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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謝凌云一雙神采飛揚的眼睛,竟然全然忘了該如何作答。死水變了呼嘯的海,她被席卷其中,竟不自知。大婚當天,她鳳冠霞帔,卻只迎來一個醉到人事不省的丈夫。太子中意田侍郎家女兒,卻因朱家位高權(quán)重,只立了田小姐做側(cè)妃。第一日不知是真醉還是裝醉,第二日便流連在了田氏房內(nèi)。朱婷蕓該恨她,卻被一團天真玉雪的女兒氣打動,這恨便成了拳頭軟綿綿打在棉花上,只留她滿心空寂。還好,有謝凌云。小女兒的密友交誼因婚事變了姑嫂親情,這親情又如何化作了別的什么?不記得是誰先飲多了那杯桂花酒釀,似醉非醉間打趣似地輕吻,一吻上,便再分不開。難怪她始終如此排斥婚事,原來該嫁的不是“他”。太子妃變了皇后,公主變了長公主。國喪守節(jié),皇帝連裝模作樣的臨幸都不再有,倒方便了她們,整日地糾纏胡鬧,滿地的孝衣。皇帝究竟是不知還是不問?她不想懂。娶她,不過是為了朱家的勢力。求娶的無一個真心,倒不如眼前不能成婚的人滿心熱忱。謝凌云總是愛戀地撫摸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親吻她全身上下每一處,仿佛她謝凌云不是公主,朱婷蕓才是。直到那一日,皇帝半夜闖進鳳儀宮,身上還帶著幸妃常用的香,醉醺醺又理所當然地對她做了男女之間的事。遲來的圓房,遲是因為酒,來也是因為酒。疼痛到極致時,她哭著喊出了謝凌云的名字,卻被捂住嘴巴,污了一身的精。身上的人是她的丈夫,做出這種事她又能恨誰?皇帝幽幽嘆氣:“到頭來,你們一個兩個,心里都沒有朕?!?/br>只是聽說她被折辱,謝凌云便氣得尋了皇兄狠罵半個時辰,最終一句“活該她心里沒你”不知戳了哪片逆鱗,皇帝關(guān)了她一個月的禁閉。朱婷蕓去看她,卻因著勸慰被起了疑心,忍著淚回來沉沉地哭,竟哭到干嘔。月信遲了又遲,終于遲到避不過心頭猜疑。她尋了新進宮的太醫(yī),威逼利誘地讓他把脈,又順著醫(yī)書查到落胎方,抓來熬都不熬,直接嚼碎了吞下去。牙根嚼得發(fā)酸,滿口都是苦氣。喉嚨劃破得啞了,撕撕地疼。這孩子不能生。自古坐不上皇位的太子太多,朱家本就功高震主,誰都盯著要拔掉羽翼去。所以,寧肯源源不斷嫁女兒,也不能生下半個外孫。何況,若有了孩子,她如何再說服自己沉湎荒唐?謝凌云終于是出了禁閉,見到她蒼白的臉,只當是氣得太狠,摟在懷里融融地心疼。日子一天天過,人一個個走,她竟始終留在這兒,為她連駙馬也不肯招。五年,十年,究竟多少年后,才能四舍五入地算作一生一世?她望著謝凌云,握著她的手,心里嘆口氣,終于還是笑了。罷了,愛過一天是一天吧。隴西篇:驅(qū)寒隴西篇:驅(qū)寒永靖,雖說是在西北不毛之地,卻因著東側(cè)、南側(cè)都緊靠著黃河,水源不斷,成就了一片水草豐茂的“塞上江南”。然而因為這天公時常不作美,隔三差五的不是蝗災(zāi)便是水患,常常是“十種九不收”。哪怕年景好的時候,收上來的糧食大半都要送去供養(yǎng)西北三百里武威關(guān)的駐守將領(lǐng),稅賦繁重。