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白珍妮在獵色常用的保姆車停在了影城酒店的門口。馮芷拎著一個行李袋，拉著白珍妮上了車，車門關上，車隨即開了起來。

白珍妮把座位放倒，疲憊地望著窗外。馮芷問司機：“劉哥，多久能到獵色？”

司機看了眼導航：“得晚上十二點了?！?/br>
馮芷轉(zhuǎn)頭對白珍妮說：“jiejie，那你先睡會吧?！?/br>
白珍妮點點頭，手機振動，是楊佳佳發(fā)來了微信：“剛剛謝謝你?！?/br>
幾小時之前發(fā)生的一切仿佛像一場夢。

白珍妮被眾人拉開之后，楊佳佳驚惶未定，躲到了她身邊，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直到酒店的一群保安把那男子帶走，她才慢慢冷靜下來。

莫莉告訴白珍妮，那是一個極端的私生粉，追楊佳佳的行程不止一次了，但一般來說只是追商業(yè)站臺，在下面高聲告白。至于追到片場，還是第一次。

楊佳佳還要趕飛機，只得上車準備離開，臨走前她拉住白珍妮，主動提出加個微信。

她的臉色還未平復，平日里的淡然高傲退去了不少，眉頭微蹙，顯得有些狼狽。她似乎是想對白珍妮說句謝謝，但欲言又止幾次，終究沒有說出口。

白珍妮看著信息，心道踹那個私生，其實并不是為了楊佳佳，而是為了她自己。她是為幾個月前的自己泄憤，只不過這個瘋狂的舉動解救了楊佳佳而已，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白珍妮回道：“不客氣佳佳姐，路上注意安全。”

過了幾分鐘，楊佳佳又回：“下回我們對的是哪場？”

白珍妮的戲也就十來場，自然記得?。骸笆泅┙銕桶⑷钐幚韨凇！?/br>
楊佳佳沒再回復，白珍妮心里懷著心事，但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回到獵色大廈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白珍妮在車上睡了一路，這會兒反而清醒。電梯到了34樓，白珍妮走到走廊上，一轉(zhuǎn)頭，竟看到了韓廷的背影。

他頎長的背影看上去很疲憊，有些弓著，西裝拿在手上。

白珍妮心臟頓時狂跳了起來，猶豫了一秒，她沖韓廷叫道：“廷哥！”

韓廷立刻轉(zhuǎn)過頭，看到是白珍妮，轉(zhuǎn)身向她走了回來。

“回來了？待幾天？”韓廷邊走邊問。

白珍妮看他走來，稍稍有些害羞臉熱，但她也不是扭捏的人，沒藏著自己的笑意：“待兩天，大后天回去?！?/br>
韓廷走到白珍妮身邊，看了看手機：“我明天有空，帶你出去吃飯?！?/br>
白珍妮急忙擺手：“廷哥，不用，你太忙了，我沒關系的。”

韓廷看著白珍妮，幾天未見，她的頭發(fā)短了，被剪得亂糟糟的，但眼里很有神，看上去比前陣子還要靈動。

他沉吟了一下，還是堅持：“明天晚上你別安排，等我電話?！?/br>
白珍妮的心跳從剛才開始就在超速，這會兒也沒慢下來，她頭上都滲出了汗，只得含笑答應。

韓廷又問：“拍攝順利么，聽說楊佳佳脾氣不好，沒為難你吧?！?/br>
白珍妮想起楊佳佳演戲時的狀態(tài)，自然為她說話：“她很厲害！很值得我學習，沒有為難我，從她身上我能學到好多東西?！彼f起這些事，眼睛亮晶晶的，充滿興奮，韓廷看到，沒有做聲。

白珍妮突然想起了什么，請求道：“廷哥，明天白天，我想去警局問一下……那個人的情況。”

韓廷揚了揚眉毛：“我派人幫你去問一下就好了?！?/br>
白珍妮：“我讓馮芷陪我去，我想自己親自問。”

韓廷無奈，只得應允：“那人已經(jīng)判了，聽說判得還挺重?！彼俅未_認：“你一定要親自去看嗎？”

白珍妮點頭：“我要親自知道?！?/br>
當時接待白珍妮的小李警官拿著卷宗說道，“檢察院處理他的案子的時候，翻出了之前好幾起無頭案，現(xiàn)場留下的DNA比對和他一致，這家伙是慣犯了，搶劫，強jian，犯的最大的一起是強jian且殺人未遂?！?/br>
馮芷聽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zhuǎn)頭去看坐在她身邊的白珍妮，白珍妮面無表情，但是臉色慘白。

