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燦然而笑。

江行風(fēng)見她這一笑，笑靨如花，心尖顫動，明白這一路走來，自己不過是給予她些許的溫柔，她卻對自己已傾全然信賴之心。又低聲對她說：「淺笑。外人面前不要露齒而笑，不莊重。」

行歌一聽，又是端肅容顏，嘴角噙著的笑容反而略嫌僵硬。直嘆這樣的她真的是傻氣的可以，真的能當(dāng)細作嗎？但若她是作戲的話，也讓人驚艷。

兩人甫一步出，天壇下便歡聲雷動，行歌看著腳下萬民，有些慌張。只聽得太監(jiān)在旁宣讀圣旨圣諭，腦袋卻是一片空白。隨著江行風(fēng)一起拜見坐於高座上的皇帝與皇后，楚魏帝正向萬民談話時，江行風(fēng)輕語：「專心啊。等等酹酒儀式由我來做，你退於一側(cè)便行?！?/br>
她聽見後，原本注視於臺下黑壓壓群眾，表情僵硬的她，抬眸望向江行風(fēng)。江行風(fēng)與她交換了一個眼神，微微一笑。見他於金燦燦艷陽下，眼神載滿自信與疼寵，如此風(fēng)華仙姿的淡笑，羞紅了臉，垂頭淺笑。兩人一舉一動皆落於眾人眼中。天壇下的文武百官有些竊竊私語，只有兩人眼中帶著欣慰。一是秦行歌父親，秦明月。另一個則是楚魏帝。

一連串的祭祀儀式，皆由身著暗紅色長袍的祭司完成。除厄、消災(zāi)、賜福、祭歌吟唱與舞蹈，兩人站在祭臺前，約一個時辰。行歌覺得腿都酸了。只希望酹酒儀式快快舉行，之後，整個敬祖祭天儀式就會完成。

好不容易，午時一到，起風(fēng)了，兩側(cè)祭司敲起波瀾壯闊祭鼓之樂，莊嚴(yán)而慎重。江行風(fēng)往前跨步至祭祀桌前，舉起斟滿美酒的青銅三鼎杯，站定後，由左至右單手將酒灑於天壇祭酒臺上。

江行風(fēng)優(yōu)雅灑下第一杯時，以悠揚的音調(diào)吟唱著：

「第一杯，敬天地，敦品崇禮?！?/br>
「第二杯，恪遵四維綱常，忠事重信義?！?/br>
「第三杯，禮萬民，仁愛存於心?！?/br>
行歌在後方看著風(fēng)起衣袖冽冽而響，江行風(fēng)翻飛的寬袖與祭壇上的代表五行的五色彩帶與旗幟，在陽光下他那頎長的背影，透著光的白玉長指，伸長的手臂，霸氣而自然，天生王者氣質(zhì)。想起織錦園初見的他，昨夜繾綣的他，今早面冷卻行止溫柔的他，方才寵溺微笑的他，只覺得悠然如夢，不甚真實。

當(dāng)?shù)谌茷⒙潇兜刂H，頓時群眾贊喝聲響起：「恭祝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殿下百年好合，皇孫早誕，楚國國運昌隆，舉國康泰！」敬賀聲此起彼落。

****

退出了天壇後，便是皇家於皇乾殿的家敘飲宴。等送走楚魏帝與蕭皇后後，已是申時。昨夜被江行風(fēng)狎弄到四更天，今日又辰時而起，身著華麗沉重地宮裝忙碌了一整日，比起日常習(xí)武身強體健的江行風(fēng)來說，行歌體力自是不如，累壞了。當(dāng)江行風(fēng)依舊精神奕奕與祭司話別時，她已累到無法再站，由宮人攙扶上了車輦，靜靜地坐著，不一會就開始打瞌睡。江行風(fēng)上車時，映入眼簾的便是行歌倚在車輦的柱上，輕輕地打盹。