何況,緊靠邊境,時不時還有突厥來的小股匪盜進城劫掠,夾在其中的百姓是苦不堪言。上任縣令,便是在任期臨近末尾時,被進城作亂的突厥賊子闖進知縣府搶劫,混亂中被亂刀砍死,死狀凄慘,不可言狀。好在因為這件事,朝廷力糾武威關(guān)鎮(zhèn)守不力,撤了將領(lǐng)的職,甚至還把原本駐守陽關(guān)的隴西軍調(diào)了一批過去。因此,陳默溪上任這三年,竟然沒遇到過什么大的劫掠燒殺,偶有盜賊,多半隔壁府縣流竄過來的饑民。更因為施展引種新政,把謝析農(nóng)園里研究出來的那些個耐旱澇的番洋薯芋引到這西北邊塞之處種植,不僅年年春夏之交都要來一回的饑荒幾乎再不見蹤跡,連帶著整個府道餓死的人都少了大半。也正因如此,縣民對這個年紀輕輕上任的知縣老爺是敬重有加,甚至有那虔誠的干脆在自家替陳默溪立了生祠。至于趙杏兒,她當初賭氣一同跟來后又在家閑得難受,索性開了醫(yī)堂,診金低廉公道,還帶了不少學(xué)生,成了這一帶有名的“神醫(yī)菩薩”。這日,難得下雨,醫(yī)館里稀稀拉拉沒什么人。趙杏兒便提前關(guān)了門,回了陳府,窩在房里捧了本話本,倚在被子上有一搭無一搭地讀著。正讀到狐貍精迷了書生的眼要吸精氣,忽然聽到門開。她抬頭,只見陳默溪前襟衣袖全是水地走進來,發(fā)燒濕了大半,走一步便在地上留個濕印子。趙杏兒連忙起身替他脫外衣斟熱茶,一邊拿布巾替他擦著濕發(fā),一邊怨道:“你去哪里了,淋成這個樣子?出門怎么也不帶把傘?”“本是帶了的,想不到傘太舊,風(fēng)一刮傘骨便折了……”陳默溪放了茶杯把趙杏兒抱到腿上坐下,倚在肩上可憐兮兮道,“娘子,你看看,為夫都清廉成這樣了,還不給點獎勵?”“呸,誰是你娘子!”趙杏兒坐在陳默溪懷里,被他說話時噴出來的氣息燙得頸窩發(fā)癢,說話時不由自主便帶了點媚音兒,這反駁無力得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也是,當年拜堂拜得迷迷糊糊,究竟如何,我根本都記不得了……”陳默溪握著趙杏兒的手,低頭輕吻著,忽然來了一句,“不如,杏兒姐再與我拜一次堂如何?這次把你爹媽師父也喊來,大家湊一起熱鬧熱鬧,風(fēng)風(fēng)光光大辦一場!”聞言,趙杏兒一愣。三年前,謝鈞把陳默溪打發(fā)到這邊陲小地時,她為了氣自家哥哥,特地擺了副夫唱婦隨的深情模樣,辭了西南醫(yī)學(xué)院的官職,跟著陳默溪一同來了永靖,跟著什么和離文書的事情也擱置了。這些年,兩人同睡一屋,同處一室,跟真正的夫妻也沒什么分別。除了……“好啊你,背著本王準備跟杏兒私定終身嗎?”門再度推開,兩人齊齊往門口望去。這次進來的是謝析,依舊是大半衣服濕透,鼻尖兒都凍紅了。趙杏兒無語地依舊窩在陳默溪身上,起身都不肯起來,遠遠扔過去布巾到謝析腦袋上,問:“你一堂堂九王爺,莫非傘也舊了壞了?”“別提了,傘早就不知道丟在哪里了。這里成年半載的也不見下一場雨,誰知道幾時丟的?!敝x析一邊脫著濕衣服,一邊幽怨道,“我出門這么久才回來,杏兒也不親自迎迎我?說好的小別勝新婚呢……”趙杏兒還沒回答,一旁的陳默溪涼絲絲擠兌:“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