白珍妮問：“所以已經(jīng)判了？”

小李警官點點頭道：“死緩。”

白珍妮稍稍舒了一口氣，但同時后背發(fā)冷，更加后怕。當時如果不是韓廷，那么她真的有可能連小命都沒了。

“所以他這輩子不可能出來了是嗎？”白珍妮追問。

小李警官肯定道：“就算死不成，也一輩子在監(jiān)獄里了，你放心吧?！?/br>
白珍妮看著眼前的卷宗。上面寫著那人的名字，王X柱。這個名字和卷宗上的照片對她而言都非常陌生，她沒看到過那人的長相，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在她的腦海中，那個人的存在，是一個恐怖的黑影，面目不清，帶著濃重的口音，說著最骯臟下流的話。

白珍妮帶著輕微的顫音問：“他……他被抓之后有說過什么嗎？”

她的本意是想問，這個人是否有后悔自己犯下這樣的罪，小李卻誤會了，仔細地想了想說：“他說過什么……哦對了，我們押送的時候，他知道檢察院抓著他其他的案子了，一路都在大罵，說什么賠了，要不是為了他老母親，才不會收那個人的錢什么的，弄得現(xiàn)在其他的案子也被查出來，虧大了?！?/br>
從警局出來，白珍妮覺得天是灰的。

她仿佛還活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噩夢里。

馮芷看她的樣子很擔心，問：“jiejie，這事告訴韓總吧，他會有辦法查出來是誰雇了那個人的……”

白珍妮搖頭，她并不想知道是誰干的。知道了又能怎樣呢？如果在獵色，她就是安全的。

讓她心寒和后怕的，感嘆人性之惡的，是王X柱的話背后的意思。

他覺得，收了錢做這種事，無所謂；但被抓到，被翻出老底，坐了牢，判了刑，就是虧了。

他對他犯下的罪毫無愧疚之意。

回到獵色，白珍妮讓馮芷先回去了。她滿心郁結，直奔三樓的心理診療室而去，迫不及待想找到汪雪，傾訴一番。

然而當白珍妮來到診療室門口，驚訝地發(fā)現(xiàn)，坐在房間里的變成了一位年輕的男醫(yī)生，汪雪不知哪兒去了。

白珍妮問那男醫(yī)生：“請問汪醫(yī)生去哪了？”

男醫(yī)生年級不大，戴著眼鏡，一臉淡然：“據(jù)說她是有事回老家了。”

白珍妮：“她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男醫(yī)生輕輕地搖搖頭：“她沒說過?！?/br>
白珍妮：“你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嗎？”

男醫(yī)生抱歉地微笑：“心理醫(yī)生不能私下和診療對象見面，就算我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也不能給您，抱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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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色大廈后三個街口，有一家非常隱秘的私廚。韓廷帶著白珍妮，趁著晚上十點的寒冷夜色來到這，鉆進窄小的門店，穿過開放的廚房，來到一間雅致的小房間里。

房間不大但是坐著卻寬敞溫暖。白珍妮和韓廷脫了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挨著坐下，不出三分鐘，溫酒，熱湯，小點就被端上了桌。

韓廷親自把盤子一一擺在白珍妮面前：“知道你怕胖，我點的這些都是墊墊肚子而已，分量小，你多少吃點。”

和韓廷單獨吃飯也不止一兩次了，白珍妮早不再扭捏。她拿過那一壺熱了的小酒，給韓廷和自己各斟了一小杯，說：“廷哥，我先敬你一個?！?/br>
韓廷笑問：“這敬的是什么？”

白珍妮：“還是敬你的救命之恩?！?/br>
韓廷沉默了，靜靜地看著白珍妮。

他的這種表情，白珍妮就沒有讀懂過。但她不在意，一口干了手上的一杯。

韓廷跟著也喝了，說：“珍妮，你不欠我的，不用每次都拿這件事說事?！?/br>
白珍妮彎著眼笑笑，不置可否。

韓廷沉吟片刻，說：“馮芷告訴我昨天發(fā)生的事了?！?/br>
白珍妮望向韓廷，無奈道：“小姑娘嘴巴不夠嚴啊。我讓她別告訴你的，她還說什么了？”

韓廷沒接她的話，自顧自說著：“后天你回去，我讓你的保姆車跟著去，平時你往返酒店坐自己的車比較安全?！?/br>
白珍妮剛想拒絕，韓廷伸出手掌虛掩住她的嘴：“別說了，這樣我才放心?！?/br>
韓廷已經(jīng)很久沒跟白珍妮有什么身體上的接觸了，輕觸著白珍妮軟軟的嘴唇，他覺得自己的掌心發(fā)癢。

