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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聽崇行報,“鮑大人在外求見?!?/br>他心中疑惑,但想著鮑昱年高德重,又素來不是無事生非之人,點頭說,“請他進來。”片刻后,神色沉肅的鮑昱走了進來,俯身拜倒。劉炟親手扶起他,讓坐。鮑昱謝過,開門見山道,“臣此來,是為梁二姑娘一事?!?/br>劉炟微微苦笑,“姑祖父也覺得槿姑姑這次胡鬧太過?”孰料對方竟搖了搖頭,清晰地說,“臣贊成陛下納梁氏。”劉炟吃驚。鮑昱微微一笑,“陛下一定是覺得奇怪吧,臣怎么有一天也說了這樣的話?!?/br>劉炟遲疑著點頭。鮑昱淡淡問,“陛下可曾察覺,近來給予竇宋兩家的恩封太過?”劉炟微頓,“...宋家是太子母家,竇氏又是后族,況且竇憲對國數(shù)建大功。些微恩封,不算太過吧?”“可是宋斐和竇憲都非安于室者?!滨U昱聲音沉沉,“這個陛下應(yīng)該自有感悟?!?/br>劉炟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但還是不忍地說,“他們兩人...的確有時稍見跋扈。但宋斐與我有姨表之親,竇憲數(shù)安宗社...執(zhí)國者何必如此顧念小節(jié)?”“陛下心軟,不是壞事。但您豈不聞先朝的外戚之亂?與其等將來二人依仗后、妃之勢,威脅皇權(quán),不如由今日起便暫作打壓吧。而后宮,一向是同前朝息息相關(guān)的。陛下以為如何?”劉炟沒有立刻回答,只說“...姑祖父的話我記下了?!?/br>鮑昱走后,劉炟許久都沒有說話。崇行在旁看著,輕聲探問,“陛下今日還未去看過太子呢。”劉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心里一驚,忙閉上了嘴,等著挨訓斥。卻聽劉炟嘆了口氣,道,“擺駕廣陽宮。”雕著梨花圖案的殿門、繪有喜鵲鬧紙的屏風...廣陽宮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如同在東宮東殿。如同他們初相見。劉炟原本心里惴惴的,但見到熟悉的一切,心情也慢慢地安定了下來。繞過屏風,宋貴人早已經(jīng)候駕多時了,見他走進來,俯身拜倒,“陛下?!?/br>他扶了她一把,溫聲道,“你我之間,原不需這樣的?!?/br>她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帝后之間,尚且有君臣之分,何況是賤妾?”劉炟聽的心中一慟,“你是怪我么?”他低聲地說,“我同你說過的,皇后她只是...”宋貴人淡淡地截斷了,“陛下此來何事?”劉炟一哽,幾乎回答不出,過了一會兒方勉強笑道,“我來看看慶兒笑情殤?!?/br>宋貴人靜靜地看著他,“陛下一向是在晚膳時分來看慶兒的,怎么今天這么早就到了?”劉炟面紅耳赤,囁嚅著說不出話。宋貴人唇角一挑,露出一絲譏諷之意,“陛下有何話,但說無妨?!?/br>劉炟抿了抿唇,在心中構(gòu)思著該怎么對她說。宋貴人也沒有催,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地面??諝夥路鸲寄z著了,氣氛陷入古怪的沉寂。劉炟在這詭異的安靜,思緒忽然的就散亂了。真的要對她說么?梁敏的事。如果真的說出口,那么這是他們之間的第幾次這樣?他抬頭看著她,那張低垂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還記得當年,雖然她也總是不言不語的,但終究聽他說話時,面部線條還是柔和的,他們之間不會像今天這樣靜寂。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心里便激靈靈的一陣清醒。決然的、毫不猶豫的否認沖出了心間。他想開口對她說。但她已早一步抬起了頭,道,“陛下不用說了,要做什么的話,就去做吧?!?/br>他搖頭,急切說,“不是,我是想對你說...”她冷淡地打斷了,“陛下不必因顧慮妾而強求。來前做了什么打算,還是照著做吧。”她沒有再給劉炟繼續(xù)往下說的機會,躬身行了一禮,往內(nèi)室去了。內(nèi)室的殿門在身后合攏,文鴛忍不住頓足,“貴人的傲氣怎么又上來了?您明明知道了陛下要做什么,卻還不急著阻止。這不是,這不是又給自己樹一個勁敵么?哎,哎!”宋貴人疲憊地說,“陛下心里已經(jīng)決定了的事,是我哭訴發(fā)鬧了,就能阻止的嗎?”文鴛急道,“就算阻止不了,那您也可以象征性的鬧一鬧嘛!至少提醒陛下您受了委屈。”宋貴人淡淡地說,“已經(jīng)沒有了...,我不能再丟掉我自己?!?/br>文鴛沒聽清,問“什么?”宋貴人搖搖頭,說沒什么,“我已經(jīng)不再指望陛下了?!?/br>文鴛這回聽明白了,試探性地惴惴問,“貴人是被陛下一次又一次的納姬妾傷了心吧?可一直以來,您不都是...”宋貴人截斷道,“我的確并不在意他在誰那里。只是文鴛,我希望他的心永遠都是我的。但剛才你也看見了,陛下沉默了許久,都不曾對我說他的打算?!?/br>文鴛喃喃道,“是啊,陛下從前是不會這樣的。”“是,他從前是不會這樣的...”宋貴人看著殿門,“你知道么,其實方才我一直抱有著幻想,我希望他能夠突然的對我說,這一次他不會聽別人的話去納梁敏,這一次他不會再讓我受委屈。一直到我轉(zhuǎn)身離開,我還在期待,他會不會來打開這扇門??墒菦]有,文鴛。我每一次的忍讓,他都沒有來。”她平靜地說著這些話,但眼睛里的光芒卻慢慢地散亂了。“吁——”裝飾精美的馬車停在了竇府前,竇順率先跳下馬車,去拿供人踩踏的板凳。竇憲掀開簾子,見他在忙這些,不耐煩地說,“磨磨唧唧的,我又不是姑娘家,做這些干什么?”竇順忙討?zhàn)堉米吡税宓省8]憲揮手斥開他,輕輕松松地跳下了馬車,一邊吩咐,“拿好御賜的酒,跟著我去看看爹。”竇順忙答應(yīng)著,拿著酒匆匆跟上他。兩人往府內(nèi)走著,忽然聽到一聲“憲兒!”是泌陽大長公主。大約是今日天氣晴好吧,她罕見的離了佛堂,外出走動了。竇憲見到她,欠身問安,“娘?!?/br>她點點頭,隨口問,“從宮里回來么?”竇憲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