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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動(dòng)蕩。車騎將軍竇憲,率副將鄧疊,及敦煌郡兵馬,先誅軍臣單于于恒山。又率精騎圍匈奴王庭八日,斬殺突圍者四萬人。虜眾崩潰,遞降表請休戰(zhàn)。憲獲溫犢須、溫吾、柳鞮等八十一部降者,前后三十余萬人生口馬。牛、羊、橐駝百余萬頭。唯右大都尉須訾遁走,與王子呼屠率殘部奔至渠比鞮海?!?/br>那一日過去后,大漢的史書上留下了這樣的記載。彼時(shí)的敦煌,處于一種異常的興奮的海洋里,為此后徹底解除了邊境的威脅而載歌載舞。太守吳維安忙著處置匈奴戰(zhàn)俘,主簿黃朗手忙腳亂地替他琢磨怎樣寫奏表。新的時(shí)代逐漸地拉開序幕。只除了竇憲。匈奴國滅后,他沒有參加敦煌的任何一場慶典,就悄然地策馬離開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隨身物件,帶著長隨和婢女策馬疾奔,趕回帝京。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塵埃落定。只除了他,要回去見一見過世的父親。爹,爹。早春的風(fēng)還十分料峭,刮在臉上,生疼生疼。木香和竇順都極力地合緊自己的衣襟,才能勉強(qiáng)忍耐著寒意。但見竇憲穿著單薄,又不以為意。木香不由地道,“再穿件披風(fēng)吧,世子...”他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將手中馬鞭狠狠地抽下,催馬加速前行。第117章痛逝在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地奔跑了二十幾天后,竇憲終于抵達(dá)了京師。一路上,他已經(jīng)先后累死了六匹快馬。停在竇府門前的那一瞬間,他眼前一片漆黑。一個(gè)月來緊緊繃住的肌rou驟然松馳了下來,呼吸也變的異常短促。他緊緊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勉強(qiáng)才能喘的上氣。索性意識還清醒著,像微弱的火光,告誡自己不能倒下,至少不該在這里。強(qiáng)撐著,扶著宵風(fēng),慢慢調(diào)整呼吸。眼前終于逐漸清明起來。他把馬鞭扔給竇順,盡量穩(wěn)住步子,往府內(nèi)走。竇府里已不是他一年前離開時(shí)的場景了。里頭掛滿了白幡,大廳被布置成了靈堂的樣子,成息侯竇勛的畫像被高高掛起,下書一個(gè)斗大的“奠”字,左右兩邊高掛挽聯(lián)。風(fēng)輕輕地吹著兩旁的長明燈,使之忽閃忽閃。竇憲渾身脫力地跪了下去,“...爹?!?/br>大長公主聽聞了他回來,帶著湄姑姑匆匆地趕來了。見他風(fēng)塵仆仆、蓬頭垢面,她驚訝道,“憲兒...”竇憲抬起頭,看著她,“怎么會(huì)這樣呢?爹還那么年輕,剛剛過了五十?!?/br>大長公主平淡道,“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你爹只是舍此投彼,去彼岸往生了。”她說的冰冷而殘酷,不帶一絲情感的牽扯,竇憲心下一陣失望,喃喃地問,“你不難過么,娘?”她的目光有一瞬的飄移,但很快就回答兒子,“你日夜兼程趕回來,也累了,先去休息吧?!?/br>履霜得知竇憲回京,匆匆求了劉炟,趕往竇府時(shí),已是深夜。外面風(fēng)雨大作,鳳駕好不容易才能抵達(dá)侯府。下了轎輦,又是風(fēng)聲呼嘯。隨行的婢女所打的燈籠,有不少都被淋濕吹滅了。履霜好不容易才到了靈堂門外。饒是如此,也被淋的半身濕透。她卻顧不上理一理衣服,只吩咐左右,“都退下吧,跟著管家明叔去下人房里喝茶?!?/br>卻是一個(gè)面生的中年人站了出來,道,“回殿下,前代管家在前幾日出門采買時(shí),遭遇了強(qiáng)盜,已然沒了。如今竇府里是小人在管著事。小人陶安國,參見殿下?!?/br>履霜悚然一驚,又問,“那云嬸呢?”“她收拾了東西,回了扶風(fēng)老家?!?/br>履霜沒有再問什么,只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于是陶安國帶著婢女們都退了下去。而她也深深呼了一口氣,去推靈堂的門。一個(gè)熟悉的身影跪在那里。黑衣晦暗,萬般孤傷。履霜站在他身后許久,他都沒有察覺,直到她出聲喊,“竇憲?!彼盘痤^看著她,但那目光茫茫然的,沒有焦點(diǎn)。履霜慢慢地蹲了下去,“...竇憲?!?/br>他嗓音沙啞,開口,“履霜,我沒有爹了?!彼鲱^,極力地想要忍住眼淚,“你知道么,我在敦煌的時(shí)候,時(shí)常會(huì)想,這是爹二十幾年前也來過的地方。如今我在代替他,完成他的夢想。一直到那天接到家書,我還是這樣想。我想啊,一回去,我先不吃飯,我先寫封信給爹,告訴他我打贏了。兒子打贏了匈奴!他二十幾年前沒有做到的,我都替他做到了!從此大漢不用再同匈奴議和,也不會(huì)再有邊境之憂!他不會(huì)再覺得兒子只是每日里只是玩玩鬧鬧,永遠(yuǎn)也長不大?!?/br>履霜拿袖子胡亂地擦著他的臉,“別哭了?!彼郎惲诉^去,緊緊地抱住了他,“別哭了,竇憲。”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流了不少淚。忽然之間,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抱著她痛楚地、不斷地問,“怎么會(huì)這樣呢?我離家的那天,爹還好好的。他躺在床上睡著了。我沒忍心叫他起來。我說,爹,你好好的養(yǎng)病,我去敦煌,最多一年就回來。等匈奴那兒的事了了,我好好地呆在家里,再也不出去了...怎么會(huì)這樣呢?”履霜無言以對,只能牢牢地抱緊他,眼淚止不住地掉。竇憲軟弱地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說,“拿到信的時(shí)候,我一直以為是個(gè)謠言,是個(gè)玩笑。這些天在外趕路,我還是這樣想。我多希望一回到家,爹他就出來啊,告訴我,‘這都是騙你的!誰叫你一聲不響地就去了敦煌。再這樣,以后還嚇唬你?!?/br>履霜不知該安慰他什么,翻來覆去只是說,“你身上好燙。竇憲,去床上躺一會(huì)兒吧。等到明天醒來,什么都會(huì)好起來?!?/br>他軟弱地聽從了,就著她的扶持開門出去,回了松風(fēng)樓。履霜把他安置到床上,又替他脫去了外袍和靴子,替他蓋上被子。再去打了一盆熱水過來,浸濕了毛巾,替他擦洗著一個(gè)月來不曾打理的臉。他閉著眼睛任由她作為,情緒逐漸地安靜了下來。履霜見狀輕輕地松了口氣,坐在他床前的小凳上,輕輕地拍打他,“睡吧。”但他并沒有依言睡去,反而睜開眼,惴惴地問,“...你不會(huì)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