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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到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他碰到對方身上的針匣……百花宗的針匣里都是飛針,在針匣掉落之時,里面的飛針也跟著一同散落下來,里面有一部分飛針是江遠寒兩年前親手為她淬的毒,此刻靜悄悄地躺在地上。蘇見微也靜悄悄的。小少主頃刻之間,有一種頭暈?zāi)垦5母杏X,他畢生至如今,第一次遭受到這樣大的沖擊,而眼前展示給他,讓他一點點摸到的尸體……此刻已是失去神魂的軀殼,只徒留滿身鮮血。林暮舟隨著他低下身:“不夠驚喜嗎?”他抬起手,一點點地把小寒腦后的絲帶解開,輕聲道:“跟我回去吧?!?/br>第一百零七章遮眼的綢緞一點點松散掉,讓光線迎面映照而來。江遠寒垂著眼眸,覺得渾身都冰冷徹骨,五臟六腑全都寒得厲害。他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腦海中的思緒艱難地轉(zhuǎn)動著,像是一根絞進了殘酷機器的絲線,卷轉(zhuǎn)著被割斷。他微微抬眼,看見沾血的紫色紗衣,紗衣的袖口殘留著星星點點的血紅,上面有用力摳破的痕跡。這只手是少女的手,纖柔白皙,指骨卻泛著青,指甲劈掉了。江遠寒的目光停頓了一下,幾乎茫然地向上移去,抬起頭。更多的血跡占領(lǐng)了紗裙。百花宗喜好用的百花紋飾,或深或淺地沾染上了血色,淺如初開花蕾,而深的地方,則凝涸似未干的油彩,仿若殘忍的刀兵在一具生息停滯的軀體之上作畫。江遠寒實在喘不過氣,他那股巨大沖擊的勁兒還沒過去,此刻竟連憤怒與悲哀都無法涌上心頭,只剩下陷入強烈懷疑的死寂。林暮舟到底在說什么,他沒有聽,此時此刻,他也聽不清對方的話語,四周寂靜無比,幾乎有絕境幽谷的錯覺。小少主伸出手,手指一直在抖,但他努力控制著,勉強扯了扯蘇見微胸前被傷口牽連著的殘破衣衫,可是遮蓋不住,殘缺的布料似乎隨著這深可見骨、隨著這可以窺見心臟的貫穿傷而埋入了軀體之中,無法尋覓。他怔了好久,自顧自地將困縛著對方的鎖鏈解開,動作從細致緩慢逐漸焦躁、逐漸粗暴。他接住了倒下來的蘇見微,盡管小姑娘一聲呼吸都沒有。江遠寒慢慢將她放下來,低著頭解開自己身上的外袍,覆蓋住了暴露在外沾滿血跡、傷痕累累的肌膚。在這個過程當(dāng)中,他一言未發(fā),卻也一眼都沒有去看蘇見微的臉龐。這種極致的靜寂、令人崩潰的靜寂終于完結(jié),素色的衣衫蓋住了對方的眼眸,無數(shù)嘈雜的聲音終于涌入腦海。但這些聲音同樣可怖,像是巨大沉重的錘子一下下地砸中他。江遠寒閉上眼,讓氣息緩和了許久,竟然有一種奇特的、令人畏懼的冷靜。“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林暮舟立在他身旁,聞言低下身靠近對方:“作為好朋友,不該為你解決煩惱嗎?”“解決煩惱?”“對?!彼n色的眼眸果然沒有焦距,可這一點或許蘇見微跟江遠寒都弄錯了,這不是什么都看不見,而是對看到的一切都無情、都沒有真正地放在眼里,哪怕在此時,未曾深入領(lǐng)略過江遠寒性格內(nèi)核的林暮舟,在看待他時,都只不過是看待一個心愛的玩物?!靶『摰礁兄x的環(huán)節(jié)了?!?