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地說，“...那我試試吧。哎，我愛吃杏仁，你會做這個嗎？”

履霜一邊摘著荔枝，一邊隨口道，“不會。但我可以做做看。你不是愛吃甜食嗎？回去了我秤三兩半杏仁去，用沸水泡了撈出，再用蜜水浸，搗掉皮尖，放砂盆里研成泥。倒一斤剛熬好的一斤蜜進(jìn)去?！?/br>
竇憲聽的心動，“會不會太甜了?。?..不過我就喜歡這么甜的。你再想個木瓜漿吧?！?/br>
履霜隨口答應(yīng)著，“好啊，回頭咱們挑一個木瓜，切開了，挖去瓜瓤，裝入蜂蜜和羊奶。把木瓜穿起了，架在熬粥的鍋上烤...”

履霜摘了滿滿一口袋的果子，終于心滿意足地被竇憲牽著，回澄碧居去。

才剛進(jìn)門，便見守門的奴仆們悄悄往里努了努嘴。兩人心中一個激靈，放緩了步子往里頭走。果然，才進(jìn)內(nèi)堂便見成息侯負(fù)手在等。

竇憲心虛地喊，“爹?！甭乃卦谒竺?，跟著也乖乖地喊了聲。

成息侯轉(zhuǎn)過身，喝問，“竇憲！你帶著meimei，上哪兒瘋?cè)チ?？?/br>
竇憲剛想說爬山，便覺履霜在他腰上輕輕擰了一把。改口說，“我們倆去摘果子了?！?/br>
成息侯怒道，“少哄我！摘果子用得著這么久？下大雨前我便去你們倆房里找了，一個個全不在?！?/br>
履霜怯聲說，“真的去摘果子了。摘到一半，沒防備下起大雨來。我和哥哥一下子回不來，這才耽擱了?！?/br>
成息侯見她出面解釋，神色稍緩。揮了揮手讓她近前來，“沒淋著雨吧？”

履霜說沒有，“找到地方躲了?！庇謰陕曊f，“爹，我摘了好些楊梅和荔枝，等會兒給你做東西吃吧?！?/br>
“哦？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成息侯笑著說。

依他的本意，是想多責(zé)罵竇憲幾句的，但見履霜仰著頭，小臉上的輕松安逸怎么也掩蓋不住，和剛來時的怯弱截然不同，心下一軟，看竇憲也順眼了三分，道，“往后帶meimei出門前，先留心著天氣?！?/br>
竇憲松了口氣，躬身應(yīng)下了。

成息侯揚(yáng)聲令人準(zhǔn)備浴水，一邊攜著兩個孩子往房間走，“瞧你們倆這滿身的汗味，撒歡撒的沒邊了。雖則圣上垂恩體恤，但你們也要收收性子，這樣成日介地出去玩，仔細(xì)沖撞了人...”

房中央放著一個木質(zhì)的大浴盆，燙燙的往上冒著白霧。竹茹端著一個小銀盆，往里撒著各色干物。

那些東西一入水，一股沉郁的藥香便散了開來。履霜捂住鼻子問，“那是什么呀？”

竹茹答，“七香湯：陳皮、茯苓、rou桂、當(dāng)歸、甘草、地骨皮、枳谷。侯爺說姑娘今日淋了雨，需浴一浴這個鎮(zhèn)鎮(zhèn)心神?！?/br>
履霜不愛聞那清苦的味道，但又不忍駁成息侯的好意，只得點點頭接受了。由水芹服侍著，寬下了滿是汗?jié)n的衣裙。

粘膩的身體浸泡到熱水里，整個人更熱了，如同在火上蒸烤。履霜愁眉苦臉的命竹茹把內(nèi)室的銀制小風(fēng)車拿來，擱上冰遠(yuǎn)遠(yuǎn)地吹。

沒一會兒的功夫，冰的冷氣便被吹送了過來，她整個人都舒緩了很多，似睡非睡地垂著頭，由得兩個丫鬟給她洗頭、擦拭身體。

小半個時辰后，兩個丫鬟終于把履霜打理干凈了，扶著她走出浴盆，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凈，穿衣服。

