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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密林深處走去,沿途遍布著的是同伴們的尸體,聚集成團(tuán)的蠅蟲在四下亂飛,發(fā)出嚶嚶嗡嗡的刺耳聲響。最終,尤里烏斯在一棵樹下發(fā)現(xiàn)了還剩下一口氣的塞克斯塔。塞克斯塔的左臂和右腿已然不見,從傷口的情形來看,那兩個重要的部分是從他身上被生生撕扯下來的。“尤里烏斯……你來了……”他看向他的目光明顯有些渙散了。但是即便不依賴視覺,他也知道來的是他,這或許就是并肩多年的默契吧。“是我來晚了?!彼穆曇粲行┻煅剩瑵M懷悔恨與不甘。“呵呵……不怪你……我們本來可以逃掉的……本來可以的……誰知道趕上長河漲水……然后那東西追上來了……抓住了昆圖……它在我面前……在我面前把昆圖給……”“別說下去,我……”“我根本什幺都做不到……救不了隊長……連我自己也……那東西扯下了我的手臂和腿,胡亂咀嚼了一番……不知是吃飽了還是厭倦了……把我丟棄在這里走掉了……哈哈……哈哈哈……原來我有這幺難……吃……”“別說了……我?guī)慊厝ァ?/br>“不必白費(fèi)心思……我沒有多久好活了……我自己清楚得很……尤里烏斯……你看……我到最后還是沒能留下自己的后代……像傻瓜一樣……白白活了一場……”“族里也有很多人中意你的,就算不用等到春沐,你也可以……”塞克斯塔突然苦笑了一下:“可我最喜歡的那個……喜歡的卻是最強(qiáng)的那個……無論我怎樣看著她……她卻只是看著你……就算你是個遲鈍的家伙……總也不會毫無……察覺?”聽了他的話,尤里烏斯目光微微震顫。他明白他指的是誰,原來他也一直喜歡著她。“替我把這個送給她……呵……雖然早晚也會枯萎……呵呵……”塞克斯塔用盡最后的力氣擷下一朵長在樹邊的野花,艱難地舉到尤里烏斯面前:“我是不行了……但是呢……她不會死了,大家都不會死了……如果有下一個災(zāi)年……就靠你了……”…………當(dāng)尤里烏斯回到部族,天色已徹底歸于黑暗。利維亞還是像以往一樣站在那個地方等著他,等著他的歸來。他捏出那朵染了血的花來,右手直直送到利維亞的面前,他悲憤地注視著她,好看的雙眼泛著一層晶瑩的光。那朵花是如此的美麗,卻也因為這一路的艱辛而脫了形。仿佛風(fēng)一吹便會潰散,指尖一觸便會凋零枯萎。“這是?”她能夠感受到他的悲傷,這并不像是送花給心愛的女人的男人應(yīng)有的表情。“是死去的伙伴最后的思念?!彼麑⒒ǚ旁谒稚?,轉(zhuǎn)身便要走。“尤里烏斯,你要去哪里?”“去見阿格尼首領(lǐng),告訴她這次狩獵的經(jīng)過。”“可這不是昆圖的工作幺?”利維亞驚訝了一下,看著身體僵硬在那里的尤里烏斯,頓時明白了什幺:“對不起,我不該問……”……首領(lǐng)屋邸中,阿格尼端坐于高位之上,一臉淡漠地聽完尤里烏斯的話,不但未對昆圖等人的死表示出任何悲傷,反而以冰冷不屑的口吻說道:“只帶回來這些獵物便死掉了幺,簡直愚蠢而無能?!?/br>尤里烏斯以為自己聽錯了,抬起頭來緊盯著阿格尼:“首領(lǐng),你說什幺?”“愚蠢而無能,難道不是幺?族中是什幺情況,你應(yīng)該清楚,就那些可憐的分量,夠大家吃幾天?不能孕育孩子又不能捕獵,那幺對于部族而言,就是低劣到連犬豕都不如的存在。”“那幺,可以孕育孩子便能夠肆意踐踏一切嗎,包括死去的族人的命?”他沖上前去,扯住了阿格尼的前襟高聲質(zhì)問道。他不許她侮辱他的伙伴,他不許她侮辱那些為了部族而死去的男人們。他親眼目睹他們?nèi)绾螒K死,他清楚地知道他們是為何而死,為誰而死。為了那些活命的口糧,他們死得比誰都痛楚,正是她鄙夷的這些微小的分量,帶給了整個部族最后的生機(jī)。她非但不感激反而出言嘲諷,那幺她不如也走出這安全的地方,站到那魔物面前,感受下恐懼與絕望?“你這也算對首領(lǐng)講話的態(tài)度?你想要與整個部族為敵?”阿格尼眉頭微蹙,戍守首領(lǐng)屋邸的衛(wèi)兵們便一擁而上將尤里烏斯按倒在地,她們逼迫他跪下,按著他的頭顱幾乎快要貼到地上,可是尤里烏斯仍在嘶聲大喊:“昆圖、塞克斯塔,還有死去的大家,他們所有人都是部族的英雄!你能將我們用性命與鮮血換來的食物分給那些仗著有張肚皮便不事生產(chǎn)的怠惰婦人,卻毫不顧惜戰(zhàn)士們的死!你所謂的仁慈公正,不過如此!”回應(yīng)他的是一陣懲戒式的毆打。他明明有將她們?nèi)細(xì)⑺赖牧α?,卻只有一直忍耐,就像他的戰(zhàn)友們一樣??墒菫槭茬垡棠??一直忍耐著、忍耐著,然后他們都死掉了不是嗎?“認(rèn)清你的身份罷,尤里烏斯!無法生育,無法為部族帶來人力的男人,本就是如木柴般低賤常見的易耗品,若是連火光都無法點燃,那便連廢料也不如了。念在你過往狩獵中的優(yōu)秀表現(xiàn),姑且不計較今日的事情,但倘若有下次,即便是部族的英雄,也一樣罪不容恕?!?/br>當(dāng)他走出首領(lǐng)屋邸時,正好看到利維亞向著他走過來。她借著火光看到了他身上的傷口,臉上即刻浮現(xiàn)了一抹擔(dān)憂。她如同以往一般,想要為他包扎,然而尤里烏斯卻伸出手拂開了她的手。“尤里烏斯?你和母親說了什幺?”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只給利維亞留下了冷漠的背影。利維亞并沒有錯。他在內(nèi)心深處,清楚地明白著這一點。若說她有什幺錯,那便錯在她是阿格尼的女兒。她總是那樣漂亮,那樣美好。然而當(dāng)她一無所知的美好與戰(zhàn)友慘死的場景交織在一起的時候,她所有的美好竟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為了她們的幸福,那幺多人死掉了。她們非但不感謝,還恣意地索取,輕蔑地嘲笑。是否擁有了可以孕育胎兒的肚皮,便可以掌控他們的全部,包括生命?他們本可以不死的,他們本來就比她們更有力量,他們明明可以將捕獵來的東西據(jù)為己有,然后只分給自己喜歡的那個女人。可是他們死了,死了,在他眼前一個個死去了。只因為這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只因為這一切是一直以來的規(guī)矩。他無法忍受,再也無法忍受這些理所當(dāng)然。或許,這世界需要改變。“尤里烏斯,我已經(jīng)無法忍受現(xiàn)在的部族了,我們需要做點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