/br>江遠寒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看著那雙注視著自己,明明什么都能看到的雙眼,他沖著林暮舟笑了笑,啞著聲道:“嗯,感謝環(huán)節(jié)?!?/br>林暮舟自然察覺到他情緒的崩潰,但對于他來說,這種情緒的崩潰讓江遠寒顯得更加美麗誘人,這種瀕臨深淵的邊緣脆弱,讓他眷戀于深入品嘗。他俯下身,視線停在對方的唇邊,低聲道:“小寒,知心之交的戲碼演累了。我們該換下一場……”他話語未落,陡然察覺到溢散的魔氣盤旋繞轉(zhuǎn),察覺到奇特的氣息。雙角、絨尾、羽翼,魔族的特征一一顯現(xiàn),在這具稚嫩的軀體之上,具有強悍戰(zhàn)斗力和沖擊性的特點一點點地被逼出來,半透明的尖銳指甲順著指尖延長。紫色雙翼包裹住他,隨后慢慢地展開。林暮舟看著他抬起頭,見到對方原本偽裝成烏黑的右眼,燃起一抹紫色的魔焰。焰火填滿了眼眶,紫焰灼熱地跳動著,左眼也撤掉了偽裝,一片深紫的色澤之下,幾乎尋不到目光的落點。魔族。林暮舟微笑著注視著他,他輕輕地道:“你真漂亮。只不過,按魔族的年紀算,你還沒有成年吧?”未成年的魔族展示出這種形態(tài),似乎是會傷及身軀的。他認為勝券在握,因此應(yīng)對江遠寒的一切攻擊之時都十分從容,正是這種可怖的從容,讓江遠寒陷入瘋狂的神經(jīng)一點點被迫冰凍,他逐漸蘇醒,逐漸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個人,不是能一朝一夕拼盡全力就能勝的。但他無法停手。總有一些時候,明明知道最優(yōu)選擇,卻還是被眼前一切催使著向前走。就像小寒這時候明明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才對,但他不愿意退后一步,他覺得自己不能退,因為身后還睡著一個年少的姑娘。在花叢爛漫之間,在這場烏云蓋頂?shù)挠暌估?,在帶著水珠的枝葉與樹下。她披著心愛少年郎的衣衫,蜷縮如受傷的鹿,沉眠在一往情深的夢里。天邊雷云翻滾,悶響了很久之后,終于落下細細的雨,而這沒有一絲月光的雨夜之中,林暮舟失去了觀賞的耐性,他將滿身殺氣的少年叩住手臂,動作卻輕巧地如握一本書卷。他的手觸碰到魔族的翅膀。“我原本想為你打造一個黃金籠子?!绷帜褐鄣?,“但你真的會飛,所以換成一座塔,只給你一個居住,你覺得喜歡嗎?”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往上延伸,手指幾乎要叩住對方細白的脖頸,就在他的指腹碰上對方的鎖骨時,江遠寒的魔族狀態(tài)也繃緊拉伸到了極致。這種消耗到極致的燃燒狀態(tài),觸發(fā)了他身體之內(nèi)設(shè)置的保護機制,被根植于無法察覺的深處的護體法決驟然激活,強制性地把他壓制到了半魔體的程度,并且綻開一圈金色的微光。這道微光太輕太隱蔽,讓人幾乎察覺不到。林暮舟剛剛發(fā)覺這道微光的出現(xiàn),整個人就被一股強勢且磅礴的力量震得神魂裂痛,傷及本源。他不得不脫手,身軀也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走火入魔前兆。林暮舟被震開十幾丈,護持自身的法門完全碎裂了,他低頭吐出一口血,血跡沒入雨水泛濫之中。等到林暮舟再次抬眼,只剩下茫茫滂沱的雨幕。同一夜,魔界。荊山殿。常干將手頭解決不了的一堆文書送過來時,魔界也正逢一場難得的雨。魔界這種荒蕪之地,下雨的機會實在