他手掌翻轉(zhuǎn)，用指腹磨了磨白珍妮小巧的臉頰和細致的嘴角，克制地收回手，沉聲道：“別讓我擔心。”

白珍妮摸了摸自己發(fā)熱的臉頰，趕忙又給自己和韓廷各倒了一杯，自己率先喝了：“廷哥，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韓廷給她夾菜：“沒戲的時候就回來，沒有哪里比獵色更安全。”

回到影城的第二天，白珍妮第二次的戲份開拍了。她照例提前去了化妝間，妝容仍然是令她迷醉的，但她也接受了。

楊佳佳很快也來了，徑直走進了化妝間，她的助理莫莉走在后面，路過白珍妮的時候，往她手里塞了一盒草莓。

白珍妮驚訝地轉(zhuǎn)頭看她，莫莉指指里間：“佳佳姐給你的?！?/br>
白珍妮受寵若驚地道了謝，盯著手上的那盒日本產(chǎn)的大草莓，也就十幾顆，紅得嬌艷欲滴，隔著盒子都能聞到草莓的香味。

白珍妮剛做好造型，和她對第一場戲的男演員走過來坐到了她身邊的凳子上，問她：“知道我是誰嗎？”

白珍妮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她自然知道他是誰，陸達也，他的爸爸是著名導演，但凡是好的電影本子都把陸達也往里塞，他的長相不算很帥，但很有特色，一張娃娃臉，眼神中卻帶著狠勁兒，演戲也有天賦；但無奈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被慣壞了，被人拍到的緋聞女友排到了十幾號，幾乎每拍一部戲，都要和劇組的小美女搞一搞。

“——小虎?！卑渍淠萁械?。

陸達也一愣，沒想到白珍妮會這么稱呼他。

白珍妮看他的反應，笑笑：“陸達也，你演小虎，不對嗎？”

陸達也這才緩過來，輕哼了一聲：“你叫韓茵？獵色來的？”

白珍妮點點頭，陸達也調(diào)笑道：“你的片子我朋友看過，怎么，你來拍這個，是不是以為也有激情戲?。俊?/br>
馮芷在白珍妮身旁聽不下去了，剛想反駁，被白珍妮一把拉住。

白珍妮轉(zhuǎn)頭看著陸達也，挑了挑嘴角：“陸少，我聽別人都這么叫你，我也就這么叫了，我雖然是新人，但年紀可不小了，估計不是您的菜?！?/br>
她說的沒錯，這兩年和陸達也傳出緋聞的，都是圈內(nèi)剛出道的二十出頭的小美女，他還專愛甜美嬌俏的那一款。

陸達也鮮少被人這樣直白地懟過，臉上頓時過不去，冷笑：“行唄，等下好好合作，韓大才女?！弊詈髱讉€字他咬得格外重，說完之后起身便走。

“——12場1鏡1次，a！”隨著場記喊著，陸達也拉著白珍妮走進鏡頭。

這本來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戲，小虎和阿阮像小情侶一樣拉拉扯扯地進屋，被雯姐看到，阿阮第一眼見到雯姐便喜歡，但不知道怎么表達，只說，喜歡雯姐的耳環(huán)。

然而白珍妮被陸達也拉著，一開始便覺得這戲不對。陸達也也不說詞，直接把白珍妮往墻上摁，湊過來就想親她。

白珍妮察覺了他的意圖之后，奮力推著他，當然抵不過他的力氣，在快被親到的一瞬間，白珍妮靈機一動，一個矮身，從陸達也的壓制下鉆了出來，讓他撲了個空。

白珍妮舉手叫停：“劉導，這里好像沒有吻戲吧？！”

她問得不客氣，陸達也剛才沒得逞，氣極，對劉年景叫囂道：“劉導，我覺得這里應該有親密戲，否則接下來的戲說不通?？隙ㄊ撬麄冊谶@關系已經(jīng)定了，后來小虎發(fā)現(xiàn)阿阮喜歡雯姐才會打她?！?/br>
陸達也自然是帶資進組，劉年景早年間受過他爸爸的指點，再者陸達也的演技也并沒有拖后腿，這種劇情上的小改動，劉年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息事寧人道：“點到即止就好。小陸有經(jīng)驗，帶著韓茵走戲吧?！?/br>
白珍妮不是沒料到這樣的結果。她聽到陸達也在背后得意地哼哼，無奈地轉(zhuǎn)身，瞪了他一眼。

