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繡金彩云紋，安靜地端坐在賢妃側(cè)座。

賢妃悠悠抬起頭，雖已有年歲，但五官依舊緻秀麗，舉手投足端莊大度，眉眼間與江行風(fēng)頗為相似，不難看出年輕時也是傾城絕色。

她深深地看了行歌一眼，輕啟朱唇，淡淡地說道：“太子妃進(jìn)近兩個月了，東一切可都習(xí)慣”賢妃聲音就如同鳥囀婉啼，溫如夏荷，令人于11月的初冬些微感到暖意。

“蒙賢妃娘娘關(guān)愛，兒媳一切尚好?！毙懈栌行┚o張，但卻也沒失儀。

“是嗎但我聽人提起，太子妃似乎未住進(jìn)流云殿，反而在北香榭待下來了。這是何因”賢妃美眸輕掃行歌，觀察著行歌的反應(yīng)。

“兒媳素來喜愛庭園造景，任妄為了些?！毙懈枵遄煤?，還是沒能將爭執(zhí)之事說出口。

“是嗎流云殿與未央殿間的洳馨園沒有北香榭的造景好”賢妃輕笑，似乎不怎相信。

“北香榭飛瀑流泉，煙霧漫漫，如至仙境?！毙懈栌仓^皮回答，夏季時北香榭因飛瀑水氣的確涼快，節(jié)氣近冬，反而寒涼濕冷，苦不堪言。

“仙境處多拋卻紅塵，那流云殿可是想拱手讓人了”賢妃放下茶盞，聲調(diào)轉(zhuǎn)冷，睨著行歌。

“兒媳”行歌無法回答賢妃這問話，語塞不知該怎回應(yīng)。

突然間，賢妃淡笑卻是不可質(zhì)疑地命令道：“妳們都下去吧。本要與兒媳說幾句體己話?！?/br>
眾人聽了紛紛退下，只余他們兩人在賢妃殿內(nèi)。賢妃看著行歌低眸絞著彩色飄帶，皺了眉，沉吟一會，緩緩開口。

“你若當(dāng)本真是你的婆母，而非蕭皇后是你婆母，那便抬起頭來看著我。”賢妃再啜了口茶，那茶香在齒間流芳，貢山的茶年年帶著香氣，微帶著潤口的蜜味。是她在后二十余年來唯一能入口的茶葉，其余的記憶都太苦澀了。

聽賢妃如此說，行歌趕緊抬起頭來，與賢妃對視，輕喚：“婆母?！?/br>
“很好。太子妃與太子何事起奚豁本不是不知，本也相信你并非蕭皇后的女眷。只是事關(guān)太子登大位，本想知道你想法何如秦家想法又是如何”賢妃淡笑，秦行歌挺機(jī)靈。

行歌則望著賢妃眼神如鷹，神色泰然自若，不嚴(yán)而威，終于知道江行風(fēng)那雙朗目如星的晶燦瞳眸與溫和卻威嚴(yán)的氣勢承自何處。

“秦家愿助太子殿下登上大位，絕無貳心，亦無外戚意識，效忠圣上與太子殿下，為萬民謀福?！毙懈璐朔捴v得義正嚴(yán)詞，也是秦家真心話。秦家并非為權(quán)勢為官，秦明月個人甚至隨時可辭官告老還鄉(xiāng)。

