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子榮華富貴體面地人生碎裂了，再沒有緊跟在侯府女主子身后那種威揚氣勢，再沒有其他仆婦小心敬畏，再沒有走出去高人一等的得意，有的只是無盡的屈辱與折磨。

她嗚嗚地哭起來，但就算是無盡的屈辱，能活著也是好的，所以她還要將主子吩咐的事做好。

“顧小姐，是老奴該死，聽了幾句閑言，攛掇郡主魯莽行事……”陳mama嗚咽說道，一面將頭在地上撞得咚咚響。

這聲音回蕩在院子里，只讓所有人都噤聲，顧家的仆婦們不用說了，陳mama在他們跟前的形象還猶似昨日，跟眼前的呈現(xiàn)的對比，帶來無比強烈的震撼，就連平陽侯府來的人，雖然早已知道這個結果，但親眼看到還是忍不住心悸。

“這是做什么？”顧十八娘皺眉，一面吩咐身旁的仆婦攙起陳mama，“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陳mama雖然稱不上我的師，但是教導我?guī)兹斩Y儀……”

她說這話目光落在那婦人身上，神色漸漸冷肅，“你們這是，來打我臉的嗎？”

婦人大驚，忙躬身施禮。

“可不敢啊，小姐……”她忙忙說道：“這就是一個奴仆，哪能算您的老師，您可是抬舉她了……”

“顧湘不敢?！鳖櫴四镎莸溃D身向皇宮方向施禮，“聽郡主說，這是太后娘娘金口要其來教導顧湘禮儀，不管她是誰，是誰家的奴仆，那都是奉了太后的命，顧湘萬不敢褻瀆！”

說著話她疾步而下，站定在陳mama身旁。

“方才顧湘竟然受陳mama如此大禮，乃是不忠不孝，請受顧湘一拜?！彼菡f道，果真要拜下去。

陳mama噗通就從仆婦手里又跪在地上。

“我的小姐，您就饒了老奴吧……”她渾身瑟瑟發(fā)抖喊道。

我的小姐，這是要唱哪一出！上一次還一副禮儀不通，百無禁忌，沒見識的模樣，這才一天，就又變得恪守禮節(jié)了！

婦人抹了把冷汗，矮身過去死死托住顧十八娘的身形，不讓她真跪下去。

她們是來道歉的，可不是來讓人認錯自責的！

“小姐，都是這老奴的錯，才讓郡主和小姐之間誤會……”婦人咽了口水，只怕在節(jié)外生枝，忙忙地步入正題說道：“老夫人命杖責二十，又命送來任小姐驅(qū)使……”

顧十八娘哦了聲，收正身子慢慢走回去幾步。

“小姐，您看，這原本是個誤會……”婦人看她神色在沉吟，松了口氣，忙緊跟過小心低聲說道：“您看，郡主和您又都是入東宮的，將來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鬧得這樣生分？傷了自己感情，也讓外人看笑話不是？小姐……您看這件事是不是咱們關起門來，自己解決？”

顧十八娘停下腳，抬起頭看著她笑了笑。

“話可不能這么說……”她肅容道：“這可不是誤會這么簡單的事……”

婦人愣了愣，“小姐，這還真是誤會，我們郡主……”

“你們郡主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嗎？”

“難道就因這奴仆幾句閑言，就可以非議官府藐視法度，就可以代替官府審訊與我嗎？”

“朝廷遴選充盈東宮之女，先由官府徹查出身，再有皇室親辨其行，最后由陛下親下詔書宣告，如此嚴格遴選層層嚴查，難道郡主認為自己比官府比朝廷比陛下還要明察秋毫嗎？”

“聽奴仆一言，是為不明；私問我清白，是為不敬；行不告父母，是為不孝；亂朝廷法度，是為不義……”

“如此不明不敬不孝不義之行，難道只是誤會，可以關起門一言蔽之的嗎？”

站在身旁的婦人，只覺得一片刀光劍影襲面而來，此等段數(shù)完全不是她能應對，張口瞪目，完全呆滯。

第220章云手

“顧小姐……”婦人面色鐵青，開口要說話。

“不用說了，”顧十八娘伸手一抬，“請回吧！”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向內(nèi)而去，竟是半點不再聽來人說話。

婦人張張嘴，平陽侯府地位尊貴，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上門示好，且責罰家仆，無疑是割發(fā)斷首的體現(xiàn)，沒想到這個姑娘不僅不買賬，反而扣下這么大的帽子！

“顧小姐，你要想清楚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做什么，且不說你們什么身份，就說你將來……”她滿肚子氣，看著顧十八娘的背影低聲喝道：“……得罪了太子妃殿下，你可受得起！”

顧十八娘身形微頓，她轉過頭，微微一笑，一樣低聲，但可以讓這婦人聽得到的聲音道：“等你們郡主做成太子妃，再說吧……”

婦人面色驚愕，大膽！大膽！她竟然敢這么說？！

不過，要是真扣下那不明不敬不孝不義的帽子，再加上大理寺審議，這太子妃，還真不好說……

婦人又驚又怒地一招手，帶著一眾人離開。

此事涉及平陽侯府尊嚴，因此這發(fā)生的一切，都被嚴密地控制住，沒有擴散開，但至少是瞞不過皇宮的，正如平陽侯所料，這件事已經(jīng)勾起一些人的興趣，在默默地關注。

“沒看出來啊，這姑娘還挺能說的……”太后娘娘斜倚在軟枕上，笑瞇瞇地說道：“這下，可有燕燕這丫頭受得了……”

文郡王坐在她的對面，聞言只是一笑沒有說話。

太后的視線落在他面上，微微一頓接著說道：“這樣也好，燕燕脾氣暴躁，也是該有個人打磨打磨她了……”

“娘娘多慮了，燕燕meimei還小，太后慢慢教導就是了……”文郡王說道。

太后笑了，卻并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輕輕按了按額頭，“上次你說以前微時受過這個姑娘的恩惠……”

“救命之恩?！蔽目ね踺p聲答道。

這個孩子雖然貴為王侯子弟，但日子過得也不是順風順水，雖然他從來沒提過一句有關長輩親者的不是，但太后自是心知肚明，這些陰暗事是永遠不能被拿上臺面來說的，所以并沒有追問是什么。

說起來，這個顧湘，長得相貌一般，可見非是以貌惑主的人。

太后點點頭，看著太子帶著幾分慈愛的笑，“你這樣做很好，而且這個姑娘也很好，出身簡單……”說著一笑，“而且看起來也很懂規(guī)矩，要不然也不會說的頭頭是道……”

“這一點，跟他哥哥倒是很像……”文郡王輕輕笑了笑，笑中頗有些無奈。

顧海的性子，滿大周都已經(jīng)知道了，太后聞言也是一笑。

“這樣家的孩子，都是如此教養(yǎng)的，說句不好聽的話是死心眼了些，但卻是懂禮知義的，性子倔強點沒什么，只要講道理，就好說……”太后點頭笑道，一面看著太子，“這其實也要看當家的是不是記得家里該有的道理……”

家里的道理，以夫為綱，妻妾有別，尊卑有序。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