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跟給人下了蠱似的
奇怪的是,最近天氣明顯出現(xiàn)入冬的寒冷,陸與修卻比起以前的家里蹲,更喜歡出去玩。同行的大多是二區(qū)的其他狐朋狗友,明月與他們幾乎沒有來往,頂多是知道個名字的關(guān)系。那些人不喜歡大院這種老房子,哪怕新修蓋了高樓,但到底怎么也比不上別處的高檔豪宅,平時明月與他們更是照面都打不著。當(dāng)然,更多是因為那些紈绔子弟游手好閑不做正事,基本、完全屬于在網(wǎng)絡(luò)上經(jīng)常被抨擊的那類二代,明月不惜得與他們搭上關(guān)系。但陸與修交朋友來者不拒,況且現(xiàn)在能夠和他一樣一周七天全是空閑的也只剩這群人。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沒過幾天,明月就接到個電話。派出所打來的。他們一行人去夜店通宵,搭訕了個看起來挺好欺負(fù)的姑娘,可惜人家名花有主,這群人仗勢欺人地還想給松松土,卻不料場子是對方的,兩頭誰也不讓誰,最后愈演愈烈,打架倒是沒有,就是相互嚇唬,桌子椅子砸了不少,酒瓶子稀里嘩啦碎滿地,最后夜店其他顧客報了警。兩撥人各有各的仰仗,接受半天警察叔叔的諄諄教導(dǎo),就被各自保釋回家。但陸與修不敢,這回連他哥的電話都不敢打。其實他說來也倒霉,明明什么都沒攙和,還幫著勸架來著,可那些刺頭毛小子在女人面前為了逞能可是什么都豁得出去,最后反而他也被捎帶著進來蹲會。想著他陸與修從這地方出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于是大家全沒過問,只顧著自己被家長揪著耳朵灰溜溜地出去。最后的結(jié)局便是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他左思右想,給明月打電話。然后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和對面那個更倒霉的姑娘大眼瞪小眼。“你別哭了。”他心想再怎么事情也是因他這邊而起,撓著頭安慰她幾句,但也不能像平時哄明月那樣親近。小姑娘抹著眼淚,抬眼怯生生地瞧他,艱難地憋下自己的啜泣。這樣反而弄得他好像是欺負(fù)人的惡霸一樣,陸與修無奈:“算了,你還是哭吧?!?/br>但這時候她也沒剛才那么擔(dān)驚受怕,掏出紙巾擦掉臉上的淚痕,跟他搭話:“你……怎么不叫人接你出去?。俊?/br>“叫了,還沒來呢。”陸與修把玩著手機,反而說起她,“你那個男朋友不行啊,自己就一溜煙跑了,也不把你弄出去?!?/br>女孩垂著眼睛支支吾吾地:“我……他爸媽不喜歡我?!?/br>“這樣啊……那你也挺辛苦的?!闭媸羌壹矣斜倦y念的經(jīng)。沒料那姑娘主動問:“你剛才是打電話給明月嗎?”“你認(rèn)識明月?”陸與修驚訝。“我還知道你叫陸與修,我初中和明月是一個學(xué)校的,現(xiàn)在高中也在江大附讀。”“那不就是我的學(xué)妹。”忽然覺著這城市可真小,陸與修想著既然兩人有點淵源,便多聊幾句,腦海里又抓住些細(xì)節(jié),“你不會姓嚴(yán)吧?”意外的人換成了嚴(yán)斯瑩,睜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他其實只是隨便猜猜,沒想到還真是。陸與修雖從沒見過嚴(yán)斯瑩本人,可這個名字卻是已經(jīng)如雷貫耳,在明月和趙和澤鬧別扭的時間里,更是想忘都忘不掉。這姑娘也不知道是克別人還是克自己,怎么走哪都能鬧出點名堂來,折騰程度并不亞于明月。走廊里忽然響起幾聲熟悉的叫喊:“陸小二!陸與豬!”來人并非接電話的明月,而是趙和澤。也能理解。明月自己沒什么人脈,不能找大人求助,其實幫不到他。但趙和澤不一樣,他平時和與父母共事的大人有些往來,而他爹媽又都在外地做研究,顧不得這邊的事。他打電話找那些大人求助,根本是舉手之勞,還不會讓這邊的長輩知道,簡直天衣無縫。看見屋里呆著的并不僅僅有陸與修,還有嚴(yán)斯瑩,趙和澤差點沒跳出去三米遠(yuǎn)。今時今日,他看見嚴(yán)斯瑩就像是老鼠碰見貓,一定要與她劃清所有界限。“咱們把她一起捎出去唄?!标懪c修純粹是出于男人的同情心和連累他的歉意,小姑娘家家這大半夜自己在派出所呆著還不敢告訴家里人,也是夠可憐。