江行風(fēng)看著這副海棠淺臥之色，遲疑一瞬，終究是坐在行歌對側(cè)，看著她隨著車輦行進，搖頭晃腦，若有所思。

行歌昏睡著身體不自覺往前傾，險些伏倒，卻還未轉(zhuǎn)醒。江行風(fēng)只得舉臂撐住她，心里暗想，真睡著而非用心計？只好移動身子，坐到行歌身側(cè)，讓她的頭倚著自己的肩，眼望著窗外看著殘陽，聽著行歌平穩(wěn)的呼吸，一路安靜閑適地回宮。

抵達東宮時，天色已暗，宮人們點了燈，華燈初上，整座雕欄玉砌的宮城在夜里張揚著璀璨點點金光，車停在殿門前，宮人們齊聲敦請兩人下車。江行風(fēng)側(cè)頭看著依舊熟睡的行歌，內(nèi)心納悶，昨晚和今日有讓她這麼累嗎？不過是玩了一會兒，想來她這體力太差了些。

但他豈知行歌準(zhǔn)備大婚的這幾個月都寢食難安，如今大婚底定，江行風(fēng)對她的態(tài)度溫和，兩人關(guān)系緩和，她整個人心情放松後，便沉沉睡去。輕輕拍拍行歌的臉，只見她嚶嚀一聲，皺了眉，往自己肩頭鉆去。她頭上的珠翠金冠扎的他頸項微疼，也皺了眉。

見叫不醒人，乾脆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了她。衡量著手中的她，沉甸甸的，敢情是衣飾華麗沉重，昨晚裸裎已見她身材勻稱，總不會是她體重過重才是。才知懷里小人兒今日為何步履緩慢，又為何如此疲累。

宮人見皇太子下了馬車，懷中摟著熟睡的太子妃，急著要接過手，但江行風(fēng)只是搖搖頭示意，便跨步入東宮。

奉晴歌在含嫻殿聽到貼身宮女來報，匆匆披上外衣，低聲吩咐宮女幾句，便往太子居所未央殿走去。

夜里的香徑飄著月見草*的韻香，夾道為大婚而吊掛的紅色燈籠在夜里散出勻勻的光，江行風(fēng)抱著行歌，踽踽獨行，身後的宮人與太監(jiān)們皆識趣地站在幾丈之外，遠遠跟著，誰也不敢打擾這靜謐的時刻。

偏偏有一身嫋娜綠影遠遠疾步而來，就等在香徑盡頭。

看著江行風(fēng)一身赤紅金繡衣袍，懷中抱著頭戴霞釵金冠的女子，兩人在這夜涼如水，香風(fēng)襲襲的小徑安靜地走著。江行風(fēng)的眉宇間滿是寧靜溫雅，她何曾見過？哪次江行風(fēng)看著自己的眼神不是滿懷深意，讓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怕得罪了他，便失依靠？

大婚前幾日，她假藉名義到尚儀局女史身側(cè)轉(zhuǎn)悠，親眼看著女史的紀(jì)錄，寫下那兩人的名字。他們兩人連名字都是這樣相配，江行風(fēng)、秦行歌，乙未年八月十五巳時迎娶，午時大婚，大婚十日，同寢同輦。如此刺目。如此令人不甘心！

明明自己和秦行歌只差一個字，連姓氏也是如此相似，秦與奉，有何差異？為何，今日在江行風(fēng)身邊的不是自己？為何現(xiàn)在在江行風(fēng)懷中熟睡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難道說身世顯赫就能強壓群芳？

那懷中女子現(xiàn)在擁有的是自己從未享有過的待遇與恩寵，奉晴歌只覺得一絲怨一絲痛還有驚疑與妒怒慢慢染滿全身，愛染嗔恨，站定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瞪視著江行風(fēng)。

江行風(fēng)看著懷中熟睡女子輕輕呢喃：「不要…殿下不要…」不甚真實的癡傻夢話，眼角噙著輕笑與淺淺的慾望。聽到聲響，抬眸覷見那抹綠影時，有些訝異。但卻沒停下腳步。只是隨著距離越接近，見著奉晴歌臉上帶著閃爍的眼神，充滿責(zé)備委屈神色，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說不清的愧疚，狠狠掃去對懷中人兒的柔情與慾望。

但他并沒有因此就停下解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