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樣子。江遠寒腦海嗡得一聲，像是被這種冰冷給撲滅了思緒，都有點轉(zhuǎn)不動想法，但他很快調(diào)整了過來，故作輕松地安慰道：“我給你想想辦法?！?/br>
這個地方的堅冰肯定不是普通的東西，江遠寒心急如焚，可臉上卻要表現(xiàn)得極其冷靜，他手腕一轉(zhuǎn)，血紅的短刃從掌心里浮現(xiàn)而出，他蹲在冰面上，血刃對著堅冰狠狠地鑿了下去。

連冰霜的碎屑都沒有砍掉。

江遠寒心里一沉，血刃驟然消弭在掌心里，而是由魔氣牽引出那片黑刀碎片。

雷電纏繞卷席著他的手指，讓還未愈合完好的傷口再度被刺傷，鮮血淌下手腕。

“小寒?！崩钅郎Y垂眸看著他，“收手，離開這里?！?/br>
他不能判斷是因為他摸了界膜才被冰凍，還是在這里的每一個外來客都會被冰凍。

“我不?！?/br>
黑刀碎片被滿是鮮血的手心握緊，江遠寒眸光專注，抬手削掉堅冰。

包裹住白衣衣角的冰霜飛濺出碎屑，被黑刀上合道金仙的氣息削掉一塊。

有效果。

“我說讓你離開這里?！崩钅郎Y盯著他的手，“這種微乎其微的效果根本沒用！”

他一點兒也不想跟對方死在一起。

“我不要。”

江遠寒簡單地答了一句，他的手被合道雷霆刺得血液流淌，而極度的冷又讓血水凝結(jié)，讓他失去知覺。

但他沒有停手，而是一次又一次的使用碎片鑿掉堅冰的碎片。

“你這個瘋子?！崩钅郎Y再也沉不住氣，他尚且可以活動的手臂將對方提著衣領拽起來，死死地扣住了對方的手，奪過他手里的碎片甩到地面上?！澳阕约鹤?，你聽明白了嗎？自己走！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也不想再看你做這些根本沒有用的事情，你的手都要斷掉了，你他媽的自己看不出來嗎？！”

江遠寒呆呆地看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李凝淵說這種話，也是第一次被他這么兇。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不是為了小師叔，不是為了所謂的“同一個人”，只是為了他自己，如果他今天這么放任李凝淵化為冰原里的一具雕像，然后被堅冰包裹再碎裂……他光是想一想就覺得不應該，他還可以再嘗試一下的。

應該再嘗試一下的。

江遠寒也很難描述自己的心情，他聲音梗在喉間，好半晌才發(fā)出沙啞的聲音：“……我不要?！?/br>
李凝淵攥著他衣領的手失去了力道，被對方掙脫了下來。他看著這個口口聲聲說著“永遠都不會喜歡自己”，看著這個滿口謊言的小騙子跪在地上，伸手撿起了那塊傷人傷己的利刃碎片。

冰屑飛濺，效果微乎其微。江遠寒的手握不住那塊碎片了，他的手心全都潰爛，血rou被凍住，露出森白的骨骼，但他好像沒發(fā)覺似的，自顧自地換了一只手。

李凝淵看不了這個。

他連對方破了個皮都看得心疼，怎么可能看得到這種場面。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低聲道：“小寒，到底那條路才能離開這個峽谷，離開上方異種巨獸的感知范圍，要你自己去找了?！?/br>
江遠寒像是沒聽到一樣。

“你掙脫了牽心鎖之后，立即離開流海秘境，去哪里都好，不要再回蓬萊上院了。”李凝淵道，“天下求道者成千上萬，往往中道而卒，那些苦求修真而不入門的，心性偏移而隕落的，死于內(nèi)斗暗殺的……數(shù)不勝數(shù)，你就當是我的天命到了，生與死，愛與恨，癡與怨……修道修心，這些我都……我早有準備?！?/br>
“……不要?！?/br>
“小寒……”

“我不許?！苯h寒的聲音有一點細微的哽咽，但很快就掩飾了過去，他低垂著眼簾，像是一心一意地鑿碎眼前的這塊冰，“我不同意?！?/br>
“你能不能不要再任性了！”

這聲音在四周回蕩了一遍，到處都是空落落的。

江遠寒的動作停了一下，低低地笑了：“你這算什么，你之前不讓我離開，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結(jié)果，就是為了這樣報復我嗎？”

“小寒……”

“你報復到了?！彼粋€字一個字地咬著牙擲出來，“我不想再錯過了，我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遇到……我去哪里找你啊？李凝淵，你告訴我怎么找你?。?！”

李凝淵怔了一下。

“這是什么鬼地方！你以為我真這么樂觀么？那是因為是跟你……跟你在一起，”雷霆纏繞的手心被刺出撕裂傷，血液滴落成冰，江遠寒的聲音完全嘶啞了，“你以為我就愿意被這破鏈子纏著？但纏著我的人是你，我就愿意，你明不明白？你這個王八蛋到底懂不懂？！”

李凝淵真的不懂。他不知道對方的態(tài)度轉(zhuǎn)換是為了什么，也不愿意考慮深究，他怕自己徹底變成了玉霄神的替代品，變成了一個仿制的贗品。

黑刀碎片掉下來了。

他的手握不住了，血液凝涸在一起。

江遠寒的胸腔里全都是冰冷的空氣，他深深地吸氣，視野里是長在冰層上的樹木，一旁石頭里鉆出來搖曳的花，腦海中突然過電般地想到了一句話。

——雞蛋鑿穿堅冰，冬天萬物復蘇，從石頭里開出花來。

當時他說：“怎么可能呢？”

對啊，怎么可能。但是這里已經(jīng)有石頭里的花，有在這么低溫下生存著的草木生靈，那么憑什么，憑什么不可能？

江遠寒揉了把臉，發(fā)覺冰霜已經(jīng)凝結(jié)到了對方的腰身，不得不死馬當活馬醫(yī)：“你有雞蛋嗎？”

李凝淵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這么問，但還是點了下頭。

“你怎么連這個都有？”江遠寒原本不抱希望，“你帶著這玩意兒干什么??？”

“……本來是，給你做飯?！?/br>
江遠寒愣了一下，很想笑，可是又有一點想哭，他攏了下肩頭的披風，聲音低啞地問：“那衣服怎么反而想不到?！?/br>
李凝淵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一個完好無損的蛋遞給他，覺得這場面實在荒謬，但他早就算不上什么精神正常的人了，荒謬可笑的畫面，反而像是很適合彼此。

“讓你往我懷里鉆，可是很難的?！?/br>
江遠寒霎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回憶著那時候師兄說的那句話，念叨了一遍：“怎么可能呢……”

他抬起手，用這個原本應該吃掉的食材輕輕地敲了一下堅冰。隨后，仿佛天地之間同樣響起一聲脆裂的響動，不光是李凝淵身上凝結(jié)的冰，連腳底下的冰層，冰面，還有周圍的冰雪，周圍的低溫，全部都一齊碎裂消融，一齊消失。

冰面消融得太快，幾乎是瞬間，兩人就一起沉進了腳下的溪水里——直到此刻，才發(fā)覺原來下方是一條小溪。

江遠寒的雙腿化為魚尾，這段路程中極其缺水的現(xiàn)象得到緩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