履霜見她們捧來的那件鵝黃色襦裙上毫無繡花點綴，下意識地?fù)u頭。這件衣裙是她素日里最喜歡的。因為是棉布的，舒適，所以履霜常做那等打扮。如今看來卻只覺得丑，像是七八歲才留頭的小女孩穿的。開口道，“不要這一件。換茜紅色繡荷花的那件來?！?/br>
水芹驚訝而笑，“從前姑娘不是最討厭那件的么？說它花里胡哨，像是唱戲的人穿的?！?/br>
履霜紅了臉，沒接話。

竹茹會意地抿嘴笑道，“姑娘是大人啦?！卑岩路趿藖恚讨乃獡Q上。

履霜走到梳妝臺前，對鏡顧盼。鏡中的自己眉目依舊，可換了一身衣服，整個人都嬌美成熟了幾分。她低頭微笑，拿巾帕去擦濕漉漉的頭發(fā)。

擦著擦著，一股淡淡的藥香沖入鼻尖。她把袖子擼上去，依次把兩條手臂舉到鼻前仔細(xì)地聞，竟渾身都是一股淡淡的藥味。轉(zhuǎn)頭吩咐水芹，“去拿薔薇露過來。”

水芹驚異地嘟囔，“今兒個倒奇了，怎么想起那個來?！北宦乃t著臉斥了幾句，終于答應(yīng)著去拿了來。履霜接過，往耳后、手腕上抹了一點兒。然而過了一會兒再聞，身上那股藥香仍壓制不住。賭氣地說，“再打一桶水。我要重新洗！”

水芹“啊”了聲，為難道，“這...”

竹茹笑著安撫，“姑娘，這么熱的天，再洗一遍豈不又要出一身汗？我給姑娘想個輕便法兒吧。把外衣脫了，拿到香爐上熏。如何？”

履霜想了想，欣然同意，脫下外衣交付給她們。兩人躬身退到外室去了。

室內(nèi)只剩下履霜。她先是對著鏡子擦拭濕發(fā)，接著又拿了生羊乳的奶皮敷面、挑面脂仔細(xì)按摩臉、挑耳環(huán)。認(rèn)認(rèn)真真、心無旁騖地做了好一會兒。

忽聽得窗邊傳來一聲笑嘆。她忙往窗外看去，竟然是竇憲立在外頭。他換了身藏青的右衽曲裾袍服，黑亮的頭發(fā)隨意束在腦后，行動間飄飄若舉。也不知道站在這里看了多久了。

履霜自覺忘情，紅著臉放下了手里的瓶罐。

竇憲懶散地笑，“還沒走近就聽你吩咐這個、指派那個的，打扮的倒認(rèn)真。”

履霜像是做壞事被抓到了一樣，局促地默不作聲。竇憲笑了一聲，招手道，“過來?！?/br>
履霜乖乖地走過去了。

竇憲拿指頭挑起她一縷濕發(fā)，放在鼻子下輕輕一嗅。履霜見他動作輕浮，多有戲弄之意，臉一下紅透了，拍開他的手，低聲道，“別鬧?！?/br>
話剛說完，水芹和竹茹兩個便捧著衣服，打開門笑著走了進(jìn)來，“姑娘，衣服熏好啦?！?/br>
履霜吃了一驚，面色乍紅乍白，支支吾吾地應(yīng)了一聲，“啪”的關(guān)上了窗。

水芹隨口問，“姑娘怎么把窗關(guān)上了？不透透氣啦？”

履霜勉強(qiáng)解釋道，“外頭都是熱風(fēng)，再透氣，房間里也要悶起來了?！?/br>
水芹“哦”了聲，沒有多想，伺候她穿上外衣。履霜仔細(xì)去聞，果然渾身暖香，把周身的清苦藥味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