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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來,又連日應(yīng)酬揚州的各大藥商造勢,她的倦態(tài)已經(jīng)再也掩飾不住。“十八娘……”信朝陽忍不住輕聲喚了聲。“大少爺請便,恕不遠(yuǎn)送?!鳖櫴四锏f道。“越來越有大藥師的樣子了……不過還不夠,別說如果換作你師父,就是小柳爺在,這句話也不會說……”信朝陽笑道。“那不一樣……”顧十八娘輕輕吐了口氣,看了他一眼,“我承你的情……”信朝陽抿嘴一笑,沒有說話,也沒起身的意思,而是再一次看著顧十八娘,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十八娘……”他又輕輕喚道。顧十八娘嗯了聲,看向他,“請說?!?/br>信朝陽卻是看著她一笑,搖了搖頭,“沒事?!?/br>顧十八娘喜怒不顯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十八娘……”信朝陽再一次開口。顧十八娘坐正身子,正容看過來,眉角已隱隱顯出怒意。“那我先告辭了?!毙懦栃Φ溃酒鹕韥?,不待她說話拱手一禮便施然而去。靈寶這才從一旁過來,將一塊熱毛巾遞給她。顧十八娘接過輕輕敷在面上一刻。“靈寶,我們走。”她站起身來說道。“去哪?”靈寶忙問道。“這里該做的已經(jīng)做完了,現(xiàn)在回建康,”顧十八娘說道,深吸一口氣,苦笑一下,“何況,再住下去我們就沒錢結(jié)賬了……”靈寶默然低頭,應(yīng)聲是。顧十八娘進(jìn)建康時又小小的熱鬧一番,顧長春親自派人去接,而得到消息的建康藥商們自然也不落后,跟隨顧十八娘進(jìn)了顧家大宅的還有一輛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車,馬車走過,路上被壓出一道印,顯示車上裝的東西很有分量。這是自那次離開后,顧十八娘第一次回來,待遇卻跟當(dāng)初從仙人縣來時截然不同,所到之處人人恭敬而笑。“小姐?”靈寶察覺她神態(tài)有異,只當(dāng)她累了,忙關(guān)切地低聲詢問。顧十八娘抬手輕輕拭去眼角的一點水光,這就是世情人心,人心世情,不管你順從還是怨恨是奮斗還是卑微,它始終就在這里,冷冷地看著,世世代代生生死死不變不休。看著裝銀子的車駛進(jìn)后院,顧長春終于吐了口氣,看向坐著安靜吃茶的姑娘。“十八娘,五百萬兩銀子就要用完了,你看……”有人忍不住搶先問道。“號上還有多少?”顧十八娘笑問道。“總號還有二萬兩……”“我那里還有五千兩……”“我那里只有一萬兩,不過,已經(jīng)有人預(yù)提了……”眾人眼巴巴地看著顧十八娘。“不急?!鳖櫴四镄Φ?,放下茶杯。“十八娘累了,先去歇息下。”黃世英開口說道,不待眾人開口,便親自起身引路,“你家一直沒有住,收拾也來不及,冷冷的,到我那里去吧。”“那叨擾三奶奶了……”顧十八娘笑道,站起身來,也不再客氣,走到門口看著滿屋子熾熱不安焦躁的目光又停下腳,“對了,過幾天,還有銀子來,應(yīng)該是走碼頭,大家派人看著點。”這一句話讓屋子里頓時沸騰起來,顧十八娘笑了笑,跟隨黃世英而去。這一去,就歇養(yǎng)得不出門,眼看著存銀不斷減少,前來請分銀子的人越來越多,就連顧長春也坐不住了,來了幾次,不是十八娘在洗澡就是睡下了……“她身子受過傷……”黃世英委婉地說道。借著這次顧十八娘強(qiáng)勢歸來,有關(guān)她的消息也在族中廣為流傳開,大藥會的驚心動魄是最受歡迎的故事。顧長春嘆了口氣,“這次……辛苦她了……”他又輕輕地?fù)u頭,“沒想到……沒想到……這次辛苦的是她……”黃世英默默點頭。“不過,官府提銀的期限就要到了,這可是個大數(shù)目……”顧長春驅(qū)散心里nongnong的復(fù)雜情緒,正視如今的大事,沉聲說道。“好,她醒了我去和她說?!秉S世英點點頭。顧長春便不再停留,起身告辭,才走出黃世英家門,族中幾個老者就迎面跑過來。顧長春重重咳了聲,幾個老者這才微微紅臉收住腳。“族長,官府來人了……”他們帶著幾分惶惶低聲說道。顧長春的腳不由一軟,來了……“怕什么,又不是沒錢……”他深吸一口氣,瞪了幾人一眼,整了整衣衫,“走……”進(jìn)了大廳,見只有一個男子長身而立,穿的不是官服而是便服,見到顧長春進(jìn)來,面帶微笑的互相施禮。“陸大人,老可怠慢了,這就去裝了銀子,給你送……”閑話不說,顧長春便主動說道。陸大人一笑擺擺手,“不急不急……”顧長春只當(dāng)他這話是客氣。“知府大人說了,等開了春,和朝廷下發(fā)的春種銀子一起提就是了……”陸大人接著說道。顧長春頓時就愣了,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問了一遍。“沒錯……”陸大人意味深長地笑道:“不急,老大人安心吧?!?/br>顧長春終于聽懂了,忍不住渾身發(fā)抖,這是官府特意放他們一馬,不參與此次擠兌,給他們留了幾個月的時間,可別小看這幾個月時間,那就是生死之差。“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顧長春有些失態(tài),忍不住握著陸大人的手,顫聲說道。“老大人說哪里話,別人也就罷了,但小顧大人開口了,我們還能信不過?”陸大人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顧長春的手低聲說道。這時候的老顧大人是說話不管用了,那么小顧大人……“是……是漁兒他……”顧長春忍不住問道。“漁兒?”陸大人一怔,旋即搖頭笑道:“是顧海顧含之大人……”“海哥兒?”顧長春一愣,有些意外又有些難以明言的滋味。“我們知府大人曾與李大學(xué)士有過師生之宜……”陸大人低聲說道,頗有深意地輕嘆一聲,“……大人一直心中有愧……”李大學(xué)士,就是當(dāng)年顧海冒死力挺不惜得罪朱春明和皇帝的考官,并為此差點喪命。顧長春有些失神,再三謝過親自送走陸大人,自己一個人在大廳里坐下來,一直坐到夜色籠罩了整個大廳也沒有動半分。揚州的顧漁很快就得到這個消息,事實上,有關(guān)顧十八娘以及顧家的任何消息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依舊坐在寬大舒服的書房太師椅上,神情卻并沒有以前的輕松,他微微蹙眉,手指敲著桌面,等夜色上來時,他才猛地坐正身子。“想得美,好處休想你們都占了!”他低聲說道,然后拔高聲音,“來人?!?/br>一個侍衛(wèi)立刻從門外無聲無息地進(jìn)來,低頭應(yī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