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林亦彤有醍醐灌頂?shù)母杏X的確他們的關系已演變成這樣。

斂下臉上的茫然她纖睫低低垂著讓人看不到神情與他擦肩而過上了車。

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風中頓了頓轉身跟上。

“你把云裳怎么樣了？”沒想到一上車她居然會突然問這件事。

“是你還同情她還是想要知道我對她到底有多狠？”他握住方向盤淡淡問軺。

“我不會為我死去的孩子同情她半點。”

聞言霍斯然淡淡抿唇僵持了半刻半刻后緩緩伸手打開車載電.話里面寒峰的聲音漸漸傳來：“邱錦素這邊出了點問題昨晚病重護士換藥時可能排錯了藥隔壁病房的藥被推到門口了云裳拉進來也沒看……”

“是么？”他淡淡問沒有語調沒有情感艾。

“嗯”寒峰嗓音亦是如此“嚴重發(fā)炎到今天下午才發(fā)現(xiàn)高燒不止降溫無效?！?/br>
林亦彤本身就是外科醫(yī)生聽到寒峰這樣裹在披風里、撐在座位上的手不由慢慢攥緊——要知道病人取彈手術后發(fā)炎高燒如果能及時退了還好但高燒不退炎癥不消的話很有可能病菌會蔓延整條腿導致截肢。甚至如果子彈擦著骨頭甚至膝蓋骨而過的話會直接變跛變成終身殘疾。

“嗯?！被羲谷粚囕d電.話里的內容做著最淡然的回應。

如果林亦彤現(xiàn)在還不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是真的傻了。

——弄錯的藥被放在病房門口讓不明所以的云裳自己拉進來？再迷糊地叫護士給自己的母親注射進去以致高燒甚至致殘？

她嫣紅的櫻唇微微泛白身子輕顫不出話來。

“你要這樣？”這樣對云裳？

霍斯然沉默。他并沒有打算要告訴她他會將云裳怎么樣只是她想要知道他就露給她看。

“為我這樣？”林亦彤看著前方顫聲問道。

霍斯然的手攥緊方向盤骨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低低解釋：“為我們?！?/br>
“你知道即使云菲再慘哪怕慘到跟我當年可以比擬我們都沒辦法再回頭。霍斯然這是你親口的?！奔热凰桥跛驼娴呐跻话迅嬖V他這個冷血無情的事實。

“我的。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還留在你身邊。可是心痛還在彤彤我沒那個資格跟你站在一起比肩一生但我要確定你以后還好給你想要的給你沒有的無論什么?！奔词顾胍囊磺谢蛘咚芙o的一切不足以彌補那些傷痛委屈不足以彌補她此生沒有一個腎的殘缺。

她想錯了。

他霍斯然從不是不負責任的膽鬼因為還不起就逃開他的命與人生從此都是為她而存在的。

林亦彤冷笑還沒開口就被他淡然卻犀利的話打斷——“你要你不需要讓我走的遠遠的？”

一句戳破她的伎倆與心思。

略微寬敞明亮的車身里旁邊那挺拔的身影緩緩靠近過來雙臂撐開在她身側額略帶血絲的深眸凝著她低低道：“我會?！?/br>
“如果你真覺得這樣最好我會。哪怕是呆在遠遠的你看不到的地方可以。但只要你有需要有危險我會第一時間在。”他低低著冷靜堅毅的臉明明那么深情強勢卻把卑微的話得那樣淡然如水“你可以不稀罕我這樣但這會是我的人生?！?/br>
“而你的自由我給。”他低啞道。

如果換做是以前林亦彤聽到他這樣的話只會覺得虛偽厭惡可現(xiàn)在不同。對一個她知道已經(jīng)在真心懺悔、心痛的人來她覺得真實。真實到無法拒絕。

“你叫我上來就是為了跟我表明心跡這些？”

前一句不能再在一起回不去；后一句這樣大肆地表白不會離開。

“或許我可以試試景笙的方式”霍斯然凝著她啞聲自語般低喃“等有一天你突然想起我在你生命里扮演過的角色會覺得除了傷害還有‘守護’。哪怕景笙的守護是因為愛而我是為愛償還。哪怕有那么一天那么一個瞬間也好?！?/br>
“我還有半個時送你回家?！?/br>
車子慢慢發(fā)動的時候他最后的那句話還在腦子里盤旋不可否認她心里嗵得一聲被什么擊中暖流和酸澀同時涌出身子輕顫。

“我可以自己走回家?！彼噶司蟆?/br>
誰料到那車子竟會突然真慢慢停下來旁邊是低柔的一聲：“你要？”

