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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的理由。你要記住的第一件事是你和他的第一次見面,這件事你絕對不能忘記,因為他不記得。這件事發(fā)生在你十六歲那年,你的高中舉辦的紀(jì)念曹禺誕辰一百周年戲劇節(jié)上。你的高中對于這次戲劇節(jié)非常重視,作為理(一)班的學(xué)生,你被派去給戲劇節(jié)的后勤幫忙,和幾個同學(xué)共同負(fù)責(zé)管理道具。你待在候場室的角落里,演員們在候場室擠成一團(tuán),你看見一個男生,你的視線立刻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清瘦高挑,腰背挺拔,濃重的舞臺妝使他眉眼的輪廓顯得很深邃,在人群中出挑得讓人移不開眼。你知道他扮演的是里的方達(dá)生,他穿著戲服,一襲長衫,儀態(tài)已然是一個民國的讀書人,周圍的演員們和他嘻嘻哈哈地玩鬧,他一笑,你想起里的那句“太陽升起來了”。你的同伴拍了拍你,讓你回神。那時候已經(jīng)快十月份了,候場室氣溫很低,劇組扮演蘩漪的女同學(xué)的戲服只有一件薄旗袍,不停喊冷,演陳白露的女孩想把自己的毛披肩給她,被他攔下來了,他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遞給蘩漪,說這個你披著,蘩漪笑著擺手,說:“你這條小圍巾夠干什么的呀。”他雙臂一展,把疊成長條的圍巾抖成一張大方巾,說:“沒想到吧,這我媽自己拿毛線鉤的,平時都蓋電視上——趕緊披上,別感冒了?!?/br>他周圍有人笑著說他不戴圍巾這樣像孔乙己,他就轉(zhuǎn)過身去給他們比劃著演示茴字的四種寫法,等到劇組都上場半天了,他才摸了摸脖子,一跺腳:“哎,她怎么把我們家電視罩穿走了!”換場的時候蘩漪才捧著他的圍巾匆匆跑到后臺,連聲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冷了,上臺忘記了脫披肩,讓他只能穿著長衫上臺,可是大幕已經(jīng)拉開,蘩漪又不好戴著妝亂跑,只好把他的圍巾交到你手上,拜托你轉(zhuǎn)交給他,你拿著那條圍巾,怔怔地說,好。鬼使神差地,你做了一個決定——或許不能叫決定,你只是那一瞬間遵從了本能,你抱著那條圍巾,對你的同伴說你有事出去一下,然后你偷偷從后臺溜了出去,貓著腰坐在了觀眾席上。你能立刻無比清晰地回憶起他那時的樣子。明黃的追光打在他身上,巨大的光圈像人們的目光一樣追隨著他的腳步,他當(dāng)時說的哪一句臺詞,你也還記著,他說:“不,我不會成詩人,但是我也許真會變成一個傻子,不過——竹均,你為什么不跟我走?”后來有女孩向他剖白,用了顧城的詩,“我要你眼睛里的金子”,這還是他告訴你的,你覺得這詩用得恰當(dāng)極了。你無數(shù)次偷偷端詳他的臉,他骨相俊秀,鼻梁很高,眉睫濃黑如鴉羽,雙眼皮深而寬闊,黑眼珠也比平常人要大一些、黑一些,那是一雙少年人的眼睛。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有一張在舞臺上顯得多么光芒萬丈的臉,在私下里,他常常露出一些憨憨的輕狂表情,常常放聲狂笑或者嘿嘿傻笑,那時候你總是想笑他,又想吻他。但是當(dāng)時你坐在黑暗的臺下仰望他,直到大幕落下,整個人傻在那。你捏著他的圍巾,好一會兒才想起你應(yīng)該做什么,你挪到后臺,那里同樣燈光晦暗,他匆匆走來,只看見了你手里他的圍巾,笑著說了一句謝謝,接了過去往脖子上一搭,又匆匆走了。