陸達也的裝扮就是個古惑仔，頭發(fā)刺棱棱地立著，粉一撮藍一簇，流氓氣十足，白珍妮看過他正兒八經(jīng)的西裝照，還是挺人模狗樣的，跟現(xiàn)在他的樣子很不一樣，也不知道他是入戲太深還是本色出演。

白珍妮暗自嘆了口氣。常瑛也告訴過她，演這個戲，她多少肯定是要吃點虧的，在鏡頭前吃虧，總也比在鏡頭后吃暗虧好。只是親親摸摸而已，就忍了吧。

“——12場1鏡2次，a！”

白珍妮被陸達也拽著，走進了鏡頭之后，陸達也把她往墻上推，她順著力也就靠著墻了，陸達也帶著一臉得逞的壞笑，湊近白珍妮，說著臺詞：“阿阮，你睇這房間里你中意乜，我問我老爸要?！?/br>
白珍妮逼著自己入戲：“你?？诓灰淠敲丛?，萬一你老爹唔中意我，東西豈不是要被他返去嘅。”

陸達也笑：“我要來了的，就是我的，他也管唔著！”他說完便抱住白珍妮，低頭就要親她。

“——卡！”劉年景突然叫停。

陸達也沒停下，一只手伸到她背后，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還是要親。

“也是真不怕丟了他老子的臉?！?/br>
楊佳佳坐在布景外說道。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到，但又都聽得沒那么清晰。

莫莉站在旁邊，嚇出了一身冷汗，她看著楊佳佳，后者悠然地窩在漁夫凳里，看著手機，仿佛剛剛那句輕巧卻刺耳的話不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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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出差住得好，也沒人打擾，還可以更更~~】

白珍妮也聽到楊佳佳的話了。

楊佳佳的聲音聽起來比一般的女聲沉一些，冷一些，那句話從她嘴里幽幽地飄進人的耳朵，讓白珍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陸達也渾身僵硬，氣得瞪大了眼睛，但他對楊佳佳還是有所忌憚，不敢回嘴，憤憤地松了手，走到一邊。

現(xiàn)場的氣氛很尷尬，沒人說話?；瘖y師上來幫白珍妮調(diào)整頭發(fā)衣服，白珍妮則看著楊佳佳，她裹著長及腳踝，大得像被子一樣的羽絨服，頭也沒抬，刷著手機。

劉年景吆喝著：“各就各位，再過一遍?！?/br>
接下來，陸達也的確收斂了些，但情緒不對，又拍了十條才過。

輪到楊佳佳了的戲了，她脫了羽絨服，里面是一件黑絲絨的改良旗袍，將她的身材襯得凹凸有致，纖瘦高挑。

白珍妮總忍不住去看楊佳佳，眼睛在她身上移不開，這種狀況也很好地帶到了戲里，所以加上楊佳佳的戲，拍了三四條便拍好了。

陸達也這邊拍完，小聲罵罵咧咧地便離開了片場。

白珍妮和楊佳佳默默走回化妝間，準備下一場的戲。從片場到化妝間大約要走五分鐘，這一路她們倆走的極其安靜，好像是心照不宣。

化好妝，白珍妮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無奈地苦笑出了聲。

“瑤瑤，手藝不錯。”她轉(zhuǎn)頭沖她的造型師豎起了大拇指。

瑤瑤聽出來白珍妮語氣里有點反諷，勸道：“韓茵姐，沒辦法，您這個角色就這樣，下場戲開始，就能把你化好看了?！?/br>
白珍妮湊近了鏡子，端詳自己的妝。她剛剛的話不全是反諷，瑤瑤的手藝的確是了得。將要拍的這場戲，是小虎得知了阿阮對雯姐的情意之后，把她暴打了一頓，阿阮無處可去，抱著一絲希望來求助柳雯，柳雯給阿阮上藥，阿阮再次向柳雯告白并強吻了她。

所以瑤瑤把白珍妮的臉畫得鼻青臉腫。左眼周的淤青，和嘴角的血絲，畫得尤其逼真，就像是剛剛被暴揍了一頓一樣。

天色已經(jīng)暗了。柳雯靠在床上看報紙，她仿佛聽到有人在輕輕地敲門，她坐直身子，仔細地聽了聽，確定不是幻聽，才起身向門口走去，一邊問著：“誰?。俊?/br>
門外傳來一個細怯的聲音：“雯姐，是我?！?/br>
柳雯將門開了一條縫，看到站在門外陰影里的阿阮。

阿阮看到柳雯，垂著頭，捂著臉，輕聲問：“雯姐，梁哥……不在吧？”

