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白玉郡主收回視線，放下垂幔。

雖然說好每人睡半宿，事實上誰也沒睡著，身處皇宮，又面臨人生如此重大的事件，試問哪一個能心如止水的如往常一般。

第二日起來，每個人都明顯的多用了妝面遮擋微腫的眼。

“太后娘娘賜膳……”

齊聚到大廳，看著幾桌子飯菜，再聽到內(nèi)侍的話，饒是出身高貴權勢之家的姑娘，也忍不住神情有些失態(tài)。

御膳啊，就算今日被刷下去，這也足夠一輩子炫耀了，心潮澎湃的女子們忙大禮叩謝，更有人激動地流淚。

吃過御膳，稍微歇息片刻，女子們便被聚集到昨日的大廳，此時的大廳已經(jīng)沒了內(nèi)侍，而是一眾神態(tài)肅正的年長宮女。

昨晚徐清娘已經(jīng)給顧十八娘提前講解了，這一次查的就不是外在可見的儀態(tài)了，而是就是內(nèi)在。

“很羞人的……”少女羞赧地說道。

一個一個的女子單獨地開始被宣喚，出來后皆是低頭，區(qū)別是低著頭笑，或者低著頭哭，因為是決定人選的倒數(shù)第二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篩選明顯嚴格了，進去三個，笑著出來的只有一個。

“建康顧氏湘女?！睂m女按著名單喚道。

“別緊張……”徐清在后握了握顧十八娘的手，含笑說道。

顧十八娘點點頭，便進去了，不多時，人又出來了，立刻有十幾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帶著幾分期待的探尋。

她沒有笑，也沒有哭，神色看上去有些古怪，這讓眾人很是不解。

“怎么樣？”徐清第一個忍不住走近低聲問道。

顧十八娘抬眼看她，神情很是復雜。

“沒關系，沒關系，走到這一步出去后身份很高了……”徐清忙笑著安慰道。

“不是，我過了……”顧十八娘苦笑一下道。

徐清張大嘴，一臉不可置信。

“你……你說什么？”她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目光直落在顧十八娘的手上。

怎么可能？刻意站過來的兩個女子也是一臉震驚，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凝重。

大家的視線又都落回到顧十八娘的手上，顧十八娘也正看自己的手。

這雙手粗糙，焦黃，翻過手掌，還可以見其中有斑斑點點，那是藥材的侵蝕造成的。

就這還是……

“體態(tài)柔美，肌膚細膩……”她的耳邊回蕩方才老宮女的話。

瞎了吧？

“什么？過了？”白玉郡主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結(jié)果，端坐在椅子上的她神色冷肅起來，將手里的茶重重放在桌子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

侍立的侍女不由哆嗦一下，看著自己家郡主猛地站起身來。

白玉郡主站起來卻并沒有動，而是神色變幻的靜立一刻，又慢慢地坐回去。

她白玉郡主雖然豆蔻年華，但生在高門大戶，從小就出入宮廷，心智可不是懵懵懂懂只知耍橫的小姑娘，一般的男人身邊也免不了妻妾成群，更何況她要嫁的這個男人如今是世間第二尊貴，將來便是九五之尊的人，女人，從來是宮廷皇室不缺的。

與其吃飛醋壞了自己形象，還不如順水推舟落個人情，反正這樣的低賤女子進來了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玩物。

“斟茶?！卑子窨ぶ髀刈铝?，緩緩說道。

一旁已經(jīng)做好起身跟隨的侍女有些失神，旋即忙應聲斟茶。

熱氣茶香拂過鼻尖，白玉郡主輕輕吃了兩口。

“去，備車進宮?！彼畔虏璞?，又慢慢站起來說道。

這一次是真的要出去了，侍女們忙應聲而動。

過了午之后，二十多位良女都選完了，這一次過后只余下十人。

安坐在豪華的大殿里，一腳已經(jīng)邁入東宮之門的女子們難掩激動，三三兩兩地低聲交談，所有人的視線都不時地落在略有些格格不入的顧十八娘身上。

今天的采選結(jié)束了，明日就是最終的擇選，由皇上太后以及太子親自進行。

徐清已經(jīng)被淘汰了，沒有人和她說話，顧十八娘也不想說話，她神色凝重，交握雙手，思緒萬千。

“表姐……”兩個女子低聲交談，她們自然順利通過，“看來她是內(nèi)定好了……”

二人同時確定這一點，對視一眼，旋即便含笑起身，走到顧十八娘身前寒暄。

還沒開口說話，就見一個宮女急匆匆進來，目光在室內(nèi)掃過，帶著幾分不確定。

“顧湘？”她開口喚道。

顧十八娘回過神，忙站起身來，應聲是。

“請跟我來……”宮女含笑說道，將視線落在她身上，施禮說道。

顧十八娘遲疑一刻，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該，在這個陌生的不能被她掌控的環(huán)境里，一切都讓她覺得惶恐不安。

這種感覺除了重生最初那一段外，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嘗到過了。

“是白玉郡主要見你?！睂m女看出她的遲疑，立刻含笑說道。

這句話讓大廳里其他人驚訝更甚，而顧十八娘卻是身形一震。

白玉郡主？不好，她不能去見！

她的手不由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面頰，托當時黃內(nèi)侍給了膏藥靈驗，那長長的指甲刮傷并沒有留下疤痕。

不，她不是怕挨打，如果見了，一定會被認出來，那時候的她可是打著郡王府侍女的旗號！

這……這……

顧十八娘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能見，可是，她這等身份，該如何拒絕召見？

她怎么可能拒絕召見？那是不可能的……

太子殿下……顧十八娘下意識地在心里念叨這個名字。

“顧小姐？”宮女面上已經(jīng)有些不悅，再一次說道：“請吧，別讓郡主久候啊……”

“顧小姐……”站在顧十八娘身旁的女子也忍不住提醒她。

“是……”顧十八娘只得應聲抬腳，她走得很慢，恨不得永遠走不出去。

但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白玉郡主就在隔壁的暖閣里。

“郡主，顧湘小姐到了?！睂m女站在門外躬身說道。

“進來吧?！遍T被從內(nèi)打開了。

顧十八娘抬起千斤重的腳邁了進去。

低著頭看著地下厚厚的地毯，顧十八娘走進幾步就跪下叩頭。

“免禮起來吧?！币粋€聲音從頭上傳來。

顧十八娘低聲道謝，站起身來，垂頭而立，感覺一道視線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

“抬起頭來，讓我瞧瞧是個什么樣的美人……”聲音輕飄飄地落下來，砸在顧十八娘身上如同千斤巨石。

“奴婢不敢……”顧十八娘低聲道。

一聲清脆的笑。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都要成一家人，自己姐妹，快別生分了……”白玉郡主笑道。

她的聲音清亮不失柔和，又帶著幾分少女的純真，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