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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遠寒對這種近乎被困住的姿勢非常抵觸,他有點兒生氣地盯著對方。對方眸光不變,字句清晰地道:“也許世上只有你和我的時候,也就安靜了?!?/br>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diào)甚至還是溫柔的。江遠寒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了一下,他剛想開口反駁對方這句話,就被連著手銬的那只手按在了山石之上,他的手背跟石頭粗糙的表面摩擦了一下,大片肌膚都紅了。對方的話語從耳畔傳遞過來,伴隨著醞釀到極致的沁潤——帶著侵吞意味的氣息,仿佛要將他整個包裹住,納入這個沉默無聲且難以掙脫的懷抱。“陪著我,只陪著我……一直到死?!彼穆曇粢黄。爸灰阌霾坏狡渌?,我就是最后一個。”作者有話要說:本體:……欲言又止第七十九章江遠寒在床上翻了個身。自己這具身體確實打不過他,但是從前都沒放在心上,也沒覺得暫時的實力缺陷能引起什么大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金色的手銬已經(jīng)沉沒下去、黯淡著隱藏了形體。但江遠寒還是清晰的記得,李云生扣著他的手依靠這段似有若無的相互連接,把他硬生生地拖拽回來的場面。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試探來試探去,最后還是這么個結(jié)果。江遠寒抬起頭,看了看這間禪房的陳設——干凈簡單,別致古樸。這是一座多年無人居住的荒蕪寺廟,里面一個人都沒有,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對把自己圈禁起來這事兒處心積慮、早有打算。失算。小狐貍晃著尾巴想。他覺得自己的接受能力真是前所未有的強悍,對禪師表里不一的反差很有心理準備。江遠寒想著想著又翻了個身,坐起來看著桌案上的枯萎蓮花。瓶中難培蓮花,但這水芙蓉卻在瓶中枯萎,花葉干枯,光澤凝涸。他出不去,這里周圍全都是結(jié)界,他這回是真的切切實實被道侶關(guān)起來了,還是慈悲心腸的佛修。李云生如今是不是佛修,還要仔細商榷。枯萎荷花的邊緣擺了一盤玫瑰糖,細碎地反著光,一旁的燈燭光影搖晃,四周的自然光線難以滲透,仿佛并無晝夜可言。房門輕輕地響動了一下。李云生沒有別的衣服,身上仍舊是一件白袍,外面是一件素灰袈裟,灰色調(diào)很淡很淡,上面盤旋著泛銀的暗繡,赤紅的金屬勾連袈裟,帶鉤上雕琢著一朵金色蓮花。如若光看背影,這的確是得道高僧、禪意濃厚的佛修,但等到對方轉(zhuǎn)過身來,烏黑的發(fā)絲平滑垂落,劍眉寒眸,那種令人難以記住的飄渺感徹底褪去,代替這種飄渺出塵之感的,是一股纏綿繾綣、溫柔沁潤的亦正亦邪之氣。像是換了個人。但江遠寒卻突兀地感覺到,大概這才是對方深埋克制、不愿見人的模樣。魔念浮現(xiàn)于眉眼之間,寸寸走偏鋒。李云生停在了他面前,給他帶回來一只糖葫蘆。江遠寒沒有接,他盤腿坐著,毛絨尾巴緊繃起來,壓在身后。“你不覺得,”他道,“不應該這么做嗎?”對方?jīng)]有接話,而是將糖葫蘆放到他面前,離小狐貍?cè)彳浀珎畚从拇桨曛挥袔状绲木嚯x。“我說什么你也不信,甚至都不想聽我說話了。那你是跟這具皮囊在一起嗎?還俗不還俗的咱們都不談了,是不是一個人我也不逼你,但是你都知道咱倆這是辦正事兒,要是這個大千世界真有這樣的危難,你不想普渡眾生……”糖葫蘆塞進了江遠寒的嘴里。他愣了一下,惡狠狠地咬下來一口,一邊嚼一邊盯著對方,然后頗帶情緒地咽了下去:“你……”“不想?!?/br>李云生平靜回望。“寒淵魔君江遠寒,”他道,“你也不應該想?!?/br>“你……你在說什么?。俊苯h寒道,“我想不想跟我的身份有什么關(guān)系?”“你是魔修?!崩钤粕粗?,“這個人世對你并不友好,不值得你去盡心?!?/br>江遠寒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樣,他的所有心理準備仿佛都在這個對話當中被打破了,連剛剛咽下去的糖葫蘆都苦澀了起來。小狐貍壓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地收緊,死死地攥著衣料,他深呼吸了一下,抬眸道:“你這不是一時魔障,李云生,你要……走錯路了?!?/br>“為什么?”對方的神情靜默無波,“大道三千,誰能定奪哪條路是對,哪條路是錯?!?/br>“無論是道門正修,還是佛門正修,都沒有過這樣的弟子成道?!?/br>“我要走。路就不偏?!崩钤粕α诵Γ澳阋膊皇撬^的修真界正修,怎么知道什么是正,怎么是偏?!?/br>跟和尚出身的修士辯論,簡直就是自找麻煩。江遠寒講道理是講不過他的,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道:“你這么關(guān)著我,還不算路走歧途么??嗪o涯,回頭是岸啊。”對方眉目平靜恒定,波瀾不驚,他低下頭,很輕地、但又非常充滿蠱惑和許諾的味道,柔和地親了親壓著火的小狐貍:“你是我的岸,我回頭,只有苦海。”江遠寒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勸了,他被這個輕柔的吻熄滅了脾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對方。李云生的性情看起來好似并未變化,直到江遠寒見到對方的手指挑開自己的衣帶,掌心溫暖地環(huán)繞過去,他心里陡然一跳,猛地抬眸,見到對方眼下浮現(xiàn)出一行似有若無的、血紅的梵語。隨后,血紅色的梵語逐漸地擴張,細密的鮮紅痕跡從對方的臉頰間排布而開,但這魔性滋長的象征只出現(xiàn)了片刻,隨后便悄然無聲地沉寂下去。江遠寒并不是不愿意跟對方發(fā)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但他覺得這種情形之下是不能放任對方的,可他的拒絕的意志被那股極低微、又如同帶著腐蝕性的致命溫柔包裹住了,他朦朧著被牽引著、被無形的漆黑觸手纏繞身軀,如幻覺般地認為“禪師好像是對的”。誰才是那個狐貍精啊。江遠寒惆悵地想著,還一邊情不自禁地縱容他低頭壓過來。赤色的毛絨尾巴被撫揉了幾遍,一開始還給予回應,隨后便像捏軟了筋、撫酥了經(jīng)絡,軟乎乎毫無防備地躺在對方的手中,到了最后,上面便讓被扣緊時掌心的熱氣熏得微潮,尾尖兒無助地蜷縮成團,又難以抵抗似的舒張開。禪房之內(nèi)晝夜難分,燈燭長明,案上的枯萎荷花形態(tài)低垂,干枯的碎屑一點一滴地墜落、成灰。次日清晨。很難說這究竟是不是清晨,或許是午夜清醒也說不定。燭光映照進視野里,投入視線的裂隙之中。江遠寒被這股柔淡的橘色暖光喚醒,努力地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