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0
雨水把地面上的血跡沖散得很遠。在這樣一座空城的周邊,人間的驚變或許還不明顯,但放眼六界,層出不窮的裂隙頻生,異種巨獸的掃蕩殺戮,已經(jīng)教人精疲力盡、頗多質疑了。除了李云生所選之處外,偌大的紅塵人間之中,起碼還有四五處裂隙同時出現(xiàn),有的在煙雨蒙蒙的水鄉(xiāng),有的在漫天黃沙的大漠,也有的在終年冰冷的雪原,在修真界正道宗門與隱世大宗的協(xié)力之下,幸而沒有釀就過多的傷亡。但饒是如此,人間皇朝依舊產(chǎn)生了一次皇位更迭,北方諸城四分五裂,城池擁兵為王,陷入了持續(xù)且短期難以休止的戰(zhàn)亂之重。不過人間皇朝之事,與修真界其實并沒有多大關聯(lián),唯一的關聯(lián)就是,雙方都在焦頭爛額而已。蓬萊上院,飄璧山。山頂?shù)木薮髨A臺之上,被鎖鏈牽引困縛著的一條巨獸掙扎嘶吼,身軀以流動的形式不斷扭曲,但無論它向何處掙扎,都會被鎖鏈上的道光刺入軀體之中,換得滿地帶有腐蝕性的沸熱鮮血。數(shù)處裂隙,出現(xiàn)的異種近兩位數(shù),但只抓到一條活的。其余的全部化為了難以甄別、沒有用處的殘骸。圓臺一側,一方棋局擺在林下。清風徐徐,吹起青衫道修的衣角。而他的對面,坐著一位雪青道袍的女子,兩人手畔有茶有酒,女子身上酒香四溢,鳳眸微瞇,似乎已飲過烈酒,有些神思不屬的模樣。“無憂,該你了?!?/br>伊夢愁抬眸瞥了他一眼,拿起棋子,卻又放下,情緒不達眼底地扯了下唇:“我為了抓這丑八怪跑斷腿,連手里的鞭子都要抽斷了,你倒是喝茶下棋悠閑得很,說幫我算寒淵的動向,算了這么久,連個方位也報不出來,靳溫書,你到底還能不能有點用處?”對面的青衣道修屈指點了點桌面,溫聲道:“天機豈可全然相告?!?/br>伊夢愁哼了一聲,沒理會他,而是自顧自地又倒了一杯酒,她垂眸看著浮起泡沫的酒面,腦海中閃過了那條織月鮫的模樣,繼而又惦記起江遠寒炸蓬萊塔的狂縱難料、來去如風,她走了一會兒神,忽地聽到對方開口。“不過,天機不能告訴你的事,其他的消息,未必不能告訴你。”靳溫書回頭看了一眼鎖鏈之下扭曲的巨獸,慢悠悠地道:“裂隙有五處,我們親自去過了三處,還有兩地是菩提圣境負責,但據(jù)我所知,有一地的裂隙最先出現(xiàn),就分布在翠鳴山附近……只是消息傳來得太晚了,我計算了一下時間,覺得很難有人生還??汕巴呐钊R派弟子,說根本沒見到巨獸肆虐的場景,無功折返?!?/br>“然后呢?”“但在今日清晨,慧劍菩薩身畔的雪鷹,離開了菩提圣境,前往翠鳴山。”伊夢愁撐著下頷看他。“我的人隨雪鷹啟程而動,一路跟隨,確實沒見到巨獸肆虐的尸山殘骸,但卻受阻在一道結界之外。”靳溫書不緊不慢地道,“你說,什么人,會布置下一道范圍如此廣大、幾乎難尋邊界的結界呢?而布置的人,又該是什么修為?”伊夢愁隨之思考,喃喃道:“……洞虛大圓滿,還是……半步金仙?”“前些日子,菩提圣境的佛子拜訪妖界青霖龍君,隨后前往了翠鳴山的妖族駐地,留下幾句話之后離開,杳無所蹤。而這位佛子,就是老祖曾經(jīng)說的那個……可以鎮(zhèn)壓沖和劍、以一己之力凈化邪氣的那個人,是慧劍菩薩親傳?!?/br>“……你這是什么意思?”“沒什么意思?!