“那你自己呢”賢妃淡淡問道，眼神深深地看著行歌清澄的眸子。

好雙眼睛，波光滟瀲，星映曉波，欲語還訴，含羞卻帶著雍容。男人怎能不愛真不曉得自己的兒子眼睛是怎回事，偏偏看上那個浪蕩狐媚的奉晴歌。

行歌微微顫了顫，避開了賢妃打探的眼神，垂眸低語：“出嫁隨夫，兒媳當(dāng)是應(yīng)承太子殿下，沒有其他想法?！?/br>
“那又為何因一個下賤的孌婢爭執(zhí)至此更何況，難道你不知豺狼覬覦太子之位已久，兩人閨房小事實則國家大事秦家若真的效忠太子，你就不該意氣用事?！辟t妃語氣嚴(yán)肅，堵得行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行歌想起那日江行風(fēng)身上的傷，想起他在含嫻殿的舉措，又想起他不著痕跡的溫柔，低下了頭，壓抑心中酸楚與委屈，語氣和緩卻又洩漏出些許苦澀說：“是兒媳不懂事，讓婆母擔(dān)心了?！?/br>
“行歌，”賢妃語調(diào)一軟：“婆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教子無方，但憑你的才質(zhì)顏色，難道甘心就此將自己夫君拱手讓人”

“不是婆母的錯。是行歌沒本事”行歌頓時眼眶濕熱，忍著不想掉淚。她也期待過，也曾以為自己的夫君會愛自己，可是，如果真有一點珍惜，就不會當(dāng)著自己面與他人歡愛，也不會在孌婢前羞辱自己與之無異。

為什幺都決定不要再為了江行風(fēng)難過了，怎幺一提就覺得委屈，如此軟弱成何體統(tǒng)。硬是把眼淚含在眼眶中，咬了唇，沒再多說。

賢妃瞧行歌這表情，略有狐疑，淚水在后只代表兩個意義，一個是裝，一個是弱。她是裝還是弱

她太懂得女人的手段，否則也不會在這后立足，也無法讓自己兒子立為太子。姑且不論秦行歌何故要在她面前露出這表情，若真是后爭寵失利而演這場戲，她雖不打算介入，但也不許讓奉晴歌那個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女子成為她的兒媳與楚魏國的嬪妃之一。奉晴歌，她打從心底覺得骯髒瞧不起。

賢妃不動聲色，依舊問了句：“你對太子動了真心”

行歌驚惶地抬起頭，雙頰羞紅，搖頭如波浪鼓，急道：“我沒”話才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失言，趕緊住了嘴。

“若沒有動心，就不需要在這邊裝委屈給本看?！辟t妃瞧行歌這舉止表情完全洩漏自己的情緒，不是裝，而是弱語氣轉(zhuǎn)冷。

“不，兒媳沒有那個意思?！毙懈柚雷约簩酗L(fēng)的看法，但

他心里沒有我。這兩個月來，從未過問自己如何。

行歌心里暗嘆。

“若有動心，爭不過一個卑賤的孌婢，的確該掂掂自己能力。這后寂寞你不早在進(jìn)前就知道了要不就是爭奪夫君的心；要不就是認(rèn)命，孤老以終。”

賢妃心中斟酌，這女孩子，在后，這樣軟弱、毫無心機(jī)、毫不掩飾自己的真意，是活不下去的。

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了一個嬌小身影，孤單地佇立于彎曲的迴廊中，偷偷啜泣。那女孩子是世家之女，秀女三年一選，那個女孩子不過14歲，便進(jìn)了。那年秋天，黨派之爭，滿門皆滅。在一片枝葉零落的后中，無依無靠。但她還是活下來了。

“身為一個太子妃，既有皇上指婚，家族勢大，已比其他嬪妃運(yùn)氣好得太多。你自己要有自覺。就算你不想爭，也由不得你。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夫君愛上了誰，既然此生身為太子妃，日后成了皇后，便好好地盡你的責(zé)任。別把自己弄得可憐兮兮待在那個北香榭宛如冷棄妃。”

想起往事，賢妃闔上了眼，向椅背一靠。秦行歌不需要像那個女孩子一樣必須爭寵，得天獨厚，又有何好啼泣

她一點都不在乎行歌如何想，甚至認(rèn)為行歌可以不爭寵，不得寵都無所謂，但她不要一個軟弱的兒媳。她的兒子需要一個強(qiáng)而有力的外戚，也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