你那時不明白那種洶涌而來的陌生情感到底是什么,你只是站在原地,感到寒冷,感到胃部的抽搐,甚至有些眩暈,這種感覺幾乎近似于恐懼,而你也木訥得近乎愚蠢。你浪費了太多時間去弄清楚這種情感到底是什么,盡管這種情感已經(jīng)日益像野草一樣瘋長。直到這種情感快把你逼瘋了,你終于做了一個決定,你決意轉(zhuǎn)班,到他在的地方去,僅此而已。你為了那個決定,從臥室的窗戶翻了出去參加考試。你第一次那樣做,過程還算順利,只是扭了一下腳踝。而你第二次這么做的時候他就站在下面,張開雙臂接住了你。他一直是這樣的,他永遠(yuǎn)伸開雙臂準(zhǔn)備接住你。后來,他把什么都好好地接住了,盡管你從不敢奢求。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你知道的。他本來可以永遠(yuǎn)才華橫溢,眼底無塵,是你把那些全毀了。第一次看見他的眼淚的時候你正躺在他的腿上,你看見他輕輕地?fù)崦愕膫冢偷貍?cè)過頭,青筋暴露地咬自己拳頭的骨節(jié),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哽咽,做出保護(hù)你的姿態(tài),他說:“我?guī)慊丶液貌缓??!?/br>你抱著你和他發(fā)生過的所有事情毫無尊嚴(yán)地活過了接下來的幾個月。有一個男孩因為和你相同的原因被送來了這里,他來得比你早幾個月,你生不如死地在束縛床上接受“特訓(xùn)”的時候這個男生偷偷來看過你,并拔掉了一個貼在你胸口附近的電極貼片,你非常感激他——胸口被電擊是最痛苦的,那能讓你的心臟驟然收縮,產(chǎn)生瀕死的感覺。他拔掉電極片以后,面無表情地低頭看了你一會兒,他說:“習(xí)慣就好了。人這種卑鄙的東西,什么都會習(xí)慣的?!彼髞沓黾伊?。而你的確以一種豬狗不如的方式迅速地習(xí)慣了那里的生活,代價是企圖逃跑而被踢斷了一根肋骨并關(guān)了整整七天的黑禁閉,那讓你在以后的人生中睡覺必須面對著窗戶,并且再也不敢拉上窗簾,但那不是最痛苦的,真的不是。最讓你感到恐懼與絕望的是,你對路懷的感情開始身不由己地慢慢發(fā)生了變化。你一開始心急如焚,心想你的突然失聯(lián)一定讓他急瘋了……可是后來你背叛了他,也被自己徹底背叛。他們在進(jìn)行厭惡療法的時候拿他的照片在你眼前晃,照片是那年運動會上照的,他站在領(lǐng)獎臺上,在風(fēng)里眉眼彎彎地微笑。他們強(qiáng)迫你把痛苦的感覺與那樣的他聯(lián)系起來。一開始你憤怒,后來你恐懼、厭惡與惡心,再后來你幾乎感到一種快意,你不再試圖緊閉雙眼,你看著他的臉,感到極度的痙攣、驚恐與反胃,你不再把它當(dāng)成刑罰,你把它當(dāng)成懲罰,而他在陪著你,這很好。□□的絕對痛苦足以碾碎一個人全部的精神世界,那年八月你“畢業(yè)”了以后,你終于相信了那句話。你打開手機(jī),看見了這幾個月他給你發(fā)的消息,你默默一條一條地讀完,然后在不正常的精神狀態(tài)下給他打了電話,幸而你當(dāng)時還有余力維持一會兒基本的語言邏輯。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附骨之蛆一般的熟悉的疼痛迅速爬上你的脊背,但是與此同時,世界在你的腦中終于開始了正常的運轉(zhuǎn),人間被重新賦予聲響與顏色。你說:“我們別再聯(lián)系了。”他本來欣喜若狂,突然愣住,繼而顫抖著聲音瘋狂地質(zhì)問,你招架不住他撕心裂肺的盤問,有一瞬間,不,有很多個瞬間你幾乎想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