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完了，燈滅了，黑漆漆的，外面的天也霧蒙蒙的，太陽還沒出來。

老板蹲在門口抽煙，看了眼他有些腫的書包，才像是想起什么，問他：“明天不來了？錢夠了？”

沈可衍應(yīng)了一聲，去把自行車騎了出來。

騎出來時老板已經(jīng)抽完了煙，沒再蹲著，看到他出來后，道：“你一晚上沒睡覺，打個的回去吧，不用省這點錢?！?/br>
沈可衍搖頭說了句“沒必要”。

老板也習(xí)以為常，沒再勸，只是嘆了口氣，而后像是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小沈啊，雖然每次你爸在外面欠了錢，你才會來我這里駐唱，我是挺高興你過來讓我家生意變得更好的，但你這樣總替他還錢，真不是個辦法，我說句難聽的，你現(xiàn)在也成年了，這些年你替你爸收的爛攤子也不少了，你大可以每個月給他筆固定生活費，其余的不管他死活，不然你想你這一輩子都被他拖著活嗎？”

“我不會被他拖著活的。”沈可衍應(yīng)道，“我會想辦法處理?！?/br>
老板見沈可衍都這么說了，明白別人家的事不好多管，也沒再多說，揮了揮手說：“快點回去吧，這個月的工資我已經(jīng)讓人打到你賬上，多為你自己想想，真的。”

沈可衍點頭道了聲謝，騎車走了。

他上高中以后就在學(xué)校附近租了處住的地方，平時工作回去也回的那里。

但今天沒有，他先騎車去了趟銀行，往一張卡里轉(zhuǎn)了一定數(shù)額的錢以后，才騎車往家回。

他從小到大住的，現(xiàn)在只有他爸一個人住在里面的家。

那一處住址是他爸媽結(jié)婚時買的婚房，在一個還不錯的小區(qū)，雖然十多年過去了變得有些老舊，但各項基礎(chǔ)設(shè)施都還能跟上。

沈可衍騎回小區(qū)已經(jīng)白天六點多，天已經(jīng)大亮。

他在小區(qū)門口吃了個早飯，回到住的那棟樓把自行車鎖在樓下，乘電梯上了十二樓。

一層兩戶，沈可衍到門口拿暫時開門。

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酒氣。

沈可衍地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但還是往屋里走，將客廳的幾扇窗戶全開了以后，才回去把門關(guān)上。

他把書包放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找了一圈，在他爸的臥室里找到癱倒在床邊的他爸。

一身酒氣，一看就是喝到半夜睡下去沒多久，房間里也亂七八糟的，一堆木質(zhì)家族胡亂地堆在地上。

沈可衍看了眼，進去把臥室的窗戶打開以后，就沒再管，進了廚房，熟練地煮了碗醒酒湯，晾了一會后才又回到他爸房間，把他爸拍醒，給他把醒酒湯喂了下去。

沈明晉糊里糊涂地被喂下去一碗醒酒湯，稍微清醒了兩分，睜開眼看到沈可衍，他還有點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現(xiàn)實，只是拍著沈可衍說：“兒子，你回來了啊?！?/br>
沈可衍沒什么表情地起身，對他說：“出來一下，我和你談點事情。”

他說完也沒再管沈明晉的意思，拿著碗出了房間，到廚房里順手洗掉塞進櫥柜里以后，就坐到客廳里等著。

客廳里空蕩蕩的，除了破舊的沙發(fā)和一張吃飯的桌子，其余什么也沒有。

墻壁上掛著的電視機屏幕從中間裂開，看起來似乎也已經(jīng)這樣很多年了，裂縫上都積了灰。

沈可衍在客廳里坐了一會，沈明晉才晃晃悠悠從臥室里出來，沒太睡醒地坐在沈可衍旁邊，那張臉色有些發(fā)青的臉上扯出一個笑：“兒子，你真的回來了啊，爸爸剛才還以為是做夢呢?！?/br>
沈可衍沒有跟他寒暄，拿出了一張卡放到沈明晉面前，直截了當(dāng)開口：“這里面有二十萬，你可以拿去還你前段時間欠下的債。”

沈明晉看著沈可衍放到桌上的卡，眼眶一下子紅了：“小衍，是爸爸沒有出息，爸爸窩囊，害得你小小年紀(jì)就那么辛苦?！?/br>
沈可衍臉上沒什么表情，就好像此刻聽到的話他曾經(jīng)聽到過無數(shù)次，聽到已經(jīng)麻木，而說話的人從來也沒有為這所謂的愧疚付出過任何實際行動。

他從書包里拿出一張紙，放到桌子上：“這二十萬我給你，但你必須保證一個月之內(nèi)出去找一份工作，不管是什么工作，賺不賺錢都不重要，但必須保證要有工作，而且不日夜顛倒。除此之外，從現(xiàn)在開始到今年年底，每個星期只允許你喝一次酒，我每周會挑兩天回來檢查你有沒有喝酒。做不到以上兩點，以后不管你在外面欠錢了，還是犯什么事進警局了，我都不會再管?！?/br>
他的聲音落下，沈明晉的臉上明顯出現(xiàn)了為難：“小衍，你這……讓我一個月之內(nèi)找到工作還好說，一個星期只喝一次酒，我怎么受得了啊?！?/br>
沈可衍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拿出筆放到沈明晉面前：“如果你覺得沒有問題，就在保證書上簽字按手印，如果你不愿意，這二十萬我也不會給你?！?/br>
“小衍?！鄙蛎鲿x又叫了一聲，他的聲音因為常年喝酒透著幾分渾濁沙啞，眼睛里全是紅血絲，看模樣十分可憐。

沈可衍卻視而不見，沉默著跟他對峙。

過去七八分鐘，沈明晉大概是覺得沈可衍不可能讓步了，這才不太情愿地簽了字按下手印。

按完后他似乎還想說什么，沈可衍已經(jīng)收走了保證書塞回書包里，而后背上書包起身走人。

沈明晉見狀，把人叫?。骸拔叶己镁脹]見到你了，中午留下來吃個飯吧?！?/br>
“我剛下班，現(xiàn)在很累?！鄙蚩裳芫芙^，走到門口時，才又說了一句，“等你找到工作以后，再吃飯吧?！?/br>
說完他就沒有再看沈明晉，離開了家。

沈可衍進到電梯，清晨的電梯里沒人，空蕩蕩的，顯得電梯運作的聲音格外明顯。

他盯著電梯門出神，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起伏。

他也的確沒有什么情緒起伏，那些情緒早在他爸一次次答應(yīng)又一次次違背后，被磨平了。

電梯到了一樓，沈可衍走出公寓樓。

小區(qū)的綠化不錯，早上七點，已經(jīng)有不少老人出來晨練遛狗。

沈可衍剛跨上自行車，忽地聽到有人叫。

他一扭頭，看到了一個身形挺拔一臉慈愛笑容的老人。

沈可衍僵了一早上的表情破了冰，他笑起來，把車騎到老人身邊，道：“大樹爺爺這么早就起來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