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隨口開了句玩笑，然后放下杯子，重新轉(zhuǎn)向他，嘆氣：“你現(xiàn)在說話……”

星出和也用力清了一下嗓子，感受著喉嚨里傳來的割裂的痛感，勉強(qiáng)道：“我可以?！?/br>
他頓了頓，又舔了一下嘴唇，問：“什么事？”

澤田綱吉搖頭，解釋：“碎片都齊了，暫時沒什么事，封印等你完全康復(fù)之后再說，你恢復(fù)能力挺強(qiáng)，不過這次受傷是在太重，大概還要等上四天左右才能徹底恢復(fù)?！?/br>
“這期間，你就先暫時在這邊養(yǎng)傷，有什么不舒服的隨時說出來，醫(yī)護(hù)人員隨叫隨到，我也會抽空來看你的。”他越過星出和也的身側(cè)，從墻上拽過什么東西，舉在他眼前給他展示了一下，又放到床頭柜上觸手可及的位置，“有事按這個按鈕就好了。”

星出和也掃了那東西一眼，淡淡地點頭。

“現(xiàn)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嗎？”澤田綱吉問。

“我……”星出和也垂下眼眸，猶豫半晌，晃了晃腦袋。然后他動作猛地停下，又安靜幾秒之后，轉(zhuǎn)而點了兩下頭，擠出兩個字：“眼睛?！?/br>
“眼睛不舒服嗎？”澤田綱吉看向他，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他的眼睛，皺了一下眉，“看上去沒什么異常，是視物的問題？我?guī)湍憬腥藖砜纯??！彼f著，已經(jīng)重新拿起那紅色按鈕，準(zhǔn)備直接按下去。

“不?！毙浅龊鸵伯?dāng)即拒絕，簡短吐字，眨了兩下眼。他看這人停下動作，疑惑地偏頭看自己，又吐出一個字：“紅?！?/br>
“視野？”澤田綱吉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東西總是蒙著一層紅色是嗎？之前有這種狀況嗎？”

星出和也略一回憶，點頭。

雖然只有偶爾幾次，而且每一次都十分短暫，但總歸還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次這層紅色持續(xù)的時間格外長，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點想要消去的跡象。

澤田綱吉點了點頭，不再問話，星出和也心里有點緊張，不自覺抿起唇，立刻感受到自己嘴唇的干澀。

“應(yīng)該是碎片的影響，畢竟現(xiàn)在這個東西一直黏在你手上，視物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倒也屬于正?，F(xiàn)象。等你恢復(fù)得差不多了，試著取下來就好，”他頓了頓，無奈一笑，“這個只能靠你自己，我們嘗試了很多種辦法都做不到。”

星出和也點了一下頭，沒有出聲。

澤田綱吉搭在床上的手不動聲色地蜷起手指，他面上依舊平靜，似是突然想到，就隨口問出這么一句：“視力有受到影響嗎？”

星出和也一愣，眨了兩下眼，轉(zhuǎn)動眼珠重新打量一遍這個房間。既然眼前都罩上了一層紅色，看東西當(dāng)然沒有之前那么清晰，進(jìn)處還好，稍遠(yuǎn)一些，就總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像是糊了一層馬賽克，再遠(yuǎn)，似乎就成了色塊。

高度近視的人眼中的世界，大概就是這樣的。

澤田綱吉不說，他剛才還真沒意識到這一點，他想了想，覺得這種感覺還有點稀奇，無所謂地點了下頭，朝人投去疑惑的視線。

“……沒什么?！睗商锞V吉輕聲說，攥起的手悄悄松開，眼中卻帶上了一絲不太顯眼的憂慮。

星出和也皺了下眉，假裝沒看到這人的變化，跟他一起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

他在擔(dān)憂什么？在彭格列的研究里，視力受到了影響，是暗示著什么糟糕的事情嗎？

星出和也盯著外面模糊的景色想了想，覺得自己也就只能根據(jù)這個猜出一種結(jié)果——失明。

這倒也在他的預(yù)料之中。畢竟自從一年多以前接觸到這個封印物，他的眼睛就出了問題，所以重新封印的代價是他的眼睛的可能性，還是挺高的。他更擔(dān)心自己還會丟掉點別的什么東西，別的、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東西。

不過，就算只是失明的話，也挺糟糕的吧。雖然他本人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但他怕有人在意。

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那個人影，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最初的目的，猛然扭頭看向澤田綱吉，問：“五條老師呢？”

“他沒事?！睗商锞V吉慢半拍扭過頭來看他，重復(fù)一遍，“他沒事?！?/br>
他這個樣子，星出和也反倒擔(dān)心起來，皺起眉又問：“他怎么了？”

“他可是靠著拼死的決心把你救回來的哦?！贝髦谏Y帽的少年站在門口，向前邁出一步進(jìn)入房間，低頭撫摸著停留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壁虎。

星出和也聽了這話，神色立刻一變，表情凝重盯著這個少年，眉頭深深皺起。

“小朋友別瞎說?！鄙砗筇匠鰜硪恢皇?，直接按在了少年的禮帽上，黑與白形成鮮明對比，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diào)，透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警告。

星出和也立刻抬頭看去。五條悟沒骨頭一樣，靠在門邊，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按在少年頭上，半垂著頭，似乎是在看他。

這個距離已經(jīng)有些遠(yuǎn)了，星出和也瞇起眼，眨了兩下眼，用力地盯著男人。他的視力確實是削弱了不少，只是隔了大半個房間的距離，竟然就已經(jīng)看不清五條悟的臉。

這種事情，大概是不能讓對方知道的。

他瞬間想到這點，舒展開眉頭，垂下眼瞼，不再看那張有些模糊的面孔，勉強(qiáng)發(fā)聲，問：“沒事？”

五條悟越過前方的少年走到床邊，低頭看他，幾秒后，男人抬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輕松道：“也不想想我是誰。”

星出和也抬起眼眸，和五條悟?qū)σ?。淡紅色的五條悟，看上去竟然意外地不顯得別扭。他眨了下眼，彎起嘴角，說：“是啊，我老師超厲害的。”

但五條悟聽了他這句話，似乎并不怎么開心，嘴角甚至向下壓了壓，報復(fù)什么一樣在他頭上按了一下，用力揉亂他的頭發(fā)，然后松開手，安靜地垂頭看他。

這個距離，看清這人就沒什么問題了。星出和也舔了舔嘴唇，忽視掉這人莫名其妙的不悅，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幾遍，仿佛要當(dāng)場覺醒什么透視的能力，把他看個干凈。

“看我干什么？這么想我？”五條悟挑眉，卻是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說，“以后有的是機(jī)會看呢?！?/br>
星出和也用力迅速眨眼，他睫毛夠長，完全可以蹭到這人掌心。這一舉動的目的非常明確——讓人把手拿開。但五條悟好像并不這么想，他甚至又把手往下按了按，貼得離他眼睛更近。

微涼的手指與肌膚相貼，星出和也卻莫名覺得接觸的地方有幾分發(fā)燙。

他停下眨眼的動作，一直安靜放在身側(cè)的右手手指動了動。

“真沒事？”他問。

“倒也不是?！蔽鍡l悟想了想，說，“還是受了點傷的?！?/br>
星出和也立刻往后縮了縮腦袋，躲開他的手，擰眉看他，問：“哪里？”

五條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都好了?！?/br>
星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