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虛了。如果是他的話，大概會直接懟“要你管”。

自己身上的香水味還沒散，管別人和誰在一起干嘛？用得著這么雙標(biāo)？

“對不起，小魚，”姜宥扔下手機，鼓著腮幫子道歉，“他......因為聲音問題聽著有點兇，你別介意?！?/br>
“我不介意，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我心靈受到了嚴(yán)重創(chuàng)傷，只有哥帶我多玩幾把王者才能好！”

姜宥：“......”

除了點頭，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得到野爹同意，姜湛俞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進浴室，看那架勢大有分分鐘洗完爭分奪秒玩游戲的意思。

姜宥聽著小霸王橫沖直撞的聲音，無語片刻。把毛巾扔在一旁，看到窗外夜色，不由想起十幾年前那一晚。

那一晚，他剛回姜家不久，被大舅帶去參加慈善晚宴。從沒見過那么多精致衣服和珠寶的他目光躲閃，心里惶恐害怕的厲害。

直到看到了那個少年。

少年衣著光鮮，站在兩位互毆的女人中，挺直的后脊讓人很容易想到白樺樹。表情淡漠，仿佛眼前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宥能感覺出少年在害怕。

是的，害怕。

和從未經(jīng)歷過名利場的他一樣害怕。

后來，他實在受不了每一個看到他的人說“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早早沒了爹媽”時，臉上故意做出來的遺憾和感嘆，趁大舅與生意伙伴推杯換盞的間隙跑到酒店天臺。

很巧的，在天臺又一次看到了少年。

那晚天氣與今天很像，厚厚的烏云遮住本就不滿的月亮。夜幕空蕩蕩的，站在不遠(yuǎn)處，他聽到了夾雜在朔風(fēng)中極度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聲。

“先生，外面風(fēng)大，快回來吧，別凍感冒嘍——”

看自家主人一直在門口不進屋，李伯心疼，趕緊邁著老腿出來提醒。

思緒被打斷，裴明霄點了點頭，卻仍站在原地沒動。

因為今天的天氣，與十七年前實在太像了。

十七年前，他十一歲，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宋筠帶去參加晚宴。但那卻是他第一次，見到母親和別的女人在公共場合大打出手。

很久以前，父親便不怎么回家了，在外界議論聲中，他隱約能猜出父親要離開他、離開這個家。

是那位女明星的出現(xiàn)，證實了他的猜想，同時也揭開裴家極盡光鮮的表象，把下面血淋淋的皮rou放在臺面上，展示給所有的人看。

即使早已磨練出波瀾不驚的心性，面對這一幕，他仍抑制不住地惡心、難過和恐懼。

他和宋筠說想透透氣，自己跑到天臺。那大概是他有記憶以來首次拋掉身為裴家人的體面，哽咽出聲。

然后，他聽到天臺門被打開。順著聲音望過去，剛才躲在人圈中偷看他的小男孩愣愣地站在那兒，紅色格子領(lǐng)結(jié)可笑地歪到頸側(cè)。

應(yīng)該沒有人愿意在這樣沒星星的夜晚逗留，他不準(zhǔn)備理那個男孩，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看下面的車流。

直到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脆生生的男童音：

“天臺壞了，不能進?！?/br>
“是，我親眼看到的，漏了好大一個洞?！?/br>
“別進別進，里面在裝修，會摔到人?！?/br>
“......”

“滋滋——”

記憶正重播著，手機響了，第二次打斷了裴明霄思緒。

不過這次不是李伯，而是來自于歪著領(lǐng)結(jié)的男生的信息，他低頭打開。

【柚子茶：是我弟?！?/br>
.

五分鐘后，姜湛俞從浴室沖出來，姜宥甚至懷疑他根本沒脫衣服。

而事實證明，如果一個人能為了玩游戲爭分奪秒洗澡的時候，他必然也不會真讓你在十二點前睡覺。

“哥，來一把嘛～”

“哥，再來一把嘛～”

“哥，最后一把，這把打完我分該夠了！”

于是最后一把接最后一把，打到將近后半夜兩點，姜湛俞才終于在手機電量的抗議聲中放過野爹，準(zhǔn)備睡了。

說是讓小霸王住沙發(fā)，但山區(qū)溫度本來就比城市低，加上度假山莊供暖一般，姜宥沒能狠下心，讓出了一半床鋪給姜湛俞。

一夜過的很快，為了爬完山按時回家，早上六點，許知按時打客房電話叫醒二人。

在餐廳匯合，看著這倆一個比一個黑的眼圈，她差點崩潰：“你們兩個昨晚不會一宿沒睡吧？”

“沒有沒有，”姜湛俞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睡了三四個小時?！?/br>
“長平山雖然叫長平山，但其實一點不平，”許知擔(dān)憂道，“而且廟在山頂呢，以你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能上得去嗎？”

“知姐，你隨便出去打聽打聽，我姜湛俞可是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臐h子，爬山而已，小意思啦～”

聽著二人對話，姜宥沒說什么。其實昨晚他沒太睡好，自己住了那么久，身邊冷不丁多出來一個人，稍微有些不適應(yīng)。

他拿出手機瞄了一眼，告訴完裴明霄小魚的身份后，對方一直沒回消息。

......難道沒看見？

山莊提供早餐，比較簡單的面包牛奶，三人草草吃完后便開始爬山。

如許知所說，長平山不僅不平，有些路段還特別陡峭。站在山腳往上看，山峰上半部分完全藏在云層中，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別樣美感。

大概是昨晚陰天的原因，今天天色也不大明媚。幸好有小霸王跟著插科打諢，前行之路才不至于特別沉悶。

然而越往后走，小霸王活躍氣氛的聲音越弱。等路程過半，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臐h子“啪”地往路邊一坐：“不行了，讓我歇會兒喘口氣，再走下去我特么要狗帶?！?/br>
“好，”正巧許知也累了，拿出兩瓶礦泉水，“來，喝點水......柚子，你臉色好差，哪里不舒服嗎？”

“沒事?！?/br>
可能昨晚沒睡好，腦袋有些昏沉，這不算什么，姜宥席地坐在姜湛俞身邊。

聞言，許知仍有些不放心，過去測了測他額頭，確定他沒感冒發(fā)燒，才安心回去補充水分。

等她走開，姜宥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消息欄空空如也，裴明霄還是沒動靜。

他發(fā)消息的時間距姜湛俞掛電話有一陣子，不排除對方真沒注意到的情況。其實如果因為有事沒接電話，事情辦完后理應(yīng)撥回去的，那是基礎(chǔ)禮貌。

......算了，先忘了香水味吧，姜宥清清嗓子，調(diào)出裴明霄的電話號碼。

看到“渣渣霄”三字，癱在地上宛如一條死狗的姜湛俞突然來勁，坐直身體。

姜宥撥出電話，大概十幾秒后，男人低沉的聲音從那端傳來：“姜宥？”

“......嗯，”姜宥應(yīng)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