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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一蟒情深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2

分卷閱讀22

    :“罷!罷!我也是實在心急了,才做出這等丟人的事來,金大人見笑了!”說罷一面拉著金敏的手,一面掩面泣道:“俺們祥哥兒沒福!娶不到你這樣的好姑娘?!?/br>
金敏軟語安慰道:“夫人此言差矣!小侯爺?shù)母H诤箢^,您只等著享便是?!?/br>
郭老夫人不住地拿手絹拭淚,泣涕不止,嘆道:“我如今身上越發(fā)地不好了,只是祥哥兒才剛剛?cè)胧?,怎能就讓他丁憂三年?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罷了?!?/br>
這做母親的處處為兒子打算,便是個泥人也要聽得心軟。金敏與一干丫鬟婆子好言相勸了許久,才讓郭老夫人安穩(wěn)下來。這樣一番鬧騰,老人家精神不濟,困乏得被眾人攙下去歇午覺,也不便留客,金敏也知趣地自請了告辭。

李義山有詩云:“相見時難別亦難。”實在是一點也不假,金、陳二人好容易花前月下、笙歌醉眠地度過了數(shù)天,如今又要天各一方、做那孤飛之雁。

金敏縱然心有不舍、情有依依,也不肯做出那尋常婦人的種種悲戚之態(tài)。再者陳蟒去出征,面帶哭容總歸不吉利,故而臨別幾日,她臉上都是含笑的。她也并非強顏歡笑,一是真心盼陳蟒平安歸來,二是不愿陳蟒為她掛念。

陳蟒一向輕裝出行,行李一切都從簡,臨行身上不過只打了個小包袱,金敏也沒什么好替他收拾的,倒省了許多功夫。

頭天晚上二人自然是抵死纏綿了一夜,陳蟒不過草草閉了閉眼,天還沒亮就穿衣起身了。金敏困頓著雙目從塌上做坐起來,含含混混地扯住他袖管道:“我送送你。”

陳蟒道:“外頭風(fēng)大,別受了寒。”

金敏搖頭,黏著陳蟒,鼻尖伸到他懷里亂嗅。陳蟒笑道:“這是干啥?小狗崽兒似的?!?/br>
金敏放開陳蟒道:“好了,我不纏你。包袱都拿好了沒有?”

陳蟒道:“都備齊了?!?/br>
陳蟒捏了捏金敏蜷在被窩里熱乎乎的雙手,金敏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勾,便從手掌一直癢到心尖兒。陳蟒笑了一笑,起身大步走出房門。

陳蟒走到照壁前,外頭黑黢黢的通衢大街上已經(jīng)有糞夫小販來來往往。他回頭望去,只見屋里亮起一盞油燈,窗戶紙上朦朧勾勒出一個剪影,正拿剪子剪燈芯。

金敏開窗,虛攏攏鬢似烏云、水汪汪雙目含情,低斂遠(yuǎn)山,輕輕地托腮一嘆。一抬眼發(fā)現(xiàn)陳蟒正含笑望著她,四目相對,兩點黯然銷魂。

陳蟒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窗下,二人并嘴接唇,甜滋滋粘乎乎地咬著濕漉漉的舌頭?!澳銓P拇驊?zhàn)。”金敏道,“什么都不要想?!?/br>
陳蟒點點頭,笑道:“大叔真?zhèn)€兒走啦?!?/br>
金敏斯斯文文地打了個哈欠,推推他,“走罷走罷,別忘了給我捎信兒。”

陳蟒理了理背在身后的樸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沒再回頭。

枝上黃鶯驚妾夢不到遼西春恨深

夜晚,澄江似練、煙雨低回。河上張著燈籠來往停泊的船只多如亂麻,岸旁漁火點點,天上月彎如鉤。原處的城池內(nèi)萬家燈火連成一片,亭臺樓閣、章臺走馬,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出一片繁華盛景。

身穿青色鷺鷥補服的應(yīng)天府王通判帶著儀仗,浩浩蕩蕩地站在碼頭。等到商船漁舟紛紛讓行,一艘張著燈籠的官船緩緩靠岸,一眾軍牢仆役擁簇著個大紅鷺鷥方補袍、鳳冠霞帔的盛裝女子來。遙遙一望,威儀肅然;再定睛一瞧,卻是個玉雪姿容、月下春風(fēng)的燕支顏色。不是別個,正是被欽派來督察政務(wù)的金敏。

