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庇蔭下安然度過了，陳汝耕也如約付了她酬金，如今只待辦了這和離文書，遞交官府，趙杏兒便恢復(fù)了自由身。

陳默溪接過趙杏兒手里的信封，揣進(jìn)袖口暗袋，無比自然地牽上了她的手——就如同童年時(shí)牽著她那樣，撒嬌似地笑道：“杏兒姐，這事等著再說，我現(xiàn)在餓得前胸要貼后背了，咱倆先去吃飯吧。”

說完，牽著趙杏兒便過了太學(xué)院門口的大道，往酒樓的方向走去。

趙杏兒被他牽著，有點(diǎn)懵。

過去習(xí)慣了牽著比自己矮一頭的小孩兒，如今換了個(gè)比自己高出一頭多的男人，雖然手還是那只手，卻總感覺有些別扭。

寬厚的大手，手心帶著寫字磨出來的薄繭，把她的手整個(gè)包裹在里面，溫暖而又熨帖。

倒像是陳默溪是兄長，而自己是被他照顧的小meimei了。

京華樓。

趙杏兒坐在桌前，撐著腮看陳默溪興致勃勃點(diǎn)了一桌子菜。

“這里的鯉魚從來都是當(dāng)天黃河里現(xiàn)撈的，帶著水一起送過來，入鍋之前還喘著氣，鮮嫩得緊?！标惸贿吔o趙杏兒斟茶，一邊興致勃勃地說，“烤鴨也是全汴京最有名的一家，用的全是果木，皮脆rou嫩，杏兒姐肯定喜歡。對了，還有小籠包，不過跟湖州那邊不是一個(gè)味道，是羊rou胡蘿卜餡兒的……”

趙杏兒有一搭沒一搭聽著，望著他骨節(jié)修長的手指，和俊朗溫文的眉眼，感嘆道：“石頭，你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十七了？”

“過了年虛歲就十八了?！标惸?，笑道，“杏兒姐要送我禮物啊？”

“過完年我還不一定在不在京城呢……”趙杏兒咕噥了一句，看著陳默溪有些期待的眼神，卻又不好意思掃了他的興，搖搖頭笑道，“都這么大的人了，還盼著收過年禮物呢？你想要什么？只要杏兒姐買得起的，都給你?！?/br>
陳默溪卻不信似的，挑眉懷疑：“杏兒姐這話當(dāng)真？”

趙杏兒佯怒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笑瞇瞇道：“你杏兒姐什么時(shí)候是那種小氣的人了？你只管開口便是，錢我還是攢了不少的。”

只當(dāng)是臨別禮物，這些年的姐弟交情，真要離別她還是有些不舍的。

陳默溪端著茶杯的手略微一頓，望著她，笑得滿眼純良：“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杏兒姐這么些年也不來看我，我得敲筆大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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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秋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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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來打你杏兒姐的秋風(fēng)了？”趙杏兒柳眉一豎，瞪他，“好小子，幾年沒見，看你這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想不到臉皮越發(fā)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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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自己也笑了，夾了一筷子小菜，一邊嚼著一邊說：“也好，臉皮厚些，在官場上才能混下去。我看你這油嘴滑舌的，正經(jīng)挺適合做官。”

陳默溪略一挑眉，不動(dòng)聲色地問：“杏兒姐喜歡我做官嗎？”

“我自然是希望你出仕濟(jì)民，像你爹爹那樣廣受百姓愛戴的。只不過都說這伴君如伴虎……”趙杏兒說到這兒，忽然想起那脾氣陰晴不定的謝鈞來，在心底猛翻個(gè)白眼，見陳默溪盯著她，連忙笑道，“這些都無所謂的，說到底這是你自己的前途，我喜不喜歡的與你也沒什么干系。”

“怎么沒干系？現(xiàn)在這和離文書還沒簽，你還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給夫君我出謀劃策，為夫的當(dāng)然要洗耳恭聽了?！?/br>
陳默溪一句話說得貌似無心，卻把趙杏兒鬧了個(gè)大紅臉：“你胡說什么呢……還是早點(diǎn)簽了吧，明年春闈你若是中了狀元，皇上說不定賜個(gè)公主嫁給你呢。”

陳默溪調(diào)笑：“為娶公主棄了糟糠之妻，我豈不是成了那負(fù)心的陳世美了？”

趙杏兒怒瞪：“你說誰是糟糠？！”

陳默溪連忙舉手討?zhàn)垼骸昂煤煤?，我是糟糠我是糟糠，杏兒姐是小嬌妻，新娘子，如花美眷?！?/br>
見趙杏兒被哄得終于有了小模樣，他又壞笑著低聲補(bǔ)了句，“而且還是個(gè)河?xùn)|獅…………哎哎哎疼??！杏兒姐輕點(diǎn)！??！把我打死了你可就是寡婦了?。　?/br>
“呸！”

趙杏兒輕啐了他一口，陳默溪也不惱，笑嘻嘻給她布菜。

一頓飯吃的是酒足飯飽，兩人出了酒樓，晃晃悠悠往趙杏兒的客棧走去。

這一日太學(xué)院放假，陳默溪執(zhí)意要送了她回去，一起喝杯茶敘敘舊，趙杏兒于是也隨他了。

手牽著手，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時(shí)不時(shí)在賣珠花胭脂的小攤子前停下來看兩眼。陳默溪格外喜歡拿著那些個(gè)姑娘家家的俗氣小玩意兒往趙杏兒頭上比劃，最后被趙杏兒惱火地照著胳膊不輕不重地錘幾下，再笑嘻嘻放回去。

轉(zhuǎn)眼，客棧到了。

兩人回了客房。趙杏兒脫了毛皮披肩掛上墻鉤，回身用火鉤子撩撥爐膛內(nèi)的炭火。

臉在外面凍得有些僵了，劈啪作響的炭火一烤，臉上便紅通通浮了兩團(tuán)紅暈。趙杏兒放下火鉤，揉著臉感慨道：“這北方的冬天真是，又冷又干，一天不涂臉油便要被這風(fēng)刀子刮皴裂了。手也一天到晚凍得冷冰冰的，一烤火骨頭關(guān)節(jié)都疼?！?/br>
“杏兒姐手冷了？”陳默溪無比自然地拉過她的手，呵了口氣揉搓著，“我替杏兒姐暖暖。”

忽然的親昵搞得趙杏兒有點(diǎn)緊張，她猛地抽出手，結(jié)巴道：“我、我手不冷，你都替我暖了一路了，你忘啦？”

“那杏兒姐是臉冷？”陳默溪湊過來，盯著她，眼神里帶著nongnong的笑意，“看杏兒姐這小臉，都凍紅了，我替你捂捂，不然耳朵凍掉了可怎么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