霍斯然其人從未這樣對她的話唯你是從過這場景突兀地讓她想起曾經(jīng)和景笙相處的方式他有了景笙的萬般縱容卻仿佛還多了些什么。

她雙眸含著一抹溫熱倔強地扭過臉看窗外沒什么好氣：“叫秦姐一起上來”

等快開到葉子敬家門口的時候秦芳容先行下了車那纖的人兒看到樹枝上掛了蒙蒙的深秋寒霜有了料峭遼遠的味道啞聲問：“霍斯然你到底把你自己擺在什么樣的位置？”

霍斯然將車緩緩停穩(wěn)想了好久性感的薄唇緩聲吐出幾個字：“愛你的男人?；蛟S。”

愛她卻再不求會跟她在一起的男人？

下了車他遞過去一份文件她錯愕手拿過一看竟然是房屋產權轉讓合同是市中心那套公寓他簽好了名字轉讓到了她名下。

“我不……”

她剛要無功不受祿她從來都不是這房子的全部產權所有人不需要這樣的施舍。霍斯然卻柔聲道：“你不可能永遠都住在秦芳容家也不可能永遠租房居無定所。顧家那邊也應該是他們需要你而不是你需要他們。女孩子要扎根才會顯得有背景住在這里葉驍對你有意思總會惹出一些是非只有你獨立才會讓秦芳容覺得你是獨立自強的個體不是非要倒貼到她家才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如果將來你要跟這個人走到一起這或許才是最好讓他父母接受的最好開始。拿著?！?/br>
她跟葉驍走到一起？？但或許重點并不在這里而是他剛剛的那句“女孩子要扎根才會顯得獨立有背景”這話在多年前顧景笙也對她過。

她握著那份合同的手在顫。

“我跟葉驍沒有那個可能?！?/br>
依舊如那天那么高的車身這一次霍斯然俯瞰著她卻有了天荒地老的感覺。即使她這么有那么一個瞬間他好像也無所謂了她跟誰一起。

“演習很快就會結束我很快回來。”

林亦彤卻捏著合同冷笑：“你又要我等么？霍斯然我不會等你誰知道下一次等來的又是什么？”

霍斯然跟著淡淡淺笑等笑意褪去他實在沒有忍住下車緩緩走過去在當真察覺她只冷眼相瞪卻沒有想要避開的前提下將她牢牢地抱進懷里。

這是他此生的寶貝。

纖的嬌軀有著最完美的骨架與輪廓大掌輕柔扣緊她的后腦閉眸在她發(fā)絲間深深一吻。

“你會知道的?！?/br>
“我從來都不曾離開?！?/br>
**********

下午午睡醒來。

天色沉沉得像是要下雨了林亦彤一覺醒來只覺得略微心悶這深秋料峭的天氣里醞釀著一場凍雨的天氣很是惡劣。

天邊果然劈過一道閃電。雷聲要遲遲才來。

這天氣他們卻在籌備第二日乃至此后一周的軍事演習？

暴雨要沖刷整整三日風很大她思考了一下還是收拾東西回市中心的公寓也總算清楚了霍斯然那一句“我從來都不曾離開”是什么意思。

秦芳容家門外李參謀開車而來嘴角含笑。

“要拒絕還是打車？你決定?！崩顓⒅\笑得很暖心。

林亦彤或許是心里有根弦繃著難受竟沒有理她手牽住濤濤挎著一個大的行李箱伸手攔了的士。

沒想到那輛軍用吉普跟了一路。

到市中心公寓樓下時李參謀叫隨身跟著的一個兵跑下去提前幫她拿了行李林亦彤一雙水瞳略帶清冷地看著毫無辦法。

“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會接受感激？”她冷聲反問。

李參謀正打開門幫她拿東西進來盡管不重但有人幫的感覺總歸是輕松了一些她搬回來的速度很快。

李參謀一怔接著尷尬地笑了笑：“那些新聞都公諸于天下了全京都沒有人不知道是我們首長對不起你。可是林姐你可以想想好的方面因為至少首長現(xiàn)在為你做的任何事都不再求任何回報甚至連你的好臉色都不求他只要你好再好一點他會覺得這是他的人生意義所在?！?/br>
他全部人生的意義。

這話他過。

一時間林亦彤覺得自己的倔強與堅持毫無意義他不再會被她的冷漠傷到他像個活到世界末日卻還懷著一腔執(zhí)念的人誰都再也動搖不了。

林亦彤臉蒼白將手里拎著的袋子放下啞聲問：“他在哪兒？”

