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陣聲響，有腳步聲，衛(wèi)琨不覺收攏眉毛。

天際的交接忽地憑空飛出黑衣人來，如那群蝙蝠幻化而成，閃著刀光粼粼殺將下來，不及眾人反應(yīng)，劍光劈來，衛(wèi)琨手下就有人應(yīng)聲而倒，忽地有人大喊——保護督公！大家瞬時圍成一圈把衛(wèi)琨圍在中央，舉劍抵抗，衛(wèi)琨卻面無懼色，輕哼一聲，扁起嘴來仰天吹一聲哨子，從林中更深的地方忽地竄出幾只猛虎。

猛虎下山，咆哮震天響，輕而易舉地叼了黑衣人就嘶，黑衣人根本無暇顧及，還沒回身，已身首異處，血噴樹林，在新綠和頹灰里增添醒目的猩紅。

瞧仔細了，那猛虎也不是猛虎，是一個個身形魁梧的野人，虎頭豹眼，黑熊粗rou，猙獰好似狻猊。

這些野人似乎對敵我的形勢并不敏感，只對那些個黑衣人感興趣，把他們團團圍住，嗅著他們身上腐爛的蝙蝠味兒，像得了可口的佳肴，接著，野人赤目撲赴，把個黑衣人一個個吞咽進肚——吃頭顱，挖心肝，掏腸子，滿齒血紅，血漿順著嘴巴流，看得衛(wèi)琨手下都不得不背過身去嘔嘔干咳。

衛(wèi)琨卻把一切盡收眼底，不露半點聲色，向前一驅(qū)，朝那樹林行了幾步，沖那樹林的深處忽地一聲厲吼：“穆罕昭！你出來吧！你能躲到何時呢?！”

這一聲呼出，那樹林深處果然有動靜，不一會兒，就傳出一聲凄厲的笑聲，聲音癲到最高音，走了音，竟成了一句絕唱——督公哪！督公！想不到，今夕今日，你我又重逢。

穆罕昭的身影緩緩蕩出，卻失了往日的光鮮，衣服被樹枝刮破凌亂，頭發(fā)也散了半截，臉面仍是病態(tài)的慘白，但他得意，得意地仰頭大笑，因為他不僅一個人出來，他手中的刀刃下還有一個人——衛(wèi)小春！

四目相對，震天撼地。

那小春也不是舊日的孩子了，個子高了點兒，臉色卻全無神采，憔悴不堪若苦寒婦女，鬢角零星已見斑白。

“小春！”衛(wèi)琨忍不住地呼喚。

那小春也不似往日機警，目光緩緩抬起，似是不認識對面那人，又像是完全怔住。

穆罕昭笑了：“督公哪督公，一怒為紅顏么？當(dāng)年沒立即殺掉你真一大劫數(shù)！朕不懂，你怎地有這么大的本事，即使廢了你的功夫，奪了你的權(quán)勢和財物，仍有千萬人為你奔走賣命，不惜替你上砍頭臺，不惜替你入東廠獄……而你，這個賤命，卻不死，不亡，逃了那么多年，卻仍能殺回來，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朕告訴你，朕不服！你憑什么？！你憑什么！”

最后那幾句是撕心裂肺的吼叫。

衛(wèi)琨定了定神，瞇縫眼睛看他，微微動了動嘴角：“正因你大契本就不得人心，你祖上，你父上，你，昏庸無道，濫殺無辜，沉溺美色和大煙……你大契，命數(shù)早盡。”

“朕不信！大契就算要亡，也要你和這個賤人陪葬！”穆罕昭手一立，手中刀刃就刺入小春的脖子上，白膚出血絲，痛在衛(wèi)琨心上，他忍不了，忽地就從內(nèi)兜就掏出一把短槍來，對準那穆罕昭的頭顱，扣動扳機：“你動她一下，我就要你死！”