苯鶞貢α诵?,卻又下了步閑棋,轉而道,“想了一些天馬行空之事而已。我在想,李凝淵到底為什么叛離蓬萊,你跟李凝淵一戰(zhàn)時所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蓬萊眾人圍殺沖夷仙君時,是一場罕見的大雪交戰(zhàn),靳溫書正面作戰(zhàn)能力不強,故而率先受傷退下,他指的這句話,是伊夢愁被沖和劍指著喉嚨時說得一句“你都是為了那個人”。伊夢愁取酒的手指頓了一剎,她低低地笑了一聲,道:“原來你聽到了?!?/br>“那場大雪太大太久,其實,我都快忘了。”“你這張嘴里,根本沒有幾句是真話。陰謀算計、爾虞我詐,就這么好玩嗎?”伊夢愁敲了敲酒杯,抬起頭,“靳溫書,反正我是累了,我沒工夫再算誰真誰假、誰對誰錯,我也不想再為老祖鞍前馬后、妄結恩怨?!?/br>青衣道修只是微笑不語。“就是你心里想的那個人?!币翂舫钫酒鹕恚拔业萌フ宜?。”“他不一定在那里。”靳溫書道,“一切都是我的推測,或許佛子沒有保管著沖和劍,而他,也不一定會為李凝淵尋找遺物?!?/br>“他會的。”雪青道袍的女修按了按腰間的軟鞭,將棋盤邊的酒壺提走后轉身,回眸道,“他跟你不一樣,他跟我們都不一樣?!?/br>“……大約如此吧?!?/br>靳溫書沒有跟她爭辯,而是目送著伊夢愁離開飄璧山,轉頭看了一眼鎖鏈之下的巨獸,自言自語似的念道:“……忘了告訴你,你命有兇兆,大劫在西……原本,不該去翠鳴山?!?/br>微風環(huán)繞,吹落了樹枝上的一片葉子,脈絡清晰,被日光照透在棋子之上。他動了動手腕,撿起棋子上的樹葉,將葉子在手中旋轉幾下,靜默無聲地看了一會兒。世事飄零如落葉,他只不過是將每一筆偏移的因果報應重新歸位。譬如悟元仙君風見月就該重傷隕落在寒淵魔君的手中,而無憂仙君伊夢愁,也會在追尋星星的路上,甘愿耗盡光芒。第八十三章那場雨停后的當晚,江遠寒被他抱在懷里,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地睡了一夜。小狐貍其實是想冷戰(zhàn)的,只不過對方的態(tài)度太柔和,仿佛沒有什么不能夠同意,而江遠寒一時的不理人,李云生好像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本該如此的。這種有大局觀且還有是非道德感的人,一旦瘋批起來,果然是沒有底線的。江遠寒的尾巴濕了,夜里被禪師用掌心騰起的術法熱度一點點烘干。尾巴尖兒在對方的掌心里,時而無聊地擺動一下,軟軟的絨從濕潤到干燥,在李云生的手中逐漸變化。他本來就思考量巨大,心中疲累,這么讓對方烘干尾巴,不由自主地犯困,半夢半醒之間被李云生抱進懷里,雖然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了,但卻忘記兩人還在因心性劇變、對方不肯回頭之事冷戰(zhàn),也就沒有掙脫開。對方安分守己,氣息溫柔,一夜好眠。江遠寒醒過來的時候,朝陽的霞光剛剛映上云層。禪房之內空無一人,但桌案上放著溫好的粥、以及尚且燙手的茶。如今李云生一旦不在,他就怕這個瘋子出去干了點什么,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