趙和澤卻猶豫:“這……”“出問題我?guī)湍憬忉尅!标懪c修明白他的顧慮。“解釋什么?。俊比欢髟戮瓦@么出現(xiàn)在趙和澤身側(cè),剛問完這句話,瞅見嚴(yán)斯瑩,反而絲毫沒有什么隔閡感,“誒,你也在這啊……哦,所以電話里那個稀里糊涂被人調(diào)戲的姑娘就是你啊,我們帶你出去唄!”明月本來就已經(jīng)對之前的事情釋懷,聽陸與修電話里說緣由的時候也感嘆過事件女主角真無辜,既然正好還是認(rèn)識的人,更自覺應(yīng)當(dāng)順道幫個忙。于是又聽從警察叔叔再度語氣沉重地教導(dǎo)幾句以后,四個人做痛改前非狀相繼走出派出所。陸與修和趙和澤走在前頭,明明是比較年長的那個,這時候卻被他無情地嘲笑,陸與修覺得自己很沒面子。這個事件點公交的末班車都發(fā)完,想回家只能坐出租。不過深夜打車并不容易,很多在路上跑的都是早被電話約好要去接人的。四個人正在路邊等著,夜里的寒風(fēng)吹得呼嘯。“月寶兒,冷嗎?”陸與修問。明月今天沒光腿穿裙子,裹得還算嚴(yán)實,也戴了圍巾,所以搖頭。但陸與修還是從兜里掏出個口罩給她戴上,怕風(fēng)刮著她臉疼。站在最左邊的嚴(yán)斯瑩聽見陸與修這個稱呼,朝他看了好幾眼。猶豫幾番,扯扯明月的衣袖。“怎么了?”她心里揣著事,拽著明月往離兩個男生稍遠(yuǎn)的地方走幾步,才敢出聲:“我……有話跟你說?!?/br>終于招來車,嚴(yán)斯瑩堅持自己有錢,沒讓他們給她塞打車費,三人目送她走,這回運氣好,很快又叫到輛空車回大院。趙和澤坐在副駕駛,陸與修和明月坐后排。大家都很疲倦,并沒什么體力聊天。車廂里沉寂片刻,陸與修忽然“嘶——”一聲。他們還以為他又有什么事,趕緊問:“咋了?”“我才想起來,今天跟我們鬧起來的對面那撥人,領(lǐng)頭的哥們兒是城鋼集團老總的小兒子啊,我們還是一個小學(xué)的呢,他應(yīng)該和阿澤是一屆的,我就說他怎么好像一副知道我的樣子。”趙和澤沒見著那群人,便應(yīng)道:“是么,挺巧啊?!?/br>“就是他現(xiàn)在包養(yǎng)著嚴(yán)斯瑩?”明月回過頭來問。說到這個,陸與修就想起些這段時間聽來的八卦:“也不算包養(yǎng),那小公子好像是動真感情來著。前幾天才聽他們講過,他爸媽因為這事都瘋了,自家兒子包養(yǎng)外圍女也就算了,還想跟人走心,嚷嚷著年齡一到就要去注冊結(jié)婚,嚇得他們趕緊聯(lián)系美國高中,下半學(xué)期就把他送出去讀?!?/br>“嚴(yán)m(xù)eimei這手段厲害啊,跟給人下了蠱似的。”明月和陸與修兩個人同時下意識看趙和澤,總覺得他逃過一劫。“但我覺得這事沒那么簡單,你看今天他們不是還在一塊來著?!?/br>“是哦……”明月覺得陸與修講得有道理,呼口氣,又重新去看車窗外頭。見她那腦袋靠在玻璃上兩眼發(fā)直的模樣,陸與修拍拍自己肩膀:“你不然靠過來睡會?”她卻拒絕:“不用。”他便察覺出她的異樣:“咋了,有心事?”“沒什么,就是在想我是請假從學(xué)校里出來的,老師應(yīng)該不會跟家長說吧?!?/br>明月是這么回答,可心里想的定然不是如此簡單的事。另外兩人都明白,但她既然不想說,他們也配合裝糊涂,不多問。十幾分鐘之前。明月問嚴(yán)斯瑩:“你要跟我說什么?”她支吾道:“其實我覺得事情過去這么久,這時候再馬后炮有點多余……但還是希望,你能聽我把話說完?!?/br>她越說越玄乎,明月蹙眉:“你說?!?/br>“去年圣誕節(jié)的時候,我和趙和澤在酒店……你應(yīng)該知道?!眹?yán)斯瑩遮掩著,舊事重提。如果不是剛她打過預(yù)防針,明月這時候還真會直接打斷她,現(xiàn)在卻是點頭示意她繼續(xù)。“我們在‘那個’的時候,他突然在我耳朵邊說了句話,我當(dāng)時沒聽懂,隨便答應(yīng)了一下。剛才我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什么。”嚴(yán)斯瑩的鼻尖被寒風(fēng)刮得泛紅,垂著眼瞼,啟唇,“月寶兒?!?/br>明月沒反應(yīng)過來,還疑惑她怎么忽然這么親密地叫自己。嚴(yán)斯瑩抬起頭,鄭重其事地告訴她:“當(dāng)時他說的是,‘月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