穆罕昭果然頓住，看著那西洋槍，他想起當(dāng)年英人進貢，他父王那還有幾把這小手槍，他當(dāng)時還覺得是個小玩意兒，不過擺設(shè)。

可如今，他信了這玩意兒的威力，可他卻從未使過，他總覺憑他的真經(jīng)護體，什么也刺穿不了他。

于是他笑得邪乎：“哈哈！你們倆可真讓我感動，一個不惜讓自己感染瘟疫，然后裝瘋賣傻，一個不惜淪為漢jian與英人竄通賣國……就為見一面，就為這重聚嗎？哈哈哈！你以為朕怕死嗎？朕的皇子皇女都被你殺了……朕在這世界上有什么可留戀？但朕若要去死，也不能讓你痛快，衛(wèi)琨，小琨子，哈哈……我多希望這輩子從未見過你……或許幾年后，你也會這樣想?！?/br>
這話說完，他那手里的刀就往衛(wèi)小春的脖子上扎，也與此同時，一聲槍響。

樹中鳥一哄而散，有人倒下了，有人奔跑，相擁。

久別重逢，執(zhí)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衛(wèi)琨道：“小春，你果真是裝了瘋？”

衛(wèi)小春干涸的目中涌出汩汩淚泉來，早已無力，被衛(wèi)琨牢牢抱住：“干爹……干爹，小春是又回到干爹這里了嗎……”

“回來了，你回來了，小春。”

衛(wèi)小春死死咬住嘴唇，最終只吐幾個字：“干爹，我怕……我怕極了……他只要活著，我就不敢不瘋……”

說完這句，整個人往地下挫，衛(wèi)琨扶住她，身子柔軟，雖已有褪色，但模樣卻不變，她還是他的小春。

“干爹護你，小春不怕……跟了干爹回家?！?/br>
衛(wèi)小春仰起臉來，看她干爹，終于干澀地擠了一個笑，這么多年，她忘了笑是怎么回事。

忽地，衛(wèi)琨注意到衛(wèi)小春的黑瞳中突現(xiàn)巨大恐懼，還沒說什么，那小春忽地彈起，抓住衛(wèi)琨大喊：“干爹小心！”與此同時，她推開他，一身向前挺，前面那人執(zhí)了劍就刺過來，衛(wèi)琨一回頭，看那人，竟是馮鶯鶯！

她掛一身破爛絲絳，披著頭發(fā)，顯然也是逃脫林中的一個，發(fā)了瘋似的喊：“你們還我的阿昭！”她那手里的劍不偏不倚，正好刺在小春的身上，血忽地崩出——“小春！”

衛(wèi)琨部下舉了刀把那馮鶯鶯直接砍倒地上，衛(wèi)琨又掏了槍，朝她腦袋上開了砰砰砰開了三槍，似乎這些都不解恨。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回頭看，小春已倒地，他跪在地上，扶起她，溫?zé)岬纳眢w在他手里微微發(fā)抖，她縞素的裙子上，正開了一朵巨大的紅梅花。

“小春！小春……你不能死！”衛(wèi)琨只覺眼前發(fā)黑，一陣陣眩暈，他簡直不能相信，剛才一幕是真的發(fā)生過，捧著她，整個人克制不住地打擺起來，頹下去，他已覺自己無力再呼吸。

衛(wèi)小春躺在他干爹的懷里，半瞇了眼睛看樹林上的那一方晴空，想起多年前，在干爹家中看的天色，藍得一模一樣……風(fēng)吹過耳邊，是樹林的聲音，她輕輕閉上眼，終于裂開嘴角，笑了

——干爹，我真的回來了，真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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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木有死?。。?！

結(jié)局必須HE?。。?！

第二話春物撩人（24）拾春吻

第二話春物撩人（24）拾春吻

衛(wèi)琨抱了那人就往山下沖，自己臉頰刮劃道道血口，不知疼痛，白發(fā)散亂，隔著遠了看，像是個瘋子。

他是瘋了，懷中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