柳雯有些訝異，沒想到阿阮這么晚會來，她道：“他今晚看場子去了，阿阮，有乜事咩”

阿阮的頭垂得更低，肩膀一顫一顫，柳雯更加不解，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怎么了？”

阿阮帶著哭腔道：“雯姐……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柳雯把她拉進屋里，才看到，阿阮的左眼一片青紫，嘴角也腫了，滲著血。

“這……怎么回事？！”柳雯驚道，阿阮不吭聲，柳雯便將阿阮帶進臥室，讓她坐在床邊，自己從柜子里搬出醫(yī)藥箱，拿出酒精和棉花，為阿阮處理傷口。

阿阮的臉本就小，配上傷口觸目驚心，柳雯仔仔細細地用酒精棉擦掉了她嘴角的血，又用冰袋小心翼翼地替她敷著眼上的傷。

阿阮受著痛，卻一聲不吭，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放在膝上，閉著眼，逆來順受地讓柳雯幫她處理傷口。

柳雯看她的樣子，心里不是滋味，輕聲問：“阿阮，這……是小虎做嘅？”

阿阮沒有反應，柳雯知道她是默認，心頭火起：“這個小虎，做嘅這是乜事！改日我定要鬧他！”

阿阮抓住柳雯的手：“唔用了雯姐，我已經(jīng)跟小虎講明了。”

柳雯不解：“講明什么？”

阿阮沉吟片刻，用顫抖的聲音說：“和他講明……我中意你……”

柳雯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阿阮又陷入了沉默。

柳雯覺得自己的手被阿阮越握越緊，她都覺得痛了。

阿阮終于開口，聲音低微道：“雯姐，我想親親你……”

柳雯驚慌地甩開阿阮的手：“阿阮，說什么，你是女孩子！”

阿阮抓住柳雯的手臂，幾乎是乞求了：“吻你一下，我就走！求求你了雯姐……我從第一眼見你便中意你……”

“——好，卡！”劉年景叫道。

白珍妮松開緊緊抓著楊佳佳胳膊的手，便看到自己在她白皙纖細的手臂上留下了幾個發(fā)紅的指印，白珍妮緊張地道歉：“佳佳姐……抱歉，估計弄疼你了?！?/br>
楊佳佳看了一眼，無所謂道：“沒事，想一下接下來怎么演吧。”

白珍妮望向劉年景：“劉導，下個鏡頭我就親上去？”

劉年景回道：“對，醞釀下情緒?！?/br>
白珍妮想起常瑛說過的，又問：“那……那需要到什么尺度？”

劉年景：“尺度你自己把握，這個你們商量著來?！?/br>
說了也是白說。白珍妮一頭黑線地收回目光，看向楊佳佳。

楊佳佳輕松地靠在床頭，感受到白珍妮投來的目光，她抬眼，說：“你找得到情緒嗎？”

白珍妮走剛剛那段戲的時候，因為緊張心跳一直很快，渾身都緊繃著，她也不知道這情緒是對是錯，她下意識地輕輕搖了搖頭。

楊佳佳看她的這樣，不耐煩地提醒道：“你親我的前提是你喜歡我，別忘了這點?！?/br>
在片場，楊佳佳從來都是就把自己當做柳雯，時不時給白珍妮講戲的時候，也都是叫她阿阮。

這點莫名地戳白珍妮的心。

她看著楊佳佳，咬咬牙，硬著頭皮對她說：“佳佳姐，我……能拉著你的手找情緒嗎？”

楊佳佳看了白珍妮一眼，垂下眼，但沖她伸出了手。

白珍妮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楊佳佳的手指很長，指節(jié)很明顯，因為瘦，手背上的骨骼蒼白可見，涂著大紅色的指甲油，刺目的美。

白珍妮深呼吸了幾下，緩緩地說出臺詞：“……唔用了雯姐，我已經(jīng)跟小虎講明了?！?/br>
楊佳佳搭她的戲，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心疼：“講明什么？”

白珍妮望著楊佳佳，視線從她光潔的額頭，移到她明媚的眉眼，再向下，望向她輕啟的朱唇：“……和他講明……我中意你?！?/br>
白珍妮的視線還停留在楊佳佳漂亮的唇上，但依然察覺到了她眼神的變得震驚。

雯姐，雯姐。

白珍妮在自己心里默念著，此刻她相信自己就是阿阮，因為雯姐挨了打，又痛，心里又苦，于是頂著一臉的傷，抱著想讓雯姐心疼的心情，在深夜跑來找她。一切只求，柳雯能因此多看她一眼，多心疼她一點。

白珍妮看著楊佳佳道：“雯姐，我應該可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