李參謀一愣想了想笑：“現(xiàn)在應該到海上了。”

……………………

兇猛的巨浪拍打著船沿。

出海巡視的型艦艇想要繞著不遠處的無名島轉個圈卻都被暴風雨刮得東倒西歪方向都把持不住。船員握著指揮把的手已經(jīng)凍得發(fā)青發(fā)紫葉驍咬下自己的手套給他遞過去示意他戴上。

“首長我們還勘察嗎？”手下大聲得在暴風雨中問甲板上那個挺拔的身影。

霍斯然凝視了一眼眼前的形勢：“回航?！?/br>
葉驍?shù)故撬蓝紱]想到這次巡海能跟他一起當著所有船員的面冷笑：“不巡查了那等明天演習出了問題副總指揮您負責？”

瓢潑大雨澆在每個人披著的黑色雨披上一群人到吸一口涼氣不知這個特種大隊的舉薦兵怎么敢這么大膽。

“等凌晨風浪靜下來再勘察一次現(xiàn)在你們船上每個人的命我一樣要負責?！被羲谷怀谅暤?。

葉驍莫名吃癟自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任由同隊的組員一起把艦艇往回開了。

回到岸上一群人沿著沙灘艱難往駐扎營走。

“你昨天為什么又去找她？”葉驍追上來與他并排著走“你們的事全部公開了我全都知道了你為什么不走得遠遠的？她不會原諒你你自己明知道也沒臉去面對她了”

霍斯然的腳步放緩在暴雨中他低沉的嗓音依舊有著醇厚的穿透力：“因為我已經(jīng)不是三歲孩犯了錯挽不回就自覺滾遠。傷還在我有什么權利退開不管有什么理由心安理得地把兩手撒開？”

葉驍切齒：“那你還是糾纏著她”

“她有自己選擇做任何事的自由和權利我不干涉連情緒都不干涉連原諒都不奢求我該看著她一點點好起來?！?/br>
“那她要好到什么時候你才肯罷手？”

霍斯然腳步倏然一頓停下盯著雨簾中葉驍那年輕氣盛的臉：“好到有一天她學會笑學會憧憬、希望學會對人毫無顧忌地撒嬌不怕傷害地愛與被愛像最初的她那樣。在等到那天之前我不會死。如果等不到了我還能陪她耗上一輩子?！?/br>
葉驍被震在原地。

他太年輕他不懂那些太漂亮的話可眼前的霍斯然讓他覺得不可撼動。

“覺得我卑鄙狡辯不可原諒還是別的？不重要了我從來沒覺得我的人生活得像現(xiàn)在這么明白簡單?！?/br>
葉驍無可辯駁只好冷笑把帽子戴的更緊了些：“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那你最好祈禱這場軍事演習你能活著回來?！?/br>
完再不理他冒著大雨翻進了一個營帳。

霍斯然盯著他只記起3排的排長跟他過葉驍這個兵拿規(guī)矩當狗屁為了一些事能撞破頭去拼命性格的確是沖動。但好在好在那個令他執(zhí)著的那個點是林亦彤。他愛上她就什么都可以放棄改變這卻是他學了半輩子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才學到的。

也許彤彤會喜歡這樣的人哪怕想到她以后可能會交付別人時會心痛痛如剜心。

但是……

只要她肯要。

只要他能給。

***********

清晨醫(yī)院打來電.話讓林亦彤如果有時間方便最好今天就來上班這是怎么回事？

她一愣但職業(yè)cao守讓她來不及問什么立馬起身松了濤濤去托幼所。到了那里卻受著眾人矚目的目光大多都認識她一個年輕老師還八卦地問：“這個是不是霍首長的兒子呀？咦？怎么姓顧呢？”

林亦彤無法解釋只能倉皇地一聲“不是”把孩子放下就走。

遠遠聽得年輕老師牽著濤濤的手繼續(xù)八卦：“你管那個帥男人叫什么呀？”

濤濤：“伯伯?！?/br>
“就叫伯伯呀？”

濤濤眨巴眨巴眼覺得好像被輕視了頓時開始賣弄鹿鹿教給他的那個詞：“我爸爸?！?/br>
“啊……”年輕老師頓時捂住嘴瞪圓了眼睛。

林亦彤搖搖頭甩去臉上的尷尬推開玻璃門跑了出去。

醫(yī)院里。

剛換好醫(yī)師服就聽到隔壁走廊有動靜她輕輕挽著袖子走出去正好看到有人在手術室門前叫喊著不停地喊著“媽”聲音極為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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