二人行了見禮,金敏道:“有勞大人久等。”

王通判等人見了金敏,皆吃了一驚,愣在了那里。這頭科女舉進(jìn)士及第者皆聲名在外,前三甲者尤甚,不過實在未嘗料到會是個這樣年青的女孩兒,心下不禁都犯起了嘀咕。

回過神來,王通判捻捻胡須,見金敏剛剛下船還走不穩(wěn),全依靠兩個婆子攙扶,臉上慘白慘白十分不好看,眼中滿是疲憊之色,忙回道:“金大人一路上舟車勞頓,這兩月匆匆趕來著實辛苦。明府大人早已安置好酒飯住處,這便引大人去休息。”

金敏搖頭道:“不必興師動眾,清粥小菜即可?!?/br>
到了房里,張婆子扶著她躺倒在貴妃榻上。金敏渾身一軟,扶額微微氣喘,被服侍著飲下一口茶水,又拿了帕子捂住嘴唇,強壓住一陣昏嘔。她眉尖輕蹙、眼閃淚花,有氣無力道:“張婆婆,吩咐人把菜撤下去,我聞不得這酒葷氣兒?!?/br>
張婆子問道:“大人還泛酸?用些什么?”

金敏道:“用些酸雪里蕻壓一壓便好了?!?/br>
大約兩月前,金敏帶上官憑,攜老張頭兒夫婦,坐船離開京城赴任應(yīng)天府。一路上茶飯不思、嗜睡畏寒。船上飯食河鮮多些,她便吐得昏天黑地,又見天兒睡得日月不明。找個郎中來掐一掐脈息,再算一算日子,金敏心中便明白了一二,只將此事告訴了老張頭兒夫婦,隱瞞著旁人。別人也只道她身子骨弱,暈船罷了。

金敏害喜得厲害,官服又寬大,到了三四個月上頭也不怎么顯懷。她御史之職位低權(quán)高,做的是都察檢舉的活計,還是個嬌滴滴的大姑娘,應(yīng)天府衙上上下下一群爺們兒只將她菩薩一般的供著,一時間也無人看出她行動不便。

只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最先瞧出端倪的竟是應(yīng)天府尹水大人的嫡妻。要說這水夫人也乃妙人一個,堪當(dāng)繡閣里的豪杰、閨中人的領(lǐng)袖,忙能精打細(xì)算、閑可吟詩做賦;外能獨當(dāng)一面、內(nèi)可賢良持家。儒道三綱八目修齊治平,齊家那可是排在治國前頭的。要說水大人能做上應(yīng)天府尹這番造化,她水夫人是功不可沒。

今上開女舉之時,先立了規(guī)矩,出嫁女不得考取功名。皇帝意在選些女子檢舉百官,打壓一番東廠氣焰。若是夫妻同朝為官,難免有包庇寬宥之心。再者“親親相隱不為罪”乃祖宗之法,子之護(hù)親、婦之護(hù)夫、祖之護(hù)孫,皆乃人之常情、人倫之禮。故而科考的都是些待字的少女、喪夫的寡婦,若是想嫁人,便是要辭官的。

此言一出,也不知令多少水夫人這般的錦屏英才嗟嘆生不逢時、感慨時運不濟,只恨不得晚出閣幾年。她見金敏這樣的風(fēng)流品格,自然仰慕非常。只覺得他們兩個貌是一雙璧人、才可共賦打梅,早有義結(jié)金蘭之心,便邀金敏到府上飲酒賞菊。

金敏唯恐在席上犯惡心,但架不住水夫人盛情相邀,懷里揣著嗅鹽,猶猶豫豫地去了。

因是家宴,也沒有男丁上席,只坐了水夫人同金敏兩個。水夫人別出心裁,將席面擺在水榭中,一旁是粼粼池塘、湖石翠竹,矮籬菊叢掩映其中。水家兩位小公子還沒留頭,也不肯老實坐著,只在水邊追逐嬉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