笑容。但笑意看起來,卻又透出了點勉強意味。接喬平入府邸,喬越便問:“那位綠眸將軍,今日怎未隨你一道入城?此人我先前也有所耳聞,雖以流民首而起家,出身是低微了些,但所謂英雄不問出處,此番我兗州既得到他的助力,我也當親自向他言謝?!?/br>喬平請喬越入書房,屏退左右,道:“我正想與兄長談此事。實不相瞞,綠眸將軍并非外人。兄長也是知道他的?!?/br>喬越不解:“何人?”“便是比彘?!?/br>喬越起先沒反應過來,面露疑惑:“比彘為何人?”他頓了一下,忽然,仿佛想了起來,雙目驀然圓睜,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你是說,當日那個誘走了我女兒的家中馬奴比彘?”喬平頷首:“正是?!?/br>喬越僵住。“比彘此刻人就在城門之外。他欲求見兄長,負荊請罪。”見喬越不語,勸道:“兄長方才自己也說了,英雄不問出處。比彘當初是不該私帶我侄女離家,二人未經(jīng)父母許可結為夫妻,于人倫禮法有所不合。但他與侄女情投意合,當時也屬無奈之舉。何況如今,侄女不但生了兒子,替長兄你添一麟孫,他更是今非昔比,擁兵自重,曾數(shù)次助力我兗州于危難之中。望長兄摒棄前嫌,接納于他。如此,則是我喬家之幸,也是兗州之幸!”“他曾數(shù)次助力兗州?”“從前薛泰攻兗州,兩軍列陣于巨野,慈兒陣前遇險之時,便是他及時現(xiàn)身,出手搭救,慈兒才僥幸躲過了一劫。當時我并不知道恩人便是比彘。后來知曉,因不方便言明,未及時稟于兄長。望兄長勿怪?!?/br>喬越感到一陣心煩意亂。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令他一時無所適從。當日那個令他每次想起來便恨不得捉住了挫骨揚灰的卑賤馬奴,如今竟一飛沖天,搖身一變,以兗州恩人的面目,回到了他的面前。從理智來說,他知道喬平說的有理。生逢亂世,助力自然多多益善。何況以那馬奴如今的實力,確實值得拉攏。但讓他接受這樣一個本是自己家奴的人為女婿,他感到無比憋屈。見喬平似乎還要再勸,他煩惱地搖了搖手:“你想必也乏了,先去好好休息吧。此事容我再考慮一番?!?/br>喬平知這消息對他震動不小,也不再逼迫,告退去了。等喬平一走,喬越立刻喚來張浦,將方才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皺眉道:“你看應當如何?這個比彘,我認還是不認?”張浦也驚訝不已,嗟嘆幾句后,沉吟了一番,道:“有句話,不知主公容不容我講?”“說便是!”張浦開門觀望一番,見無人,將門掩的牢牢了,方返身低聲道:“以我之見,這個比彘,主公萬萬不可引入兗州!”“此話怎講?”“主公本為兗州之主,地位尊崇,這兩三年間,談及兗州,人人卻只知東郡郡公喬平之名,主公之名,有何人提及?便是兗州民眾,十有七八,凡遇事,必也先想到郡公。主公仁厚,重兄弟情義,不在意世俗虛名,我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